隻要創造了條件,規律是一定會起作用的,這才是事物發展的唯一決定性推動力,而非什麼“陰謀詭計”、道德敗壞、小集團密謀等。
所以,在80年代末90年代初,大量的錢積聚於日本,其背後的決定性因素,根本不是什麼國際黑手作祟,也非什麼國際銀行家、羅斯柴爾德家族的陰謀——雖然他們肯定在其中上下其手,但是他們頂多算是“規律”的渺小的、卑微的工具。
陰謀論者,總是將巨額流動性當作洪水猛獸,當作別國陷害的證據和凶器,殊不知,這也是一個千載難逢的機會。
因為,放寬大家的視角,我們就會看到,曆史已經無數次證明了:大量的錢積聚在某國,可以變成壞事,也可以變成好事。
變成壞事,就是如日本人做的那樣,任由這些錢流入房地產市場(和股票市場),將國內資產價格和整個東南亞資產價格炒到天上;然後一個跟頭從天上摔下來,摔個七葷八素,一股腦兒把幾十年來辛辛苦苦攢下的家當全吐出去——讓歐洲人和美國人撿個大便宜。
變成好事,就是如美國人那樣,放心大膽地利用機會或者創造機會、主動地吸納來自四麵八方的資本:在日本泡沫崩盤和東南亞金融風暴後,趁機吸納瘋狂出逃的日元資本。
在海灣戰爭後,繼續發動伊拉克戰爭,從而造成中東局勢持續動蕩(High Risk!),進而吸納中東酋長們賣石油得來的美元;在巴爾幹火藥桶點燃科索沃戰爭這根導火索,從而造成歐洲腹心局勢動蕩,進而將巨額歐洲資本吸入美國。
還有1994年墨西哥比索危機、1998年俄羅斯金融風暴、1999年巴西金融風暴……
我們計算一下,整個90年代,美國國內已經充斥著來自日本、東南亞、歐洲、中東酋長們、俄羅斯、拉美等地的巨額資金,這個數字,加起來要遠遠超過製造日本泡沫經濟和東南亞資產泡沫的錢。
如果說流動性泛濫是個巨大的危險,哪裏還能比得上90年代末的美國危險?
如果說流動性泛濫害人,哪裏還有比美國更慘、更苦的——全世界都在“害”它!
然而,美國人受害了麼?沒有。原因是美國人把這些錢引入了“該去的地方”。
哪裏是“該去的地方”?
其他的不說,美國人(克林頓政府)做得最漂亮的,就是製造了一個空前的大肥皂泡(納斯達克泡沫),並且將這些錢引入其中,將這個泡沫撐住,撐得越久越好,吹得越大越好。
講到這裏,必然有人因不滿而嚷嚷了:納斯達克泡沫不是破滅了麼?泡沫製造者,不是也受到了規律的懲罰了嗎?
我們卻不能同意這種看法,這裏要指出兩點:
第一,納斯達克泡沫破滅後,美國人得到了什麼?是一大批全球領先的、在技術水平方麵居於絕對壟斷地位的龍頭企業:Intel、微軟、IBM、朗訊、亞馬遜、戴爾,等等。
更重要的,是美國人將本國經濟推上了一個台階,實現了產業升級,而直接跨入“信息技術”時代,引領了一個新的全球技術革命浪潮。從此,美國人在信息技術上、在國家產業結構上,將全球各國(包括那個曾經在技術方麵幾乎領先於美國的日本和美國人的正在倒黴的歐洲親戚們)遠遠甩在身後 。
第二,納斯達克泡沫破裂,損失的是誰?是美國人嗎?非也,受到損失的倒黴蛋,是來自全球的將巨額資金投入其中的投資者和投機者。整個泡沫破裂的悲劇中,蒸發的數萬億美元財富(餘永定先生給出的數據,是大約4萬億到5萬億美元),跟美國人基本搭不上邊——或者說,美國人、美國經濟架構不會因此傷筋動骨。
所以,某國國內充斥巨額流動性,而到底會帶來喜劇還是悲劇,其問題的關鍵是:該國能否利用這些流動性(及其背後所配置的各種資源),將其引入本國設定好的特定領域中,以其所配置的巨大全球資源,推動本國的重大戰略目的之實現。直白點說,就是能不能利用這些流動性,推動本國經濟躍上新台階,推動本國產業的跨越式發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