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2 / 3)

麥芒氣急敗壞地大發脾氣:“好家夥,還動上法院了,你告訴姓許的,讓小雪老在家裏,我就是不給她倒地方!”

法官說:“有話法庭說吧!”法官說完轉身走了。

麥芒瞧瞧《通知書》,咬牙切齒地撕個粉碎說:“你們瞧著,我非好好教訓教訓那個狐狸精不可!”

麥芒旋風似的要往外走,邱菊要追,牛紅一把拉住邱菊說:“讓她去吧,要不,這股火憋在肚子裏會憋出毛病的……發泄發泄就好了。”

5

人們都說“忙秋”,北大荒地廣人稀,“忙秋”的味道單看地裏是體現不出來的,除體現在這裏人們的心理,明顯的景觀是體現在農場的公路上。送糧的,接鬥的,翻地的各種車輛來來往往,是那麼匆忙,這一切都要在落雪前處理得利利索索。這麼大的麵積,人們最怕的就是早雪早凍的“埋汰秋”。

筆直的場區公路上,兩旁楊樹林帶,時而已經有了泛黃的樹葉在飄飄灑灑地飛落。

魏思來和草根乘坐的大客車疾駛在公路上,許諾乘坐的吉普車鳴笛三聲,倏地超過了大客車。

“喂--”草根指指吉普車說,“老魏,你看,許場長的車。”

魏思來一看,拿出手機撥通了號:“喂,許場長,我是思來,我和草根就在你後邊的大客車上呢。”

吉普車“嘎”地一聲停住了。

魏思來對大客司機說:“師傅,請停一停,我們要下車。”

大客車一停下,魏思來和草根急忙下車走過去,許諾握著魏思來的手問:“思來,情況怎麼樣?”

魏思來手心裏在出汗,說:“我了解到的美國今年大豆生產情況,受災與不受災的信息交叉打仗,理不出更清晰的頭緒。有的說受災,有的說沒受災。”

許諾說:“走,我們上車說去。”

魏思來站在原地,沒動:“我在部裏倒得到了一個意外的好消息:中國殘聯、衛生部、香港國際獅子會法定向黑龍江墾區派出國家醫療隊,開展‘視覺第一中國行動’為地處我國東北邊疆的墾區白內障患者實施複明手術。”

許諾問:“就是馬老大得的那種病吧?”

魏思來點點頭回答:“沒錯的。”

許諾問:“費用怎麼收?”

魏思來說:“說是義診,基本是免費,但需要我們做些基礎義務工作方麵的小投入,比如手術室、消炎藥品、敷料等等。”

許諾問:“這沒多少錢吧?”

魏思來說:“這目前對我們來講也很困難。我掌握的情況,農場財務科賬上隻能勉強給機關發工資。說實話,治好這些老兵的白內障,是我多年的願望了,可是……”

許諾問:“你找過吳局長嗎?聽說,這個病在咱北大荒不少啊。”

魏思來點點頭:“是的,我找過。吳局長說,咱們雁窩島農場最多,其他農場也有,全北大荒算起來要有四千多人。現在,一部分離退休幹部和職工的正常醫療費還有困難,等一等經濟形勢稍好一好,一定解決。”

許諾歎了口氣:“走,上車。”

6

當年吃大鍋飯的時候,農場各隊隻有一個曬糧場,職工們也叫它大場園,所以這個直屬生產隊的場園被生活困難的職工瓜分使用了。這兩年,小雪的條件尚好,索性在自己承包的土地邊草地上新建了一個偌大的水泥麵場園,很是氣魄。

馬老大好不容易才在場園裏找到了小雪,還沒等馬老大說明來意,小雪先說出了自己思考了幾次的一個話題:“馬師傅,我爸爸和我說了,我也和思來談了,看來,他真要到我的家庭農場來了,你也來吧!”

“我?”馬老大說,“先謝謝你,魏思來要到你的家庭農場來,他的處級幹部不要了?”

“他已經是下定決心,”小雪說,“不要了,準備給局裏寫報告辭職,想幫助我把家庭農場做大、做強、做優。”

馬老大說:“叫我看是沒問題。魏思來當了這些年場長,又是學農業的,懂管理,又懂各種農業機械、化肥和種子,要是和草根配合起來,你的家庭農場可就神氣了。再承包一萬畝地也沒問題。”

“可不是你說的,他的胃口大了。”小雪說,“老魏說想幹到十幾萬畝,你來肥?”

“資金交足,也沒問題。”馬老大說,“我的眼睛不好,來了做不了什麼了。”

小雪說:“馬師傅,你熟悉農業科技,特別你這個鑽研勁兒太可貴了,你已經對我幫助不小了。我出錢到北京給你做手術,你來到我的家庭農場後,成立個科研站,我虧不了你。”

馬老大說:“謝謝你,等我回家和家裏人商量商量。小雪,我這次來找你,就是拿不準了,眼前手下這點豆子不知該不該出手?”

小雪說:“你再等等,我也在考慮這件事,看老魏回來帶回什麼信息……然後再說。”

魏思來外出考察大豆價格的問題已經很快傳遍了全場每個角落。其實,作為場長和職工都是希望大豆價格能上揚一些,好提高職工的收入水平,但不是這個上揚法,難怪連馬老大都拿不準了,這已經出乎了價格規律。魏思來說完以後,許諾也有些摸不著頭腦了,難道市場就這樣?隨著吉普車的顛簸,他們議論了好一陣子,直到覺得讓人頭疼了,各自悶了起來。

明媚的陽光下,吉普車車輪發著迅不掩耳的嚓嚓嚓摩擦沙石路的聲音,疾駛著,疾駛著……

許諾坐在前排,身子往椅背上一靠,剛閉上眼睛。手機響了,瞧一下來電顯示,高興地接起電話說:“小靚呀,這麼長時間也不給爸爸打電話?”

小靚說:“爸爸,還怪我不給你打電話,你調到雁窩島農場,這麼大個事兒,也不告訴我一聲!”

“喲,你消息怪靈通的,”許諾,“才沒幾天,我剛來這裏,頭緒多,太忙。你聽誰說的?”

小靚說:“馬小英一來到學校就打聽我,我倆常在一起。她說多虧了你,要不,這大學就念不成了。”

“姑娘,”許諾說,“要記住,別和同學聲張這些小事情。”

小靚說:“爸爸,你資助小英子上學的事情,我們班不少同學都知道了。為這事兒,同學們對我都高看一眼呢!”

許諾:“小靚,要少讓一些人知道才好,明白嗎?”

“爸爸,”小靚說,“我知道,是小英子說出去的,不要怪我,也不是我說的。”

許諾說:“小靚,爸爸坐車正在路上,有時間再通話。”

“好吧,”小靚說,“爸爸,拜拜。”

許諾說:“再見。”

草根接話說:“許場長,小英子爸爸這個人不錯。”

許諾問:“你指的是什麼?”

草根說:“人老實,做人做事都不錯。聽說當時機關精減人員,他覺得眼睛不好,在機關做不了什麼了,主動要求到基層。滿腦子智慧,就是叫眼睛累贅了他。”

許諾說:“到基層來不就更困難了嘛。眼睛不好,還碰上了高新潮這樣的隊長!”

草根說:“就是啊,北大荒這一代人真了不起,寧肯自己吃苦,也不給組織找麻煩。”

魏思來說:“我一見到馬老大,心裏就有股酸不唧的味兒。我知道高新潮欺詐他時,專程去了八隊,把高新潮好一頓批評,讓他糾正,向馬老大道歉。後來,高新潮到我辦公室還專門彙報了,說得天花亂墜,我真信了。”

草根說:“思來,你要是來小雪家庭農場,日後我們要在一起共事,我可是有啥說啥。大家都誇你是好人,起早貪黑,不辭辛苦,為農場兢兢業業,可就是辦法少點兒,作風不深人,有點兒官僚……”

魏思來有點兒愧疚地說:“草根,你說得對。過去,有人說我的時候,我還不願意聽,通過這些天的事兒,我服氣了。許場長,我身上太缺少你那種做事就像在水裏紮猛子,一下子紮到底的作風,還有那股子鋼勁兒,敢碰硬勁兒。今天我說實話,我也想過,我應該是好人,可是好人不一定是好官,但是好官必須是好人。所以,我才決定辭職,想當這半輩子的好人,幹實事兒。”

許諾說:“你太光明磊落了,我一定支持你們。”

對麵駛來一輛拉大豆的卡車,嘀嘀嘀響著一閃而過,吉普車加快了速度,許諾還不覺得快,對司機說:“小秦,再加點兒速!”

7

麥芒讓牛紅幾個人一將一激,怒氣加怒火在胸裏很快升騰起來,要是小雪在眼前,看樣子,她非要歇斯底裏般地又撕又打又罵不可。她氣呼呼地跑到小雪家砰砰砰地敲門,不是好動靜。楊堅石走出來問:“噢,麥經理呀,這麼大火氣,什麼事兒?”

“什麼事兒,我……我……”麥芒喘著粗氣,氣呼呼瘋癲癲地闖進屋說,“小雪,你養的好姑娘,我今天非和她好好說道說道!”

楊堅石猜出了幾分,心一下子變得發虛了,聲音很和氣:“麥經理,你有話慢慢說嘛。”

麥芒隻喘粗氣,一眼看見夏柳坐在沙發上,狠狠瞪了一眼,四下瞧瞧屋裏沒有小雪,陰陽怪氣地怒斥:“老場長,你管不管吧,你家小雪憑什麼要破壞我的家庭?!”

夏柳站起來說:“你說話可要有證據呀!”

麥芒衝著夏柳發泄:“呸!你沒資格說這事兒!”

夏柳衝向麥芒:“你--”

不等夏柳把話說出口,麥芒怒眼瞪著夏柳說:“我,我怎麼的?我不像有的人,從打年輕時就不正經!”

她說完氣哼哼地走了,那腳步,那用力的兩隻胳膊都叫人感覺到她那種沒發泄出火氣的發悶又發橫的勁兒。

夏柳追到門口說:“麥芒,你--,你別仗著你家許諾是場長,仗勢欺人!”

楊堅石追到門口:“麥經理,我告訴你,你丈夫當場長,誰也不是沒當過。你要是胡來,我可不能饒你!”

“哎!”楊堅石回屋撲通坐在沙發上,一捶茶幾,惱羞成怒而自言自語地說:“小雪呀小雪,你可讓你老爸省點兒心吧……”

麥芒急急火火地走著,對麵碰見了許言:“嫂子,你什麼時候來的,怎麼不到家呢?”

麥芒隻顧發火,所答非所問:“看見你大哥沒有?”

許言搖搖頭,一皺眉頭說:“嫂子,我大哥剛調來,你千萬別鬧了,他一天這麼累,你就讓他省點兒心吧。影響多不好!”

麥芒見勢頭不對,問:“他都不怕影響我怕啥?我早就預料到了,他來雁窩島沒好事兒,這麼幾天就和小雪勾搭得熱乎上了,還到法院起訴,要和我離婚。許言,你瞧著,你嫂子把話擱這兒,要想讓我倒地方,沒門兒--”

許言勸說:“嫂子,有事先回家說透了,和老太太一起商量商量。走,快回去吧。”

“你家老太太軟嘰嘰,像麵條子似的,我還不知道。護著這個,又向著那個。”麥芒發誓似的說,“許言,你瞧著,他就是鑽進地縫裏,也得把他倆掘出來見見陽光!”

麥芒說完氣哼哼地揚長而去,許言瞧著她背影自言自語地說,“潑婦,我大哥要你,可真是倒了八輩子黴了!”他瞧瞧麥芒的身影,無可奈何地搖搖頭,朝場區外大步走去。

許諾一再催促,大吉普車超常地疾駛著,他離開靠背,直起腰來,睜開眼睛,已經看見了場區。車子又前進了一會兒,他發現在路旁迎客鬆下有人急招手,車子行近時才發現是許言。等開到了迎客鬆下,許諾對司機說:“停車。”

車子停,許諾跳下車來,許言迎上去,又急又喜的樣子說:“大哥,我天天都在找你,找你實在是太難了。”

許諾說:“太忙了。許言,媽好吧?”

許言回答說:“還行,就是總念叨你。”

許諾問:“你找我有急事兒?”

許言說:“大哥,還是浸油廠倉庫大修的基建款,我實在墊不起了。媽說要來找你,我說這點小事情不用了。大哥,你想法先支給我一部分吧,哪怕是一半呢!不然,我真的玩不轉了。”他停停又說,“大哥,我是當著自己家人不說假話,這幾年辛辛苦苦掙點兒錢都投裏了!”

許諾說:“我到財務科問過,聽李副場長說,連機關發工資的錢都要維持不住了。你體諒體諒大哥,緩一緩,我一定付給你。魏思來也向我交代了你這事,大哥心裏有數。”

許言說:“大哥,這沒什麼緩不緩的,魏思來當場長時是求我幹的呀。他有言在先,也有合同,說是廠子加工出大豆一有回款就給我。維修大倉庫是當務之急,眼看加工的產品一庫、二庫就要滿了,我要是看不準今年這大豆加工買賣好,說啥也不敢給浸油廠墊錢搞維修呀……大哥,我問油廠會計了,已經開始有回款了,夠我的。”

許諾說:“許言,我的好兄弟,你可一定要支持大哥的工作呀。眼下,大豆款不給職工兌現,要是先付你的工程款,職工會有意見的。”

“不礙你的事兒,”許言說,“魏思來有話,你可以往他身上推責任呀。”

許諾說許言:“還大豆款他也是事先有話。”

許言臉立刻一沉,不高興地說:“哎,我以為你來了,我的事情就好辦了,叫你這麼一說,我得發揚風格,等什麼時候浸油廠的錢,天天到銀行存款都來不迭時才給我唄。我看呀,還不如你不來!”

“怎麼這麼說話呢--”許諾說,“許言,你是我弟弟呀,應該……”

許言火氣衝頭地說:“我不是你弟弟,看來,咱們到底兒不是一家人,就是不辦家人的事兒!你當我媽的麵怎麼說的,你真是陰一套陽一套呀--”他說完,轉身就走。

許諾無可奈何地說:“許言,你說什麼--”

許言回頭沒好氣地說:“你還裝呢,聽聽,才來了這幾天,外邊都是些什麼輿論吧。我剛一聽,還以為是有人在造謠呢,看你這處世法呀……難說了。”

許諾呆呆地站立著,不知道說什麼好了。

許言跑出幾步,轉回頭又說:“以後,你不準進我們許家大門--合同到期了不給款,你……我到法院告你去--”

許諾奇怪、吃驚地跑上幾步:“許--言--你--”

許言頭也不回地跑了。

魏思來下車走過來問:“許場長,怎麼回事?是不是基建工程款的事情?”

“是!”許諾歎口氣,搖搖頭,生氣的樣子。

魏思來不好意思地說:“許場長,這也是我給你惹的麻煩,那庫房不修實在不行了。”

許諾一甩手說:“上車,不管他!”

8

小雪家庭農場場院裏從收割地往場園送豆子的卡車來往不斷,豆山越堆越高,揚場機大口大口地吞噬著豆子,吐出一條寬寬的金色的飄帶,在陽光的照耀下,黃澄澄,金燦燦,好似一幅迷人的飛飄著的立體畫。

“小雪,別看今年豆子大豐收,”馬老大說,“小雪,這幾天,大家心裏都像長了草。浸油廠收這麼多豆子,說老實話,我真擔心這款兌現不了。”

小雪說:“聽許場長說,好像挺有把握的。”

馬老大和小雪正在說話,沒注意有人向這邊走來,等看清時,麥芒已經上氣不接下氣地衝到了她的跟前。小雪見勢不妙站了起來,後退著,自衛似的準備著。麥芒指著小雪:“你這個專勾引別人家男人的狐狸精,這回,我可算是找到你了--”

小雪往後閃一下身子,說:“你憑什麼出口不遜?隨便侮辱人!”

這時,揚場卸車的十多名雇工聽到吵嚷聲,湊了過來。不用聽是是非非,單看麥芒耍潑的樣子,就都產生了厭惡感。

麥芒發瘋地手一抬說:“出口不遜?侮辱人?這是輕的,我非要教訓教訓你不可!”她說著披頭散發地衝向小雪。

馬老大眼皮緊眨著,眉頭緊擰,凝神聽著聽著,喊了聲“不好”,順手拎起身邊的一把木鍁迎上去,衝著麥芒聲音狠狠拍去,被麥芒用雙手抓住糾纏起來。

一名女職工戲喊:“麥經理,快跑吧,你沒聽說嘛,瘸子狠,瞎子橫,打起仗來不要命!”

馬老大和麥芒廝奪著,氣急地說:“你是誰家的潑婦?敢跑到我們家門口來撒野行凶,我非要拍死你不可--”

麥芒雙手廝拽得開始發軟了。

小雪在旁邊不示弱:“馬師傅,你放開她,我看看她到底怎麼樣!”

圍上來的職工越來越多,嘁嘁喳喳,沒有一個說好聽的:

“是麥芒呀,聽說過大潑婦!”

“許場長的老婆吧?”

“什麼老婆,馬上就要踹她了。”

麥芒手軟了,開始發顫,她見事不妙,撒腿就跑。

馬老大大喊:“有種的,別跑,你給我站住--”

麥芒拚命地跑去,邊跑邊回頭瞧,場院裏的職工見她那副狼狽相,起哄似的“哈哈”地大笑起來。

許言和許諾大耍一通兒後氣呼呼回到家裏,脫掉上衣往床上一摔說:“媽,我怎麼說他也不開麵兒呀--”

許媽媽難為情地說:“言子,你大哥要是為難,就再緩幾天,我去找他,你千萬可別耍驢呀。他當個場長不容易,一人主事兒,幾百雙眼睛看著他,他本來就夠難的,可別難為他!”

“媽,你是不太知道--”許言更來脾氣了,他說,“為什麼難,我問財務了,浸油廠已經回款不少了,也不是沒有錢。”

許媽媽說:“你是不是和你大哥急咧咧的了,好好說嘛。”

許言說:“好說歹說都不行,我看了,你就是磨破嘴皮子他也是有他的老豬腰子,根本不理我這茬兒。這會兒呀,不是小時候你疼他那時候的許諾了。媽,你想想,他當官兒這些年咱也沒求他啥,當了個熊場長,就趾高氣揚六親不認了!”

許媽媽說:“言子,別這麼說,你哥哥肯定是有他的難處,他不是那種不懂情理的人。”

“這人一當官兒就變,咱也不是沒看見過。那發了土財的,當上官的,不養親娘的不是有的是呀--”許言一摔衣服說,“媽,你不用管,反正有合同,他收大家的豆子說緩幾天,大家應了,我可沒應。我就不信這天下就成了他許諾的了。不行,我就到法院告他去!”

許媽媽有點忍不住了:“言子,那是你大哥呀--”

許言說:“什麼大哥?咱們對他再好,不是你親生的,和咱家就不是一個心眼兒!”

許媽媽著急地問:“言子,你是不是把這話當你大哥麵說出去了?”

許言說:“媽,他不懂人情味兒,我不過是敲打敲打他,讓他尋思去吧。沒人味兒,不一定能聽懂,實在是把我氣蒙了!”

“哎喲喲--我的小祖宗--”許媽媽說,“聽不懂,他啥聽不懂。言子,你呀你,這些年,我幾次想說都沒說--”

9

麥芒離開小雪家場院老遠老遠了,才放慢了腳步,她不相信小雪會把她怎麼樣。再說,就是真的對打,她小雪也不一定是個兒。至於那十多名職工,又吵又叫,隻不過是瞎嚷嚷,她知道那不過是些給小雪家打零工的,不會舍出命來幫小雪。這個馬老大那麼氣勢洶洶,她心裏可就沒底了。瞎狠,瞎狠,她是能料得到的,尤其是馬老大一掄木鍁那架勢,不須高,隻消一下,還不把腦袋拍開花才算怪了。她走遠了,還一邊溜達,一邊回頭瞧,沒注意,和走來的楊堅石差點兒撞個滿懷。

“我料到你可能到這裏來了,”楊堅石很歉意的口氣,“麥經理,你別生氣,小雪有做得不對的地方我教育她!”

麥芒一聽來了勁:“教育?不光是教育的問題,破壞我的家庭也不怕喪盡天良,你得好好管管!”

楊堅石連連點頭:“好,我管管,我管管。”

楊堅石要往場院走,被麥芒攔住:“這事情你清楚,是個明白人。你家小雪和我家許諾在大學時是有過那麼一段。那時候,你攔得對,管得好,我很佩服你。可是,我和許諾已經結婚這些年了,成家立業了,孩子都這麼大了,她小雪不能再陰魂不散吧?不該這麼黏黏糊糊吧?我要說你老場長當年管得對,看出來了吧,沒管好,沒管徹底,你要是不管,咱們再說!”她說話的口氣中,流露出了威脅的味道。

“你放心吧--”楊堅石說,“對,你說得對。對,我說說她。對,我管管她。一定……管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