麥芒見楊堅石服軟,更來勁了,帶有指責的味更濃了:“老場長,你說說,天下兩條腿的大活人有的是嘛,你家小雪為什麼非盯著我家老許不放呀,道不道德呀,給不給你丟人呀--”
楊堅石帶有央求的語氣說:“麥經理,別說了,別說了。我都明白了。”
這時,許諾乘坐的吉普車行駛到了麥芒和楊堅石的跟前,車子一停下,許諾便和魏思來、草根相繼下了車。
許諾見這倆人臉色都不正常,問:“怎麼回事兒?”
麥芒披頭散發往地上一坐,拍著大腿號啕大哭起來:“我不活了!我不活了!他們合夥欺負我呀……”
草根、魏思來瞧著許諾直發愣。
許諾一轉身:“走,不管她!”
許諾家的事情,魏思來聽說過不少,要說,草根知道得不多,魏思來猶豫一下跟上了許諾的步子,草根也跟上了。
楊堅石緊迫兩步:“許場長,別的事情我讚成你,這事我不讚成,家和萬事興呀……你……”
許諾氣哼哼繼續往前走。
草根和魏思來回頭瞧瞧麥芒,撒腿追了上去。
麥芒假裝哭,坐在地上喊,斜眼瞧瞧,見許諾已遠去,止住哭喊,喃喃自語地說:“許諾呀許諾,好啊,你這歪心是越長越大了……走著瞧吧!”
她喘著粗氣,咬咬牙站起來,訕訕地走了。
麥芒的狼狽逃跑,楊堅石與麥芒相遇,許諾等三人停車下車,與麥芒相見,都在小雪的視線裏了。究竟說什麼,雖然聽不著,也可想而知。當許諾氣得走開,麥芒往地上一坐耍賴時,她的心倏地一下子收緊了。看來,這個許諾是真的要和麥芒離婚了,這一來,她倒真的不知道該如何是好了。她見許諾等三人下了吉普車朝她走來,埋頭向遠處跑開了。
魏思來瞧瞧許諾,然後朝著小雪跑去的方向喊:“小--雪--小--雪--”
小雪頭也不回地跑著。草根瞧著小雪跑遠的身影,偷偷瞧瞧許諾神情焦慮的樣子,臉上露出了淡淡的一笑。他瞧著小雪遠去的身影,是那樣靚麗動人,那條雪花紗巾在脖子上隨風擺動著,給她的倩影增加了幾分飄飄欲仙的神色。
許諾打破了沉默:“馬師傅,你在這兒。”
“剛來不一會兒,”馬老大說,“我是來找小雪商量點事情,碰上了。恕我直言,這麥芒也太潑了,我也不知道哪來的那麼一股子衝勁兒。你夫人可能會對你說,許場長,你可別怪我失禮,其實我隻是嚇唬嚇唬她。看在你的麵子上,我也不能真打。”
“犯到份兒上了,該打你就真打。”許諾苦笑,半玩笑似的說,“老馬,不提這個。”
這時,楊堅石走了過來。
許諾急忙迎上去:“老場長,把你也驚動了。”
楊堅石急躁地一跺腳說:“許諾呀許諾,我知道你聰明、能幹,一聽說你來雁窩島當場長,我歡迎。我說句話可能不中聽。你都是當丈夫、當爸爸的人了,又是領導,得注意呀。弄出些是是非非來,我們小雪的名譽擔當不起呀!”
魏思來說:“老場長,你別上火,這根本怨不著人家許場長。誰不知道那麥芒是個鬧事癖,最能惹是生非。”
楊堅石說:“那,那許諾這個當丈夫的就得說說她。”
許諾不好意思地說:“老場長,給你添亂了,我說,我一定說說她。”
草根在一旁聽著,雖然不吱聲,他卻想了很多很多。
馬老大氣得直眨眼皮,咂巴幾下嘴,才說:“許場長,我說你可別介意,你瞧她剛才那個潑婦的樣子,簡直滾刀肉一樣,剁不爛、切不碎。聽說你要和她離婚,我看該離,離得好,她根本配不上你。”
許諾說:“老馬,咱們不提這個了……”
楊堅石說:“我不管你離還是不離,好好當你的場長,給老百姓辦事兒,少和我家小雪打交道,人言可畏呀。”
他說完,氣哼哼地走了。
許諾欲追,草根一把拽住許諾:“讓他走吧,老爺子就這脾氣,再留一會兒,說不定像火山就爆發了!”
許諾用手示意一下駕駛室裏的司機,司機啟動車,調頭,去追楊堅石送他回家。吉普車尾追著楊堅石,楊堅石氣哼哼地倒背著手走著,一副置若罔聞的樣子。
許諾無可奈何地對魏思來說:“思來,咱們走吧。”
魏思來應諾著邁開了步。
馬老大急忙問:“許場長,我還有件急事要問你,家家戶戶都沒主意了。手裏還都有點兒豆子,你說,出手還是不出手呀?你給我們個底兒吧,我知道你,盡管你愛護廠子,也不會虧著老百姓,你說說心裏話吧。”
許諾覺得是個問題,說:“來,咱們坐下說。”
許諾這麼一說,魏思來等也坐了下來。
小雪回頭一看,見許諾等人已經席地而坐,放慢了腳步,也確實累了。她在防護林帶邊上的一棵小楊樹旁坐下,喘息著,揩著臉上的汗珠兒,漸漸冷靜了,想了很多很多。見天晚了,才起身朝家裏走去,剛走出不遠,草根開著膠輪拖拉機來接她了。她隻是笑笑,卻沒有回答草根的問話。下了車一進門,楊堅石忽地站起來,說:“小雪,對那個許諾,他當他的場長,咱辦咱的家庭農場,你少搭理他!”
小雪說:“爸,你說,能少搭理嗎?春種秋收,種子、化肥,還有賣糧,都和農場有關,他是場長啊。除非咱走,要不就是他走。”
楊堅石說:“走?往哪走?這江山是我打的!”
小雪說:“腳正不怕鞋歪!讓他們說去吧,願意說啥說啥。”
“那倒是。這些年,不管是公家的事兒,還是咱自己家的事兒,那風言風語多了,我聽的也就多了,也不當回事兒。是假的,也不怎麼在乎--”楊堅石說著一轉話題,“小雪,我怎麼聽說許諾要和麥芒離婚?”
小雪作出一副奇怪的樣子:“我哪知道呀!”
楊堅石氣得撲通坐到了沙發上。
小雪向前走兩步,說:“爸!我都說你多少次了。你退休了,勞累了多半輩子了,好好歇著,該操心的事情操心,不該操心的事情就別操心。他就是離了,和咱們有什麼關係呀。這事,我會處理好的。”
“沒關係,不可能沒關係。”楊堅石發愣地瞧了一眼小雪說,“小雪你可千萬注意,別讓人家說三道四的,要是弄出不好來,現在可不比年輕的時候了,我走道都不好落腳了呀。”
小雪點點頭:“爸,我明白。”
10
北大荒隨著向深秋邁去的步伐,白天漸漸短了,下午五點多鍾,天就擦黑了。
魏思來和許諾分了手回到家裏,紮著圍裙,正在切土豆絲自己做飯。許諾推門進來:“喲,思來,這可真成了裏裏外外一把手了!”
魏思來放下刀,笑笑:“多少年沒操持這家什了,一拿刀,這手直打飄。你看切的這是啥玩意兒。”
許諾看一眼粗粗的土豆絲,笑笑說:“你這是切的土豆絲,還是土豆棍兒呀?”
魏思來:“這叫絲不絲,棍不棍兒。”
許諾一笑,魏思來也跟著點點頭哈哈笑了起來。
魏思來要去洗手,說:“來,你先坐,坐坐坐。”
許諾擋一下魏思來不讓他洗手,說:“我也沒吃呢,一起做,我來切試試。”
魏思來洗了手:“好,現成的饅頭,我再做點粥。”說著刷鍋。
許諾刷刷地切起來。魏思來湊上一看,說:“喲,又細又勻,姿勢優美,像個大廚師呀。”
許諾:“在小興安的時候,麥芒常不回家,還有小靚,這差使幾乎就成了我的了。應該說,比你功夫深。”
魏思來說:“邱菊在家的時候,我看著她一個人忙,幾次要伸手。她都不用我。家務事,在家裏我幾乎是個甩手掌櫃的。”
許諾說:“我是早就深有體會了。看來呀,一個人生活在世上,光工作幹得好,家庭不好,也不幸福。”他停停又說,“倒不是說,男人在家裏不幹活就是幸福,這是一種情呀。”
“我也有體會。”魏思來也來了感慨,“反過來,光家庭好,工作不好,也不幸福!”
許諾隻顧低頭刷刷地切著:“所以,我經常告訴小興安農場的幹部和職工,必須當一名好職工,又是一名好丈夫,才是真正的好男人。”
魏思來:“從我接觸的來看,這種完美的事情太少了。”
許諾說:“我們都要爭取,可是,我要爭取,她不讓我爭取;你呢,隻要積極爭取,是完全可以實現的。”
魏思來說:“我工作上已經打了敗仗,邱菊再和我離心離德……我可就……”
“怎麼能說工作上是打了敗仗呢,改革開放算是我們國家一個大戰役的話,才剛剛開始,你不過是受了一點小小的挫折。不,”許諾接著說,“或者連個挫折都不算。沒有你這個鋪墊,哪有我的繼續。我可不這麼看。再說,到小雪那裏幹一番事業,仍是我們改革開放戰役中的一條戰壕,我斷定你肯定會打個漂亮仗。”他停停又說,“還有把弟妹請回來,都是不容懷疑,完全可以做到的。你要趕快去找弟妹。”
魏思來說:“許場長,我敢說,這一點你可就不如我了。邱菊越是憋著勁不回來,你越是硬找,她就越逞硬不回。我想好了,到適當時候去找,一找就成。我知道,你和麥芒的感情就是搞夾生了。當初,她一和你吵,你怕影響,就讓著躲著。越躲越讓,就把她逞強逞能的壞脾氣慣起來了,麥芒能到這樣,你是有責任的。”
許諾放下菜刀,瞧了瞧魏思來:“你說得有道理,有道理……”
其實,許諾來這裏之前,本是想去許言家的。路過魏思來家門口,又覺得該到這裏來,一猶豫就進來了。他這時想起來,許言跑回家肯定要和老媽媽耍驢發脾氣,瞧魏思來的一刹那,這個意念倏地懸上頭來,但立刻又克製住自己不去想它了。
正如許諾所料,許言回家耍了一通,躺在床上悶呲悶呲一直喘粗氣,氣得兩眼冒金星,他突然揀起衣服,往肩上一搭,噌地出了家門。
許媽媽急忙追到門口說:“言子,你要上哪兒去呀?”
“咱家那些年,那麼多好吃好喝的,就算是喂狗了!”許言沒好氣地說,“我到外邊散散心,去去火。”
“不準你這麼說,”許媽媽氣得大喊,“哎呀,言子,你呀你,你不能這樣!”
許言一陣風似的走了。
許諾努力克製自己不想許言的事,還是不行,就和魏思來做好飯,邊吃邊談了起來。
許諾說:“思來,我還有件事隻能和你交流交流。”
魏思來停止吃飯問:“什麼事?”
許諾說:“上午,許言追著我要浸油廠的維修款,我說緩一緩。許言生氣了,好一頓和我要脾氣,離開我時,氣衝衝地說了句,‘你和我不是一家人’。思來,你說,他這話裏是不是有話呀?”
魏思來吃口菜,放下筷子,沉思一下,點點頭:“這事,我偶爾聽得囫圇半片,沒細問過。其實,叫我說,這事沒有必要瞞著你……”
許諾放下筷子:“思來,怎麼回事?你聽誰說過?許言,他……”
“我--”魏思來搖搖頭,“聽浸油廠收發室的老劉頭說過。”
許諾忙問:“他怎麼說?”
魏思來說:“我學不全。把他找來?”
許諾說:“不,吃完飯咱倆去。”
天已經大黑了,家家窗口裏燈光明亮,場區各種燈齊放異彩,把農場的夜裝扮得格外有生氣,有活力。許諾和魏思來漫步來到了浸油廠收發室。
老劉頭見許諾和魏思來直奔他來,起初還有點緊張,以為出了什麼失職的事情,經魏思來說明來意,他的神情鬆弛了一些。對這件事情,還是不怎麼願意說。
許諾催促說:“劉師傅,你說吧,沒關係。”
魏思來也說:“是,劉師傅,說吧。沒關係,許媽媽那邊有我,不會怪罪你的。”
老劉頭瞧著許諾,沉思一下:“好,那我可就說了。”老劉頭噓了口氣,陷入回憶的樣子說,“許場長,其實你不姓許,姓杜,父親叫杜英宇,媽媽叫林麗娟。我和你爸還有許言他爹在一個連當兵,是響應黨中央號召,從抗美援朝戰場上直接參加北大荒開發建設的。那是第二年,你爸和一名叫林麗娟的山東支邊姑娘結了婚。第三個年頭的時候,老部長來北大荒視察時,提出首先要在雁窩島地區試點,把北大荒建設成國家的大豆生產基地。可雁窩島是個有名的大醬缸,機車、馬車運種子過不去,隻能靠人背、肩扛。你爸爸領著趟道。許言他爹陷進了大醬缸,你爸趕緊去救戰友,越陷越深,你媽媽哭喊著去救你爸爸,也……被這鬼沼吞沒了……”
老劉頭說著說著眼淚撲簌簌掉了下來,許諾和魏思來眼圈也濕了。
老劉頭講完後,許諾再也按捺不住了。眼前,還沒來得及去回味,去尋找親生父母的遺跡,而是急急地要去見許媽媽。魏思來要陪著去,還說了些是不是考慮把許言的欠款還上的話,許諾統統沒聽到心裏。他辭別魏思來,急匆匆地朝許言家走去。
這些天,許媽媽每到傍晚,她總是站在窗下往外看,盼著許諾來。門前路邊閃過一個人來,她都覺得像許諾,可是人影一晃過去了,她才斷定不是。人一個個過去,她一次次失望。現在是盼許言還是許諾她心裏也說不清,一種焦躁的感覺在攪動著她的心。
這時,許媽媽通過窗戶看到了一個身影閃進院子裏來了,仔細一看是許諾,急忙迎了出去。
許媽媽:“諾子,今晚有時間了,你來了。”
許諾點點頭:“媽,許言呢?”
許媽媽說:“和你慪氣呢,說不準到哪兒去了。不用管他,快坐下,他驢夠了就回來了。”
許諾說:“媽,我心裏老是惦記著你,可就是沒倒出空來。這幾天有時候都過半夜了才有時間,想來呢,又怕打擾你休息。”
許媽媽過去泡茶。許諾說:“媽,你怎麼總對我這麼客氣,像對外人似的。”他說完,激動地不知說什麼好似的瞧著許媽媽。
許媽媽沒有發覺,說:“你不是回家的次數少嘛。”
許諾說:“媽,言子可能和你說了,基建款的事情我確實有些為難,你老可要體諒我,也幫著我給許言解釋解釋。”
許媽媽說:“諾子,言子那個驢脾氣你也不是不知道,不過,那個魏場長說得好好的,我知道。言子也真就那麼點兒錢,都投上了,再幹啥,就轉不開了,這倒是實情。他說些渾的話,你是他大哥,看在媽媽的麵子上,你可別和他一個樣兒。”
許諾連自己都覺出來了,有些苦笑:“媽,我知道。”
許媽媽泡了茶,和許諾對麵坐著,說:“諾子,言子和你說了一些話,你也別太在乎,我本打算這輩子也不想和你說的……諾子,我原本就拿你當我的親兒子。”
“媽,我原本包括現在,也是你的親兒子呀,隻是對你老人家孝敬不夠……”許諾說,“媽媽,你放心,我不會太在乎的,知道了,我更覺得你老人家太好了。”他停停說:“原來是這樣,小時候聽有人露話,我不相信,以為是罵我。媽,因為你對我太好了。”
許諾這麼大,雖說工作了不常回家,從小至今應該是喊了千千萬萬次“媽”,他從沒感到這次喊,這麼讓他動情。
許媽媽忍著眼淚不外滴:“當年老許得救了,抱著一個不滿周歲的孩子,急衝衝地跑進家,流著眼淚,把你爸爸媽媽犧牲的事說了。我倆當時就向老天爺許下願,一定把你養大成人,才給你起名許諾。”
許諾緊緊攬住許媽媽的兩隻胳膊:“媽--你是我親媽!”
許媽媽眼淚忍不住,終於掉了下來:“在你十九歲那年,咱這個家,你爸爸患上出血熱病,走了,家裏生活就緊巴起來。許言在上高中,偏偏你考上大學,你倆我隻能供起一個。打那兒以後,言子對我意見不斷,說總偏向你,動不動就翻小腸,說他是後娘養的。”
許諾眼淚實在止不住了,他什麼也說不出來了。
許媽媽說:“後來,言子聽外人說你不是我們許家的苗子,問過我幾回,我一再搶白他是胡說八道。後來,他不知聽誰說了,說得有根有梢兒,我一再囑咐他別讓你知道……”
“媽,我知道了這也沒啥--”許諾說,“媽,對了,廠子裏欠許言的錢,我先付!”
“能行嗎?”許媽媽問,“現在就還?”
許諾點點頭:“我讓焦廠長寫個報告,讓魏思來寫個證明材料,我簽字。從銷售款裏付款,估計不會有什麼問題。”
“諾子,你要覺得行就準行。”許媽媽高興了,“我看也沒啥,這樣,你話也好說。要是這樣的話,我打電話讓言子馬上回來。”
許諾說:“不了,我回頭安排,你讓許言直接找焦廠長就行了。”
許諾起身要走,許媽媽說:“諾子,你就別走了,和媽再說會兒話。”
許諾難為情地說:“媽,不了,我過一兩天再來,還有急事兒要處理呢,你老人家多保重啊!”
他說完就走了,許媽媽一直送到門口。
許媽媽打手機讓許言回來,把許諾來的事情一說,許言既高興又難為情,不管許媽媽劈頭蓋臉地怎麼責備,他隻是傻笑,苦笑,就是個不吱聲。心裏難為情的是,日後可怎麼見這個大哥呢。許媽媽說:“那是你大哥,半真半假賠個不是不就完了。”許言這才坦然了一點兒,他高興地翻來覆去睡不著,不隻是高興這回得到了回款,高興的是算計著有這個大哥在這裏當場長還可以幹些什麼。
許言一大早就來到了浸油廠小辦公樓,在走廊裏,就聽見財務室裏傳來嘈雜聲。他推門進去,悄悄站在了旁邊,這才發現,大哥也站在這裏,像是剛進來。幾十人圍在桌前七嘴八舌地問會計:
“馬會計,後天能不能兌現大豆款呀?”
“焦廠長,我們聽說許場長根本沒和小興安農場借款!”
“是不是又在騙我們呀?”
“豆子可是正在漲價呀!”
馬會計急躁地說:“別吵吵了,別吵了,到時候你們來領錢不就結了!”
馬會計:“許場長來了!”
許諾掃一眼左右說:“鄉親們,你們先回去,剛才你們的議論我都聽見了,現在有人放風煽動鬧事兒,我限定的時間不是還沒到嗎?我確實還沒有和小興安農場借錢,我要說,有錢的不隻小興安農場一家吧?再說,就是要借的話,明天去也不晚。你們也不是不知道,現在的手段這麼先進,說痛快了,一句話,不消一分鍾,幾千萬,甚至上億的資金就可以到戶……”
一個結巴衝著許諾咂巴了好一陣嘴,最後才滿臉通紅地說出來:“那……那……你說說,你這錢的來,來,來……”
許諾說:“看把你急的,慢慢說。”
許諾越讓他慢慢說,越瞧著他,他越說不出來了,隻是一個勁兒地“……來來……來……”
許諾見此情景忙說:“我替你說了吧,是不是問我錢的來頭?是哪家哪戶的,對不對?”
焦永順在一旁說:“這是機密,不能告訴你。許場長不是說了嘛,到日子來領錢不就結了,操那麼多心幹什麼嘛!”
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吱聲了。
許言站在焦永順身後,手裏拿著申請報告,剛要和焦永順說什麼,焦永順拽一拽許諾說:“許場長,有點兒事情要請示你,到外邊說一下吧。”
焦永順和許諾走到走廊裏,許言也跟上了。焦永順從許言手裏接過申請批款單:“你在這等一等,我和許場長商量商量。”許言態度生硬,蔑視地瞧焦永順一眼說:“你商量什麼,好像我姓許的騙你似的!”
焦永順讓許諾跟在自己身後頭來到走廊盡頭,抖一下賬表說:“許場長,要是先給你弟弟支了款,那些要豆款的人還不鬧翻天呀?這樣把你嘴堵上,你就不好說話了。”
從會計室裏走出的十多人擠在門口,正窺視著這邊嘀咕什麼。
許諾猶豫一下說:“這是魏思來當場長時允諾的,你簽個字,再找思來也簽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