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此,老太後心裏這個氣啊,真是無法用言語來表達。想當年,她四十壽慶時遇到親生兒子同治皇帝病危,沒有心思去搞什麼慶典;五十壽慶時本想熱鬧一下,可偏偏又遇到和法國人開仗;現在六十壽慶了,也沒有安生日子,連這小日本都欺負到頭上來了。慈禧憤憤不平,她心想,我為大清辛辛苦苦操持了這麼多年,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如今皇帝也親政了,我也該好好享享福了。即使是平常人家的老太太,這六十大壽也該熱熱鬧鬧地慶祝一下,可我怎麼每次大壽都碰到這樣或那樣的倒黴事呢?這都招誰惹誰了?
氣歸氣,慶典還得照常舉行。九月二十五日,京中的王公大臣及外省官員開始向太後進貢禮物,由此拉開了慶典的序幕。說來諷刺的是,就在第二天(農曆九月二十六日,10月24日),日軍渡過鴨綠江,大舉侵入遼南,隨後又在花園口登陸並向大連、旅順進犯。在日軍的進攻下,清軍一路潰敗,幾乎無一勝績。
日軍占領大連灣的這一天(十月初十日),恰好是慈禧太後的六十壽辰。這一天,慈禧太後悶悶不樂地前往皇極殿接受光緒皇帝和文武百官的朝賀。這一天,雖然紫禁城裏四處張燈結彩,寧壽宮的大戲鑼鼓也已經敲響,看上去是一派喜慶氣氛,可在戰爭失利的陰影下,進進出出的大小官員們個個神色緊張,交頭接耳的盡是些前方戰場的小道消息。
對此,慈禧自然是看在眼裏、氣在心裏,滋味別提多難受了。可能是過了近三十年的和平日子(中法戰爭基本在越南境內和台灣),慈禧太後還真沒想到,自己的六十壽典會碰到打仗這種倒黴事,而且戰爭的結果還是大敗特敗,幾乎沒什麼值得誇耀的。如此一來,這場籌備了數年並耗費上千萬兩白銀的萬壽慶典,最後還是被小日本的隆隆炮聲給掃了興致。
慈禧越想越氣,雖然在光緒皇帝、各王公大臣和奉旨請安的各省總督、巡撫麵前,她勉強擠出一點兒笑容,但心裏的不快是遮不住的。在賀壽的朝拜儀式草草結束後,宮中也擺開戲台唱戲,可一向最愛聽戲的慈禧太後也沒有心思去享受了。
在鑼鼓敲響的同時,慈禧太後陷入了沉思:她對光緒皇帝把握大局的能力產生了極大的懷疑,特別是對光緒和那些清流黨人鼓噪的主戰主張,更是感到極為的反感。在她看來,文人好戰一般不會有什麼好結果,正如當年清流黨人在中法戰爭中的表現一樣。光緒皇帝畢竟還是太年輕了,處理問題也過於簡單化、情緒化,現在戰局一塌糊塗,又該如何收場呢?
這時,她想到了一個人,那就是已在家閑置了近十年的恭親王奕訢。慈禧認為,在這樣的局麵下,朝中也隻有奕訢能夠收拾。於是,奕訢很快便被重新起用,慈禧不僅派他管理總理衙門,而且海軍事務也由奕訢來管理(醇親王奕譞已經在1891年1月去世,時年51歲),在戰事日壞的情況下,慈禧幹脆讓奕訢督辦軍務,節製統兵大員。
可惜的是,慈禧太後這次調換人馬實在有些病急亂投醫了。此時的奕訢,早已不是當年“辛酉政變”中意氣風發的恭親王了。在多年政治鬥爭的挫折下,奕訢不但病體纏身,而且已是暮氣沉沉,銳氣全無。由此,慈禧太後試圖以啟用奕訢來扭轉不利局麵,顯然有些死馬當成活馬醫,期望過高了。事實上,在甲午戰爭中,奕訢也隻是跟在慈禧後麵亦步亦趨,毫無建樹。不過,這也不能怪他,在海陸軍兵敗如山倒的情況下,想有所建樹也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