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牛紅無樂自笑,“小雪,你不是也說過,我眼觀六路,耳聽八方嗎,北大荒的事情沒有什麼能瞞過我。”
小雪也被她逗得笑出了聲。
“小雪呀,有句老俗話不是說,好飯不怕晚嘛。”牛紅十分關心的口氣說,“我看這步棋也命裏該著,這許諾該你的還是你的,聽說他們鬧得正凶呢,要是一離婚,你馬上就得衝上去!”
小雪笑笑,“紅姨,瞧你說的,百米賽跑呀,還衝上去!”
草根到了她倆人跟前,呼呼直喘,急得想說話竟說不出來。
小雪開玩笑地:“草根,看你呼哧帶喘的,是不是地球上的氧氣不夠你用了?”
草根喘著終於說完整了要表達的意思:“小雪姐,快……快呀……快--去--場部吧……”
小雪站著不動,奇怪地問:“去場部幹什麼呀?”
“哎呀,真是的!”草根,“堵魏場長,要錢呀!”
小雪也機警起來:“怎麼?魏場長有信兒啦?”
草根平穩了一些,回答說:“可能是,我看不少人都往油廠那兒跑呢!”
小雪整整紗巾,那對漂亮的像是會說話的大眼睛眨了眨,衝草根命令道:“走!”
牛紅暗裏高興,衝著小雪跑去的身影:“小--雪--需要紅姨幫忙的時候千萬說話呀!”
小雪轉回頭擺了擺手,那擺著的手和雪花紗巾像是一起在風中飄動著,是雁窩島美麗風光中一幅俏麗的人物畫。
小雪走回到了家裏,推開門一進客廳,楊堅石從臥室迎了出來。
楊堅石:“小雪,什麼事情急成這個樣子?”
廚房裏傳來餐具碰撞的響聲。
小雪問:“爸爸,家裏有客人?”
“噢,噢--”楊堅石支吾一下說,“是你夏姨,噢,夏醫生。”
小雪小聲地說:“爸,什麼夏姨,夏姨的,我今年都三十六歲了,夏醫生比我大不了多少,你總是讓我叫夏姨,夏姨的。”
夏柳端著一杯泡好的豆漿出來,有點兒難為情的樣子,說:“小雪,對,你就叫姐,我聽著親切還順耳。”她說著,誰也不瞧把豆漿杯遞給了楊堅石。
“夏醫生--”小雪笑笑,“我爸說叫姨,你說叫姐,把我弄得不知怎麼好了!”她說完進了衛生間,擦一把臉,轉身就走。
楊堅石追到門口:“小雪,急急火火地,你幹什麼去?”
小雪不回頭放開了腳步:“堵魏場長要錢去!”
楊堅石著急地招著手喊:“小雪,你回來,給我回來,廠子裏一時困難,該不黃咱的,你別去帶那個頭好不好!”
小雪不回頭地跑了,楊堅石歎口氣回到屋裏:“錢!錢!錢!這年頭的人怎麼就認錢呢!”
“這可不是我自己主動要來的。”夏柳難為情地說,“老場長,給你送送藥,查查身體,這是魏場長安排的。小雪是不是不太喜歡我呀?”
楊堅石忙解釋:“夏醫生,你坐,你坐下聽我說,你千萬別多心。當年,小雪的事情我幹預了一下,她和那個許諾的事兒,嘴上不說,心裏有點兒小疙瘩。不是對你,是對我有點意見,你千萬別往心裏去。”
夏柳惋惜地說:“老場長,你可也是,這不耽誤了小雪嗎,要是跟了許諾多好,人家許諾已經是小興安農場的大場長了。”
“哎,那時候,許諾和小雪一個是老師,一個是學生,年齡又差那麼多,……”楊堅石歎口氣,“唉,別說了,別說了,我睡不著,腦子裏翻騰這些事兒的時候,也說不上是什麼滋味。現在想想,也不知道是對,還是不對,過去的事情就算了……”
夏柳說:“你說得也是。你說得對,過去的事情就不提它了。對了,老場長,不是說草根和小雪處得不錯嘛,怎麼不結婚呢?”
楊堅石歎口氣:“哎,眼下年輕人的事情呀,讓我這把歲數的人搞不懂了。”
6
北大荒被稱作是一片神奇的土地。新建起的現代化氣息很濃的北大荒農墾局辦公大樓,位於北大荒五萬多平方公裏土地的中心,被一片神奇的色彩包圍著。除了鐵柵欄圍牆外,圍著大樓的都是原始生態的小濕地、水泡子、白樺林、柞樹林,就連樓後那座潺潺流下水的小山包,原始的迎春花、芍藥花、百合花……還都帶著那種古老的山野味。
魏思來疾步走進大樓,上了電梯,到了六層,穿過長長的走廊,來到掛著“局長辦公室”牌子的門前。剛欲敲門,門竟開了,吳新華走出來:“思來,我正要到一樓大廳迎你--剛接到個臨時會議通知。咱們別坐電梯了,走著嘮嘮吧。”
“吳局長--”魏思來笑笑說,“聽你的。”
倆人來到樓梯口,一層一層往下走,吳新華說:“思來,你的來意不用說我也知道,據我掌握的情況,指望上級解決流動資金是不可能了。”
魏思來一聽,頓時覺得渾身沒了力氣,還是問:“吳局長,一點希望也沒有了?”
吳新華幹脆地說:“就得靠我們自己想辦法了,不光是你們雁窩島農場浸油廠,其他農場也遇到了這個問題。”
魏思來急得嗓子眼裏像是要冒出火來:“吳局長,浸油廠跟別的企業不一樣,剛剛人世,霸王集團為了搶占我國的大豆加工和銷售市場,來勢這麼凶猛,我們必須千方百計想辦法,挺起腰來迎接挑戰呀!”
吳新華歎口氣:“不用你說,我心裏明白。人世知識培訓班我已經參加了兩輪……我國的大豆種植和加工業將要麵臨最嚴峻的挑戰。我到部裏去了幾次,有關部門都說正研究對策,但有一條說得很明確,取得主動權,主要靠發揮我們的主觀能動性。我也知道,沒有錢,沒法能動。不光我們北大荒,不少地方的一些中小企業已經被衝擊得無法生存,轉製的轉製了,私營的私營了。”
魏思來:“我們……也麵臨著……”
說話問倆人已經下到了二樓,吳新華不耐煩地說:“你以為我不著急嗎?這些日子,我是吃不好,睡不好呀。昨天夜裏睡不著我還一直在想,我們無論如何也要保住我們的大豆生產基地和幾家大的浸油廠,要不,我們怎麼對得住那些墾荒者們呀!”
吳新華像和誰賭氣似的快走了一陣子。
魏思來緊跟著吳新華:“吳局長,我們北大荒國營農場是在一種長期特殊條件下走上市場經濟的,這北大荒不僅僅是我們的,更重要的是國家的。我們光有這種願望解決不了問題,如果沒有能力頂住,國家應該幫我們一把呀!”
吳新華停下腳步,魏思來也隨之停下。
吳新華:“我也這麼想,我們靠自力更生,也不能忽視求得國家的支持。我準備最近幾天去趟北京,再到農墾部去詳細彙報一次。”
魏思來:“吳局長,你可一定要把大豆市場的嚴峻局麵和我這雁窩島油廠眼前的情況向領導說透哇!”
吳新華:“別的企業也都這樣嗎?為什麼?”
魏思來說:“這是北大荒土地上建起的第一個油廠,也是最大的油廠,這要頂不住,誰還能頂得住呀。”
吳新華回頭瞧瞧魏思來說:“你說油廠重要,麵粉加工廠廠長還說他的更重要……思來,近些年,去部裏要錢的情況,你也不是不清楚,我沒少去呀,部裏可能會給支持,但是,你不能把全部希望都寄托在那上,我們還是應該把立足點放在自力更生上,改革就是要自己的夢自己圓!”
魏思來茫然地點點頭:“可是,改革也是需要投入成本的。”
吳新華:“話是這麼說,有文件嗎?行了,行了,思來,聽說大豆款的事情,職工情緒很大,你一方麵要做好穩定工作,另一方麵主動找到資金,最有把握的辦法就是抓緊把加工出來的產品銷出去,讓資金快回籠,盡快兌現給職工。”
魏思來又茫然地點點頭。
7
大海遠處,白雲朵朵;近處,無數貨輪停在碼頭上。
霸王豆業公司大院裏,嶄新的廠房,新鋪設的專用線,車皮,高聳的儲豆倉展示著企業要稱霸的氣勢。
艾爾茲正在他豪華的辦公室內優雅地踱著步。總經理高新浪敲敲門應聲走了進來。
高新浪笑盈盈地問:“董事長,你找我?”
艾爾茲迎著高新浪走兩步停下說:“高總,我的感覺告訴我,就要有喜事臨門。你不是在電話裏說有好消息嗎?”
高新浪笑笑:“你總是相信自己的感覺。”
艾爾茲:“因為它從來沒有欺騙過我。快說吧,有什麼好消息?”
高新浪:“我們派往遼寧、吉林收購大豆的第二、第三經營部,都傳來了好消息……”
艾爾茲打斷了他的話:“No,No,No!那些地區對我來講不是最主要的,我感興趣的是你太太進入北大荒的情況怎麼樣?”
高新浪:“初步有些進展。”
艾爾茲聳聳肩:“進展?僅僅是一些?你們中國的語言,太微妙了。我要的是實際成果!”
高新浪忙說:“董事長,有了實質性成果,我立即向你報告!”
8
雁窩島農場外貿公司是一座新式的二層小樓。
棗紅色的奧迪小轎車戛然停在了樓門口,顯得格外清秀、幹練的牛紅拎著金絲閃閃的意大利進口女式小拎包下了車,款款地走上台階進了樓內,上了二樓,在“經理室”門口停下,見門掩著,主人似的順手推門走了進去。
“喲,這麼快。”邱菊站起來迎接:“紅妹,去小興安農場這麼快就回來了?事情辦得怎麼樣?”
牛紅神采飛揚:“這事辦得痛快,太痛快了,要不說我這個人就是走運呢!”
牛紅不讓而坐,一屁股坐在沙發上,從小拎包中取出一盒進口女士煙。取一根遞給邱菊,邱菊擺擺手委婉拒絕,忙去給她拿打火機。
“我這裏有。”牛紅從兜裏掏出一支特別精致的進口打火機點著了煙,十分優雅地吸了一小口,將煙霧緩緩地吐出:“我說場長夫人,人家麥芒才真不愧是大場長的夫人!那個小浸油廠雖說小點兒,可真說了算,辦得那個幹脆呀。她那裏五千多噸大豆,一塊兩毛錢一斤收的,我用一塊兩毛二全部買下,每斤再給她回扣一分錢,我倆用了一頓飯的工夫,她就得了十萬多元的好處費。”
邱菊驚訝地問:“那許場長不管?”
牛紅繪聲繪色地說:“開始,那個許諾也是不同意,讓麥芒叮當二五和他一頓幹,沒消幾炮,就把他打成癟茄子樣了。”她說著,從兜裏掏出合同在邱菊麵前一晃,又很快地揣進了兜裏。
邱菊瞧著牛紅那得意的神采,還有她手裏那份晃動的合同書,真有點愣了,心裏騰地升起一股說不出的滋味,是羨慕?是忌妒?是酸楚?……她自己也說不清楚。
牛紅像是猜透了邱菊的心理,一副深情的樣子說:“菊姐,妹妹不外,和你說句掏心窩子的話吧。這年頭,錢多了沒用,可沒錢也玩不轉。雁窩島農場這麼不景氣,要是有一天,你家魏場長一下台,誰理你們呀?你沒見退休的那些老頭子嘛,連那麼點醫藥費都報不了……”
“這些,我倒也是看透了。”邱菊點點頭,“紅妹,我就擔心偷雞不成倒蝕一把米。要是鬧大發了,我家思來真和我離婚可就糟了!”
牛紅見邱菊動了心,責備中又帶有親昵的味道說:“唉,你是死心眼子呀,看火候兒,悠著點兒嘛!他要是把弦拉緊了,你可鬆一鬆嘛。”她停停,故意放冷口氣:“菊姐,今天,我把話給你說明白了,我可不是挑撥你們兩口子離婚呀。要說,我倒是有收豆子的任務,可是,主要是為你好,要是收別人的,我是不會出這個價的。”
邱菊點了點頭:“我明白。”
9
這是雁窩島浸油廠庫房工地,喧囂聲不止的施工現場,民工小頭頭帶領幾名民工正圍著許言糾纏不休。
小頭目急躁地質問許言:“許經理,你不是說工程進度一半就付工程款一半嗎,你到底說話有沒有準星兒呀?”
幾名民工隨著嚷起來:“不給錢不幹了!”“不幹了!”……
許言好言相勸:“哎呀,兄弟們,我哪裏料到這個魏場長說了話頂狗屁放呀!等等,你們再等等,就算幫我許言的忙。”
小頭目逼問:“你說個準數吧,等到什麼時候是頭?”
許言無可奈何的樣子:“哥們兒們放心,不會多久,魏場長去外邊弄錢去了!”
小頭目伸出兩個手指頭:“好,再寬你兩天!”
許言相求似的:“好,好,快幹活兒,兄弟們,快幹活兒吧!”
10
牛紅在臨海市霸王集團闖蕩了這兩年,又回到農場,轉了這幾個地方,覺得農場比記憶裏小了,街道窄了,特別是接觸了邱菊、小雪,覺得這裏人怎麼這麼土氣,這麼好擺弄,她頓生了一種能主宰這裏的飄飄欲仙的感覺。甚至,腦子裏還有一種模模糊糊能駕馭這雁窩島的感覺。
她棗紅色的小轎車停到了農場醫院門口,挎著小包走進了醫院。她在走廊裏,問一名匆匆迎麵來的護士:“護士小姐,夏醫生在哪個診室?”
護士回頭一指:“內科。”
內科診室裏,夏柳剛診完一名患者,患者拿著取藥單走了。牛紅走了進來:“呦,夏醫生,幾年不見,還是這麼年輕,這麼漂亮!”
“喲,快坐,快坐。”夏柳站起來,讓座:“牛紅,場裏人都說你到城裏當闊太太了,什麼時候回來的?”
牛紅自豪又神氣地回答:“昨天。”
待牛紅坐下,夏柳關心地問:“怎麼,不舒服啦?”
“可真是,”牛紅裝出難受的樣子,“這裏的天一人秋就感覺出涼來了,我穿得少,有點感冒,找你來開點兒藥。”
夏柳戴上聽診器:“來,我聽聽。”
牛紅:“不用,不用。”
夏柳又拿體溫計:“好,那就試試體溫,看發不發燒。”
牛紅說,“不用,我說不用就是不用,就是有點小感冒,開點兒感冒藥得了。”
夏柳拿過處方單寫著。
“我在農場時來看病,你沒少照顧我,在臨海一有頭疼腦熱我就想起了你。”牛紅接著說,“夏醫生,我來這一天多,聽到了些閑話,我覺得不見見你,心裏像有件什麼東西撂不下似的,可是,又一想,有句話不知該問不該問?”
“那有什麼不能問的呢。”夏柳低頭寫處方,笑笑,“你盡管說。”
牛紅神道道地把門關上,又返回來坐下:“夏醫生,我怎麼聽場裏人風言風語地傳說你和老場長的事情要成真的了呢,是真的還是假的呀?”
夏柳道起苦來:“牛紅,當時弄的那麼一套,你是不知道,我都窩囊死了,真的假的,我是有口難辯呀。事後,老場長一個勁賠禮道歉,當著不少人講真相。你說說,我還能說啥,還能不接觸嗎。魏場長又安排我每周搞一次家診,我這一去,風言風語就來了……”
“別說了,無風不起浪,”牛紅笑笑,“我到了城裏,偶爾想起了你這件事,還有聽到你說的話,越來越覺得你比城裏人都超前。”
夏柳莫名其妙,停下筆抬起頭問:“牛紅,你說什麼呀,我憑良心說,沒那麼回事兒!”
牛紅說:“人都是為了活得自在,有沒有那回事兒,誰去考察?我是說,聽說你倆戀上了,我打心裏為你高興,要說呀,也就是咱這個封閉的地方吧。別說在外國,還有咱們香港呀,就是在城裏,老夫少妻多著呢!咱這地方的人,沒見過世麵,大驚小怪的,說得那麼難聽!”
夏柳不自然地說:“牛紅,你說什麼呢?”
牛紅:“其實,要我說呀,老楊頭這人不錯,渾身都是革命氣節,歲數大點兒也沒事兒,對你好就行。我可品透了,找對象呀,大呀小呀,老呀少呀,高呀低呀的,都不是主要,主要的是看人性。就說我家那高新浪吧,人倒是有點兒小本事,可那驢性霸道的勁兒真讓人受不了。這你知道,我受他老氣了。”
“瞧你說的,哪有那麼嚴重,”夏柳笑笑,“現在不是挺好嘛!”
牛紅:“行,還算行吧,現在,我倆都在外資企業工作,又都是個頭,也算是有身份的人了,現在年紀也大了,也注意了。”她說著話鋒一轉,“喂--夏醫生,你能不能和我說實話,我聽說你和老場長結合不到一塊兒,主要是小雪在裏亂攪和?”
夏柳一板臉說:“牛紅,這可是沒影的事情,可別瞎說,要不,我生氣了。”
牛紅笑笑:“你生不生氣,我也得說實話,誰讓咱們是要好的姐妹來。你看看外麵的世界,現在都什麼年代了,也就是在咱們這偏僻的農場吧,夏醫生,叫我說,你也別在乎那些風言風語的陋習,有些年輕人呀,自己這麼搞那麼搞的,老人失偶,想找個伴兒,就這麼反對,那麼不同意的。你也別管她小雪這個那個的,要愛就大膽地愛,經濟上有啥困難,姐們兒可以幫你一把!”
夏柳有點受感動了:“我的紅妹,你有這心思我就謝謝你了,別說了,別說了,我謝謝你,謝謝你。”
牛紅聲音一下子大了起來:“怎麼不說,我說的著才說呢,誰讓咱們姐妹投機來著。夏醫生,你要有點主心骨,這又不是做賊養漢,你腰杆挺直點兒,別讓她小雪攪和黃了。”
夏柳:“沒有,沒有那事兒,紅妹,可別瞎說。”
“哎呀,我的柳姐呀,我這麼誠心看你,你和我還口是心非。”牛紅一撇嘴,“你紅妹才不是瞎說的人呢,她小雪怎麼也幹那麼不入俗的事呢?”
夏柳:“她怎麼了?”
“農場都議論開鍋了!”牛紅說,“還怎麼了,怎麼就非要嫁人家許諾呢!麥芒和許諾因為性情不一樣,本來就好吵個架,她小雪這麼一攪和倒好,弄得人家兩口子那個不安寧呀,你說她小雪可惡不可惡,現在就等麥芒開口離婚呢。還說就是等麥芒死,也要等。”
夏柳:“你越說越玄乎!”
“玄乎啥,這都是有鼻子有眼的!”牛紅好像是親眼看見親耳聽見似的說,“你說,她小雪都要成老姑娘了,有草根那麼帥的小夥,為什麼不結婚?這邊占著,那邊等著。腳踏兩隻船,我看是活糟踐好男人!”
夏柳無可辯解的樣子,遞過處方。
牛紅接過處方:“夏醫生,有點兒主意呀!”說完,擺擺手走了。
夏柳送到門口,回到診室,瞧著窗外,呆想著。
藍天,白雲,田野,往日瞧著是那麼令人心曠神怡,今天令夏柳感到混混沌沌起來。
窗外楊樹上,一對喜鵲喳喳叫著,她也感到心煩。
11
北大荒秋天的傍晚,有點陰沉沉的。太陽一落下山頂,又沒有晚霞,真讓你辨不出是黎明前的黑暗,還是落日的黃昏。
崎嶇的山路上,一輛吉普車正由北大荒農墾局向雁窩島農場疾駛著。
魏思來坐在車內,他一會兒瞧瞧窗外,一會兒看看手表,真有點兒搞不清這是早晨還是晚上了,一副十分不安的樣子,忽而探視窗外,忽而緊靠座背,緊緊地閉著眼睛。
吳新華的話回響在他的耳邊,“改革就是要自己的夢自己圓!自己圓!自己圓!”“你千萬要做好穩定工作!”
窗外閃過一片白樺林,滿目蒼莽,像一幅流動的畫,迷迷離離。
12
牛紅盡管覺著在小興安農場麥芒那裏打了勝仗,也攫住了邱菊的心,動搖了夏柳這風聲中平靜的樹,心裏美滋滋的。這些事情要是攪和成一團,煮成一鍋粥,這雁窩島渾成這個樣,他們就沒心思工作了,別說這點大豆,想搞什麼都會很容易了。
她左思右想,這個混沌的棋盤上,邱菊該是個最重的棋子,必須大下工夫。她花言巧語地把邱菊堵到了北大荒風味大酒店,要了一個小單間,點了有名的四個燉菜,餐桌上熱氣騰騰,淡酒飄香。
牛紅吃口菜又拿起酒杯:“來,菊姐,祝你成功。”
邱菊:“我說紅妹,我琢磨了,恐怕不那麼容易。”
牛紅:“我的菊姐,你可不能拉鬆套啊,你得這樣……”她趴在邱菊的耳朵上悄悄地說了一陣子,然後閃開,哈哈大笑起來。
邱菊也忍不住大笑起來。
邱菊看看手表:“這個焦廠長,怎麼還不來呢?”
牛紅問:“你和他說準了沒有?”
“說準了,”邱菊說,“他答應得好好的。”
牛紅拿出手機剛要撥號,門開了,焦永順走了進來。
牛紅:“還是我菊姐有麵子呀,真是說曹操,曹操到!焦廠長,快坐,快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