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對手總是比想象的要狡猾得多,我又一次低估了他們。拷貝回來的六十多張表確實是記錄銀行帳戶的發生明細,但全是單位存款相關科目的利息、轉收轉付等日常交易,唯獨沒有我想要的關於洗錢的交易明細。唯一有價值的是R51表,副標題為“禮金清單”,初步估計表中很可能詳細記載了集團向哪些官員行賄,以及每次行賄時間、金額的明細,這些所謂禮金都通過洗錢帳號“過濾”,實際就從販毒獲得的灰色收入中支出,正是取之於癮民,用之於貪官,可惜文件被加了密,隻有通過溫曉璐電腦中安裝的特殊解密係統才能打開,而她的電腦是總部裏唯一沒有聯入網絡的。徐工說過,集團使用的很多軟件均購自美國“矽穀”,那裏聚集著全世界最高端、最聰明的計算機天才,開發的產品雖然價格高得離譜,可有一點好處,安全方麵絕對讓客戶放心。
為了解開它我徹夜未眠使出渾身解數,均以失敗告終。天色微明時睡了會兒便起床上班,走到樓下看到對麵來福超市突然想:何不通過俞總交到上麵試試,一來表示我的工作成績,免得以為我整天除了泡妞其它無所事事,二來以那些精英們的技術手段破解它總比我強多了吧。然而小張笑嘻嘻說俞總出差了,要好幾天才能回來。
哼,該出現時不出現,不該出現時到處亂竄。
總部的上午一切如常,借分發文件的機會到八樓各部門轉了一圈,財務部象往日一樣繁忙而安靜,韋爾不在,幾位外籍財務專家盯著電腦屏幕手指“嘀嘀噠噠”動個不停,溫曉璐桌上放滿了回單、憑證埋頭記帳,看見我進去投過一眼飽含幽怨的目光,隨即又繼續工作。走廊盡頭防盜欄的秘密沒有被人發現,乍一瞧根本看不出被從外麵鋸斷。
很好,一個合格的潛伏人員就應該做到滴水不漏。
處理了幾件雜事,周佳發來短訊:為什麼不到檢查組這邊服務?
領導安排,隻能服從。
聽安妮說交待你的事已經辦完了,昨天就應該過來,看來你是故意回避我。
領導對我有些疑心,唯恐我透露集團機密,因此不能過於主動。
太勉強,總覺得你和安妮之間有情況,我們晚上回賓館,八點以後過來找我!
女人的敏感天生俱來,看著手機有些發愁,是啊,怎麼解釋我和安妮的事?往深處說直接關係到今後人生方向的選擇。無論成敗,我都不可能在集團呆多久,或流亡出中南市,或以一舉抓獲李斯特等人告終,真實身份曝光後,安妮會從心理上接受一個由始至終欺騙她的警察,會象現在這樣愛我嗎?老實說我並不確定,外國女孩子很簡單,很直接,但她們的西式思維很難懂,常有些令人匪夷所思的想法。比如說昨晚,就是兩人文化背景不同引起的衝突。
問題就在這裏,我很愛她,但不知這種愛能否跨越東西方文化差異,接受磨難與挫折的考驗。
而周佳……好象一個寧靜的港灣,從容不迫等待著遊子回歸。我們之間沒有火熱的戀情,沒有動聽的情話,沒有甜言蜜語,更沒有海誓山盟,可一句平平淡淡的相約,卻能使她遠離家鄉進行守候著無望的等待。眼下獲悉我在此執行秘密任務,並無半句怨言,反鼎力相助以期早點脫離這裏開始新的生活。於情,於理,於義,都不能辜負她對我的期望。孩提時她是個好夥伴,以後她會成為好妻子,這一點毫無疑問。
對周佳撒謊?不,這樣對安妮不公平,她對我的愛真誠而坦率。對周佳說實話?更不能,可以想象會給她多大的打擊,也許她會崩潰的。
如果昨夜不喝那麼多酒,如果醉了之後不打電話叫安妮過來,如果不發生後來的事,麵對周佳還有回旋的餘地,如今自己真被逼至兩難的境地,唉……
“嗚嗚嗚”,桌上的手機突然振動起來,嚇了我一跳,打開一看是梁丘華打來的。
“嶽老弟,我已把寫完的報道交給韋爾先生,他粗讀一遍表示滿意,當時就遞給我一個信封,嘿嘿嘿,很厚。”
“是代表國際環保組織的謝意?”我打趣道。
“我豈能落下這種把柄?當時懶得打開原封不動地退給他,義正詞嚴地說保護環境是每個中國人應有的職責,您這樣做是瞧扁我了。他幹笑幾聲又推過來,說梁先生實在不願收也罷,那就煩請你在報社方麵做點工作,爭取盡快發表這篇報道。”
我立刻反應過來:“他想搶在檢查組正式報告出台之前爆料,既讓檢查組和市政府陷於被動,又能爭取時間做撤退前的準備工作,一箭雙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