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不用揚鞭自奮蹄(1 / 2)

我二十九歲那年的嚴冬,開始了我的獨身生活後,我帶著我七歲剛入小學的幼女無家可歸,隻好在東郊小寨農村租了間小屋,母女暫住棲身。在那風雪交加的日子裏,我的女兒戴頂破草帽,衣服單薄,背著書包,穿越幾道曲扭拐彎的鐵路和農田,踏著泥濘,每趟步行幾裏路,每天兩次往返於小寨和學校之間。

那時農村吃水是去井裏打水。小寨在崖上,崖壁下是一排麵朝東的舊窯洞。所以小寨的井深如無底洞,我和幼女提個大桶去汲水,難度可想而知。

雨雪天我母女去抬水,因無膠鞋,泥水灌進鞋裏,抬上水返家時,鞋裏發出“撲哧撲哧”的響聲。

自1963年因不幸婚姻,身心遭受一連串致命的打擊,1972年陽曆10月初,我患了重病……一直拖著掙紮著,直到我離異!因那時我常休病假,隻發一半工資,每月小廠發給我十八元,是我母女的全部收入和開支。經濟拮據的妹妹偶爾資助我外,我別無任何經濟來源。幸運的是那時我們生病、住院全是公費醫療(自購藥不報銷),醫療、住院費單位全部報銷。1978年左右,因我饑一頓飽一頓虧待折磨了胃,我突然患胃疼,在第二職工醫院住院的半個多月裏,好心的廠長周誌義委派單位的王大姐、劉文惠輪流護理我直到痊愈出院。照顧我的王、劉大姐的工資全發。住院費全報銷。我住院期間,王大姐每天從她家給我端的細薄的湯麵條裏飄著金片雞蛋花、蔥花和小磨香油,還有暖胃保胃的其他飲食。從那至今,我的胃沒再疼過。

1989年,我患頸椎、腰椎增生再次住進第二職工醫院,住了一個月。治療、住院費仍然由單位全部報銷。

那年代,我和女兒每月的糧食定量是二十七斤,因無任何副食補貼,一個月的糧精打細算不到二十天就沒啥吃了,母女倆每天吸溜著肚子。可我的小丫頭從未叫過一聲苦,風雨無阻堅持去上學,從不遲到曠課。盡管她餓得小臉又黃又瘦!麵對陪著我吃苦受罪的小乖乖,無能無奈的我備感歉疚……

可喜的是,我母女都咬著牙默默地、樂觀地熬過來,熬出來了!

1976年深秋,為防地震,到處都搭防震棚。為便於我女兒上學,好心的房東葉大哥把他家的苞穀稈拉來兩架子車,在廠南大門樹林裏防震棚間的一片空地上,我自己搭了個六平方米的防震棚。我在硬邦邦的地上挖一圈溝,四周栽上砍來的端正粗樹枝做柱子,再栽上豎起的苞穀稈,然後用鐵絲把均勻鋪排的苞穀稈拴在柱子上,頂部架上端樹枝為椽,上麵搭層硬紙盒片片和瀝青油毛氈。用泥巴糊嚴苞穀稈的縫,裏麵裱上牛皮紙,刷上白漆,地上鋪層磚,一個吉尼斯傑作大功告成。

棚子門朝東,一米多高,出進半彎著腰,單位好心的小王用朽木條幫我釘了一扇柵門。棚內隻能容張單人床,擠著我母女倆。旁邊放張好心的陳施芬、石學義夫婦送給我的條桌。爐子放在外邊,上邊用拚成的砂子布搭了個小棚。夏季來臨,西邊茅廁裏的長尾巴蛆成群結隊往棚附近蠕動……生活雖苦,棚子雖醜陋,風雨飄搖,可我心寬。可喜的是我的女兒學習刻苦努力又自覺,從不讓我操心!我的丫頭是我生活中的全部希望!

為激勵自己自學,也為給我的女兒以後的學習打下堅實、良好的基礎,也為使我從苦難中再次振作,我在棚內玉米稈壁上貼著《世界地圖》《初等代數複習一覽表》《中學知識一覽表》和“老牛明知夕陽晚,不用揚鞭自奮蹄”的條幅。還有屈原《離騷》中“望崦嵫而勿追,恐鵜?之先鳴”的詩句。這首詩的大意是說:他命令太陽神停留一下,不要匆匆趕回崦嵫山去,你可要抓緊時機,趁年歲還不太老,還有時間,趕快行動吧!要是等到白老鳥一叫,送走了春天,百草也就失去芳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