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霸王集團期貨市場設在臨海市中心的一座五層小樓裏,艾爾茲為了開展大豆期貨業務,臨時租下的這麼一座小樓房。“期貨”這個名詞對一般人來說還是很陌生,說實話,魏思來也不怎麼明白。他所以接受許諾交給的任務,覺得自己並不是來開展這裏的業務,而是來了解一些真相。他連找三輛出租車,都不清楚這小樓坐落在什麼地方,幸虧第四位出租車司機是位冒失的小夥子,拉著他轉來轉去,費好大勁兒,才算找到。
魏思來給出租車司機付了錢,站在小樓門口,瞧著門口掛的大牌子:臨海市霸王大豆期貨交易所。淡然地噓了一大口氣,自言自語地說:“這期貨別說老百姓,就是普通商人也很陌生……”他也隻不過是在部裏辦迎接加人世貿培訓班時聽過一次講座,休息的時候,參觀過一個農副產品期貨交易市場。
他走進去一看,隔斷式的一個個房間裏,炒買炒賣大豆的客商都聚精會神地在電腦旁忙碌著。一種出奇的靜。仔細一看,每個人的臉上又常出現一種出奇的表情。
魏思來輕輕邁著小步,走來走去,好像並沒人發現他。
他站在門口的一個小隔斷旁,細觀察起來。一個搞期貨的長頭發的小夥子看看電腦屏幕說:“艾爾茲又在華盛頓定下五十萬噸大豆。”
他旁邊的小夥子看著自己電腦屏幕上的同一個麵板說:“看來,少於三千一百元一噸成交不了。”
魏思來看了一會兒,找個地方坐下來也打開電腦。
2
小雪家庭農場場院裏一片繁忙的景象,揚場機吐著金色的大豆飄帶,灑落在小山似的豆堆上,那小山隨著飄帶的飛落在漸漸加大。
十多名工人正忙碌著灌袋的灌袋,碼垛的碼垛。小雪從揚場機旁拎著木鍁走到馬老大跟前正要說著什麼,許諾乘坐吉普車停在場院邊上走下來。
小雪一側臉,突然發現許諾站在自己身後,不冷不熱地說:“你怎麼來了?”
許諾笑笑說:“你的家庭農場是雁窩島農場的一部分嘛,我怎麼不能來?”
小雪臉一沉:“你--”
許諾說:“小雪,我理解你。其實,來這裏,我也是一再考慮,我也很尷尬。可是局裏給我的肩上壓上了這副擔子,不挑你這個筐看來是不行啊。”
小雪問:“為什麼?”
許諾說:“據我了解,你的家庭農場帶動作用太重要了。”
小雪說:“我辦家庭農場並不是為帶動誰,而是要發家致富,你不要在這上--我是北大荒的後代,又是農場職工,有這個條件,本來應該好好帶帶頭,可是--”
許諾說:“哦,知道我們一接觸,有阻力,有流言飛語……”
小雪說:“你我之間的事情,本來很簡單,讓人弄得越來越複雜了。魏思來又來找我了,他說透了,我也聽明白了。”
許諾說:“其實,他不說你也明白。”
小雪:“哎--”
這時,馬老大走了過來。
許諾說:“這是馬老大吧?”
馬老大探步走過來回答:“許場長,是我。”
小雪問:“你們認識?”
馬老大:“小雪,許場長--”
許諾截話:“你們也很熟?”
馬老大說:“高新潮往外租地,又要上打租金,都是小雪給我墊的。”
小雪說:“我家今年豆子比別人家收成好,多虧馬老大的新技術。”
許諾問:“什麼新技術?”
小雪說:“馬老大原先是咱們場的技術員,眼睛剛有點毛病的時候,機關精減人員就到了八隊。”
馬老大:“我是精減下來的。那時正精減人員,我覺得自己在機關裏做不了什麼,我愛人身體不好,孩子也一天天大了,主動要求到下邊包點地,好多收入一點兒。”
許諾聽了,不禁肅然起敬。他愣愣地瞧了馬老大一眼,岔開話題問:“小雪,你方才說的是什麼新技術?”
小雪回答:“大豆地壟溝覆膜。”
許諾說:“我們多年一貫製,大豆不都是壟台覆膜嗎?”
小雪說:“是啊,馬老大自己試驗過,效果非常明顯。有人還是不信,可是草根認可,說這項技術有科學道理。大豆根係長,把膜覆在壟溝,對提高地表溫度、保持水分比覆在壟台上作用更大。”
許諾心裏對馬老大的敬意越來越濃,激動地說:“馬老大,你們這些老北大荒人,為我國的大豆基地建設獻出了青春和智慧,已經這樣了,還是這樣無怨無悔……”
小雪說:“是啊,像馬叔和我爸爸這一代人,雖說有時觀念舊點兒,相對保守一些,實在是挺可敬的。”
許諾說:“叫我看呀--舊點兒,保守一點兒,在這個時期的有些節骨眼上,可能還是好事兒呢!”
這時,小雪的手機響了起來。
小雪一看顯示號,啟動聽話鍵,笑笑說:“草根,不生我的氣了?”
草根口氣很硬地說:“我急著要和你說的這事,和生氣不生氣沒關係,是我在你家幹一天,拿一天工資,我必須盡到職責地工作。我在網上查了,霸王集團公司確有大豆期貨市場,以艾爾茲的名義確實購買一批大豆,價格是三千多元一噸。還有信息說,艾爾茲的期貨人員大有通過期貨繼續大量定購美國、巴西大豆的趨勢……”
小雪說:“我知道了。”
許諾瞧著小雪問:“是不是說霸王豆業集團又買又賣期貨大豆的事?”
小雪扶著馬老大的胳膊,歎口氣說,“許場長,走,咱們到一邊說說去吧。”
三人來到場院邊的豆秸上席地而坐,談了起來。
馬老大先開了口:“許場長,我也正是為這件事情來找小雪。我拿不定主意了,想和小雪、草根一起商量商量。你說,家裏還有點兒豆子,到底還出不出手?許場長,我們拿你不當外人,你也別在意,我們得考慮收入問題呀。”
小雪說:“就是啊,這幾天,家家都在議論這事呢。有的職工家裏有點過河錢,都想把現有的一點大豆囤起來等明年春天再出手呢。”
許諾坦誠地說:“別看我是場長,我考慮更多的,也是家庭農場的收入問題。你們別著急,我已經請思來去北京農墾部和臨海市霸王期貨市場去了解情況了,今天就能回來……”
許諾話沒說完,手機響,急忙接起一聽,忙說:“噢,劉主任呀?請講,……好,我馬上去。”
許諾加重口氣說:“老馬,小雪,吳局長找我有急事,回來咱們再嘮吧。”
小雪說:“許場長,距還職工大豆款的時間可就剩三天了。”
許諾笑著點點頭:“我知道。”他說完,大步朝吉普車走去。
3
兩列客車幾乎同時進站,北大荒火車站一下子變得人山人海起來。
草根向擁出檢票口的人流高興地招手,大聲呼喊:“思來--思來--”
魏思來在擁擠的人流中走出檢票口,循聲望去,大步向草根迎去。
草根順手接過魏思來手裏的小旅行兜,急忙問:“思來,怎麼樣?”
“情況不妙--”魏思來說,“我去農墾部信息中心了,也去霸王大豆期貨市場了,得到的情況和艾爾茲在電視裏講的差不多。”
草根的額頭上竟冒出了細細的汗珠兒:“真是這樣,問題就嚴重了。”
“當時我就嚇一跳,”魏思來說,“我也是在想,一塊五毛五一斤大豆,可是個天價呀!”
草根擦擦額頭說:“這是從來沒有過的事情,思來,你不是下定決心要到小雪家庭農場來,咱們一起幹吧。不管把大豆交給農場浸油廠有多大意義,也得考慮咱們家庭農場的實際利益。看來,剩下這些豆子是無論如何不能出手了,反正小雪姐也不缺這點兒錢,明年春天再說。”
魏思來瞧著草根說:“回去商量商量,再聽聽小雪的意見。”
倆人一邊嘮著一邊朝公共汽車站走去。
草根說:“思來,你到部裏沒再通過別的渠道谘詢一下?”
魏思來說:“當然了解了,聽說霸王集團在美國的實力很強,不說左右,起碼能動蕩美國的大豆市場。在美國的一些網站上都有他們的信息。”
“喂--”草根問,“你說它能動蕩美國大豆市場是個什麼概念?”
魏思來說:“它資金很雄厚,想漲價就可囤積;它想降價,就可以讓一些小的大豆企業賠不起,大受損失。”
草根驚訝地說:“這麼厲害?這回它來到中國,這不是夠咱們戧嗎?”
魏思來說:“是啊,要不說我們北大荒的大豆生產和大豆加工業正麵臨著嚴峻的挑戰呢?我是用盡心思,絞盡腦汁了,最後弄了這麼個下場,這回呀,就看許場長的了。”
“大豆振興計劃給了我們很大鼓舞,但是,資金的問題還是個難題。”草根說,“叫你這麼說,艾爾茲有這麼大的實力,還不指哪打哪,打哪勝哪呀!”
魏思來說:“也不是,我聽農墾部貿易司的專家講了,艾爾茲在歐洲就打了敗仗。”
草根:“真的?快說,我就願意聽霸王打敗仗的故事,有意思。”
魏思來拍一下草根的肩膀:“你小子才有意思呢,那麼多好姑娘追你你不幹,那麼多好單位聘你你不去,就專盯小雪一個人。”
“說咱們的正經事兒--”草根說,“快說艾爾茲在歐洲打敗仗的故事。”
魏思來說:“艾爾茲有個大豆科研所,為了確保他的家庭農場大豆產量,研究推廣了轉基因大豆,已在美國推廣了不少地區,賺了不少錢。沒想到歐洲二十多個國家聯合起來拒絕進口他的轉基因大豆,他一下子失去了一個大市場。所以,就轉戰到我們這裏來了。”
草根問:“我們這裏的仗就是這麼好打的呀!老魏,你問沒問,這轉基因的原理我聽說過,轉基因大豆對人體有損害嗎?”
魏思來:“我也詳細問了,這轉基因大豆呀,就是在大豆種裏培育進了一種能消滅豆棉蟲的基因,防止了這一災害。雖然一些專家對轉基因大豆對人體的害處還說不清楚,但它畢竟沒有我們北大荒綠色大豆吃著叫人舒心。”
草根問:“我們為什麼不拒絕艾爾茲的轉基因大豆呢?”
魏思來說:“我也和專家探討了,專家說的有道理。中國剛剛加入世貿,要規範的東西太多。再說,我們的大豆缺口太大,市場經濟了,有些經營者有積極性呀。你比如麥芒吧,不光自己交百分之三十的定金和艾爾茲訂了期貨,還動員了不少小廠的廠長也訂了。”
倆人說著說著來到了公共汽車站,恰好一輛大客車停在站台,乘客們正急著上車。
草根說:“走,快上車,許場長他們等你呢。”
臨海市引進艾爾茲的大豆加工廠,並沒有想到會成為全國大豆加工廠的矛盾焦點和關注熱點;應該說艾爾茲隻是想掙錢,也沒想到會在中國波及這麼多的方方麵麵。國家農墾部在調查了解預測了情況以後,更加重視了。
吳新華正急匆匆地來回踱步,許諾敲門走了進來。
許諾先開了口:“吳局長,你找我。”
“快坐,快坐!”吳新華一示手,和許諾一起坐到了沙發上,說,“許諾同誌,國家農墾部出台了大豆振興計劃後,已經有了具體措施,要用低息貸款支持建起一批大豆加工龍頭企業。”
許諾高興地說:“吳局長,我正想呢,雁窩島浸油廠經過技術改造,擴建規模,完全可以成為頂得起北大荒門戶的龍頭企業。”
吳新華:“是啊,農墾部派來的調查組回去研究後,點名要支持雁窩島浸油廠。不過,有個明確要求,一是確能起帶動基地的作用;二是要有一定的規模,當然,那就不隻是你雁窩島農場了,要麵向全北大荒;三是必須深化改革建立新的法人治理結構,搞投資多元化。想法把這樣的龍頭企業做大做強。”
“吳局長,你先說個數,”許諾說,“年加工能力要達到多大規模?”
吳新華:“起碼是兩百萬噸。”
許諾閉上眼睛,嘴嘟嚕著算了一通,說,“這樣的話,就可以帶動一千萬畝的大豆生產基地呀。”
吳新華說:“也就是說,這個龍頭企業最起碼,也要把北大荒這塊國家大豆生產基地聯動起來。”
許諾眼睛一亮問:“吳局長,有上級支持能做到的,我一定努力,能貸給多少款?”
吳新華說:“部領導說,就按這個規模設計,沒問題。”
許諾問:“用不用擔保?”
吳新華說:“當然了,讓局裏決策,局裏擔保。這個企業的好與壞,局裏可就要承擔責任了。具體說,就把小繩套套在我的脖子上了!”
許諾上前一步,殷切地說:“吳局長,沒問題,我來幹,絕不會讓你坐蠟。你就下決心吧。你要是相信我,回頭我就搞設計規劃。”
吳新華鄭重地說:“沒問題?重要的問題在後頭呢。”
許諾說:“吳局長,我知道,更重要的問題是規模設計的同時,要製定出一個迎接挑戰的戰略性方針!然後再尋求符合實際的戰術,這跟戰場上打仗一樣!”
“實質上就是打仗嘛!”吳新華拍一下許諾的肩膀說,“許諾同誌,你簡直是太精明了,這麼快就有想法啦?”
許諾說:“吳局長,你就相信我吧,我真不是瞎說,你說的這個氣魄很適合我!”
“好--”吳新華說,“說說看。”
許諾有點為難地說:“吳局長,還很不成熟。”
吳新華催促:“沒問題,想多少說多少。”
許諾:“那就是從保護廣大豆農的根本利益出發,通過扶植和讓利群眾,以原料性戰略控製為基點,龍頭連基地,基地帶農戶,實行產加銷一體化!”
“吳局長,你邊說著,我邊聽著,腦子裏就像閃出一道亮光一樣,閃得我眼前明亮明亮的……”
“還說什麼不成熟呢--”吳新華高興地站起來說,“太精辟了,這就是我國農業迎接挑戰的前進方向,也是我國要崛起的新興產業--建設工業化的大農業!”
“如果你沒有疑義的話--”許諾說,“吳局長,我立即著手準備。”
吳新華說:“許諾同誌,這可是事關大局呀,千萬要冷靜,也就是說要激情加冷靜。”
許諾:“我明白。”
吳新華說:“你要知道,你到任以後,我隨時都在關注你的情況。我算了,你上任這麼幾天,連魏思來賒職工的豆子款加在一起,應該有十多萬噸了,按每斤一元錢算,就需要兩個億呀。我的許諾同誌,還有三天時間就到期……”
吳新華來回踱幾步說:“我真為你捏一把汗呀。現在的職工可不是搞計劃經濟那時候了,欠著欠著,做做工作就行。弄不好要出大亂子的!”
許諾說:“吳局長,我正在想辦法呢。”
吳新華走到許諾麵前停住腳步說:“我知道你是個有辦法的人,可是這錢,是實實在在的錢……不是別的呀……對了,先說明白,我同意部裏支持你。咱們有言在先,你可不能用部裏答應的貸款還豆款,這是項目款,必須專款專用。”
許諾說:“吳局長,我明白。”
吳新華:“明白你就給我說說你的‘明白辦法’看,到哪裏去弄這麼多的錢?說句讓我放心的話。三天,還有三天,說句不好聽的話,你就是策劃搶銀行都來不及了!”
許諾說:“吳局長,我……”
吳新華截住他的話說:“建龍頭企業,因為雁窩島曆來名聲在外,是部裏點的名,我又不能不把這情況告訴你。聽你這麼一說,我真覺得很有信心,看你眼前,我又很矛盾。這麼樣吧,你先回去,兩天以後再來找我,研究龍頭企業的規劃和建設問題。”
許諾說:“吳局長,我……”
電話鈴響了。吳新華接起電話,一邊聽著哼哈應說,一邊一揮手對許諾說:“好了,好了,我還有急事兒要走,兩天後再來見我吧。”
許諾無可奈何地離開了吳新華的辦公室……他走到門口扭頭一看,吳新華還在打電話,他擺擺手告別,吳新華也擺了擺手。
4
牛紅連自己都不曾相信自己會有這般駕馭別人心船的能力,有直接的,有側麵的,有通過媒介的。她仿佛看見了,都在按著她的駕馭,駛向她指揮的彼岸。盡管魏思來被撤職了,她發現他仍然活動在許諾這夥人的圈子裏,所以覺得駕馭邱菊和駕馭麥芒同等重要。
邱菊和她們一見麵就說:“紅妹,我家老魏坐火車走了,我可真擔心,能不能不回來了?”
“菊姐,你知不知道,人世間什麼吸引力最大?就這種不清不混的野性。想湊一時湊不上去,湊不上去,又不死心總惦著。”牛紅說,“管你信不信,我還是這麼說,有小雪吸引著他,還能不回來?我給你打聽了,他去北京和臨海了解大豆行情去了,百分之百回來。”
“哎喲--”邱菊心急繚亂的樣子說,“紅妹,不知咋的了,你一提這個事我腦袋就發漲!”
牛紅開始將軍:“漲什麼!你不是不信嘛,那就高枕無憂算了。”
“也說不清信還是不信。”邱菊說,“按著這些年來我的判斷,怎麼想也不能。可不知怎麼回事,你這一說,我心裏又影影晃晃的。自從出了家,我反正心裏總有點不是滋味。”
牛紅說:“信不信由你,管他是真是假。菊姐,你就再挺幾天,別枉費了你紅妹一片心意呀。把大豆這筆生意做好。”
“大豆的事情,我真的幫不了你們什麼大忙了。”邱菊說,“你還得幫我分析分析我家思來。你說,就是我再躲,他也該來找我呀。紅妹,說句老實話,那天,他到我辦公室敲門,我都心軟了。他要是再敲幾下子,我就開了。你瞧,他去北京、去臨海,該給我個信兒呀。我真有點兒傷心了。”
“這點兒,我敢和你打包票。你家思來受小雪勾扯,可不像勾扯許諾,那是想破壞他們的家庭,當第三者插足。勾扯你家老魏,就像老百姓說的,是胡扯六拉,撩情逗性。”牛紅像是婚情專家似的滔滔不絕地說起來,“菊姐,放心吧,魏思來踹不了你,不是沒斷了找你嘛。咱吃魚鍋那會兒,老魏到處找你呢。”
邱菊說:“我也聽單位的人說了,聽說是許場長也幫他找我,要做我的工作。”
“我說菊姐呀,小雪勾扯小雪的,你家思來也絕不會有太過格的事情,這點我能看出來,你就心裏有點數就行。我們商量的,不主要是想做成這筆大豆生意嘛。”牛紅說,“你這個人就是心太軟,幹不了大事。要沉住氣,既然這樣了,就不能脫了扣了!記住,不說非製服吧,你在他心裏怎麼也得有一定的地位呀,哪能把老婆子的話當耳旁風呢。再說,外邊還有和小雪這些風言風語。製不住將來可就難說了!”
邱菊突然問:“麥芒在於什麼?”
說來湊巧,隨著敲門聲,麥芒走了進來,後麵還跟著高新潮。
牛紅撲哧一笑說:“真是說曹操曹操就到。”
麥芒無趣戲談,開口就說:“牛總,北大荒的,地方的,大大小小已經有兩百多家小加工廠訂期貨了。”
牛紅喜笑顏開:“哎呀,太棒了!麥姐,多年不見,我一打眼,你就是幹大事業的人。”
“咱們還得冷靜點兒,”高新潮說,“嫂子,這大事業也不是那麼好幹的。現在家家戶戶都開始憋豆,給什麼價也不出手。牛總,能不能再漲漲價,哪怕漲到一塊五呢,比期貨再便宜一點兒,也還能收一些,要不就夠戧了。”
牛紅說:“這事兒我打電話請示董事長了,董事長說,讓他們憋吧,憋一憋再說。”
麥芒說:“不光咱們收不著豆子,連雁窩島浸油廠也要斷門檻了。”
又傳來敲門聲,邱菊機警地站起來,喊了聲:“請進。”隨後門被推開,應聲,一名法官端莊地走了進來。
法官問:“哪位是麥芒女士?”
麥芒回答:“我是。”
法官說:“我們兩次打電話,有兩次送傳票,你也不到,聽說你到這裏來了,好不容易才跟蹤找到你。你愛人許諾同誌向法院遞了一份駁斥調解的離婚起訴書,這是給你的《通知書》,請你按時間要求去法院陳述一下意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