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3 / 3)

眾人交頭接耳,議論紛紛。

李一農激動地說:“我看行,浸油廠要是再不改革,就要走進死胡同裏出不來了!”

王雁南說:“這類國有資產,就像太陽底下的冰棍兒,眼瞧著化了沒事兒,要是吃了,可能就要有人說閑話了。許場長的做法很實際,我同意,有事大家頂著!”

一位副場長問:“許場長,咱們用不用向上級請示請示?”

許諾說:“我已經向吳局長簡單說了一下,沒說這‘買一贈一’,這種改革的事情,你說了,上級領導倒不好辦,隻能大膽摸索著幹。”

其他場長們也都紛紛表示同意。

許諾感激地先衝全體幹部抱拳作個揖:“謝謝大家對我的支持!”

許諾語氣一轉:“我知道,這‘買一贈一’可能有人要有非議。我想,隻要我們從發展的角度說清楚,從企業設備現狀說清楚,會讓人理解的……”

許諾正講著,突然手機響了,他一看手機號是吳局長辦公室的號碼,立即接起來說:“吳局長,你好。”

吳新華坐在辦公桌前手持電話關心地問:“許諾同誌,你用欠款作股份的計劃怎麼樣啊?”

許諾說:“吳局長,看來沒問題。我征求了部分職工的意見,我正在浸油廠召開現場辦公會,班子成員和油廠領導班子成員的意見也很統一,有人有點小擔心。”

吳新華問:“這樣我就放心了,什麼事情都不能沒有一點兒雜音。工作要做得再細一些。”

許諾說:“吳局長,你就放心吧。”

吳新華說:“部裏實施大豆振興計劃工作,來考察雁窩島浸油廠如何建成大龍頭企業的考察組馬上就到,這樣我就可以放心地讓他們來了。”

許諾高興地說:“太好了。”

吳新華說:“許諾同誌,還有一件事,你搞得我太被動了。你搞中國視覺第一行動醫療組治療白內障,也不和我打個招呼,他們馬上也要到,這就逼著我向全北大荒推廣你的做法--”

許諾難為情地說:“吳局長,這……”

吳新華笑笑說:“不過,可以坦率地和你說,你逼得我很愉快--”

許諾說:“隻要你愉快,我們也愉快呀。”

大家瞧著,聽著許諾接手機和對話,心裏都不由流露出一種舒心的喜悅。

許諾接完電話,關了手機說:“同誌們,有國家的支持,我們北大荒的優質大豆生產基地就可以如虎添翼,就可以和霸王爭高低了……”

小小會場,一片熱烈的掌聲,這掌聲竟像千人大會時那般震響、那樣熱烈。就在這時,浸油廠門口,一長串車輛開來,集聚的人越來越多,嘈雜聲和叫喊聲哄亂地傳進了會議室裏。許諾講著講著,外邊的聲音實在太大了,他瞧瞧窗外說:“好,會就開到這裏吧。誰還有什麼要說的沒有?”

許諾話音剛落,老劉頭闖進來說:“許場長,高新潮這小子太不像話,一個勁兒地煽動,外邊黑鴉鴉的一片,要欠款的差不多都來了!”

許諾笑笑:“我還得感謝這個高新潮,不然的話,我們還得發開會通知。這樣,省事兒了。”

大家都被許諾的幽默逗笑了。

許諾說:“劉師傅,走!咱們一起去。”

許諾在前麵走,大家簇擁在他身後,還沒有靠近人群,高新潮一帶頭,就有幾十人衝了上去,七嘴八舌地要錢。許諾板著臉,理也不理往前走。那嚴峻的麵孔,那挺直的腰板,那緊閉而不吭一聲的嘴,還有那對橫眉冷對的眼睛,使他們誰也沒敢硬阻攔讓許諾回話,就像破浪的船衝開水波前進一樣,他們主動讓出了許諾的道。

許諾來到廠門口,站在一輛膠輪拖拉機的車廂裏,頓時,來要款的幾百名群眾把膠輪拖拉機團團圍了起來。

高新潮和十多名虎背熊腰的職工機警地站在車廂板的跟前。

許諾掃視一下周圍,滔滔不絕地講完“買一贈一”的還款辦法後,大聲問:“鄉親們,我說的辦法大家同意不同意?”

他周圍的職工紛紛議論起來,頓時像開了鍋。

牛紅和邱菊你瞧瞧我,我瞧瞧你,大失所望。

高新潮突然舉起手來大喊:“不同意!”

楊堅石緊皺眉頭,往前擠著,擠不進去,大聲說:“許場長,這個辦法不行,我不同意。”

一職工聲音最響,一跳老高舉起手問:“許場長,我交的豆子少,能不能買股份,也‘買一贈一’呀?”

高新潮一聽楊堅石這麼說,更來勁了,他喊得更響起來,他的周圍有三五個人也隨著他大喊起來,會場秩序一下子亂了起來。

這時,浸油廠新修的倉庫門口,許言正指揮著二十多個手持尖鎬的人發命令似的:“給我刨!”

許言的妻子急匆匆跑來:“許言,你別混了,快到門口跟大哥說說,油廠欠咱家的錢也人股行不行?”

許言問:“什麼股?”

許言的妻子說:“哎呀,欠十塊錢就可以變成二十塊呀!走,你別混了……”

許言的妻子說著拉著許言朝門口跑去,一名民工問:“許老板,還刨不刨了?”

許言回頭說:“那就等一等再說吧!”

許言風風火火似的跑到了工廠門口,使勁往裏擠,已經擠不進去,隻好在外圍聽著。

許諾神情振奮地講著:“鄉親們,為了支持我們發展大豆產業,國家農墾部出台了大豆振興計劃,隻要種大豆,每畝地都要補貼十塊錢呢,而且免了農業稅……”

許諾越說越激動,情不自禁地從兜裏掏出一份紅頭文件說:“這就是部裏發的文件,回頭場裏要開大會傳達……”不知誰一帶頭,大家都鼓起掌來。

“靜一靜啦!”許諾話題一轉說:“鄉親們,農墾部馬上就要派來調查組,除幫助我們貼息貸款外,還有一部分無償支持,目的就是要把我們雁窩島浸油廠更新、改造、擴建,建成全國一流的大豆加工龍頭企業!”

掌聲如雷貫耳似的震響起來。

魏思來聽著,聽著,心裏像一股熱流在湧騰著,衝激著,止不住欣喜的淚水大顆大顆地滴落下來。

許言捅捅妻子問:“和大哥說說,欠咱們的款人股行不行?”

許言的妻子埋怨說:“瞧你和大哥那驢性樣,怎麼有臉去說呀?”

許言不好意思地說:“你……你……你說。”

職工大聲問:“許場長,我們的親戚用現金買股行不行?”

許諾揮揮手說:“這恐怕不行。我們就是隻限於向廠子交大豆款的職工,換句話說,他們愛北大荒,愛集體,寧肯受點損失,也交給工廠,這也是對他們的一種獎賞吧。還有一點,我要說明白,以後再交大豆都不行了。油廠再買大豆就有現金了,我們向日本發出去的豆粕今天就能到一大筆款。”

眾人紛紛議論起來,又是跳躍,又是歡呼。

許諾大聲說:“鄉親們,靜一靜,靜一靜,靜一靜了!”

眾人久久不能停息下來。

許言的妻子舉起手尖著嗓子喊:“大--哥--許場長,我老公家的工程款人股行不行?”

許諾瞧瞧她和許言,微笑著打招呼,沒有回答,然後麵向眾人說:“鄉親們,我和幾位副場長商量了,明年要擴大大豆種植麵積……”

小雪舉著纏著白繃帶的右手:“許場長,明年,我全種大豆,今年就和浸油廠簽合同!”

楊堅石擠過來,小雪一轉身,雪花紗巾掉在了地上,她急忙哈腰撿了起來。

楊堅石拽住小雪著急地說:“你還沒聽明白是怎麼回事,不能同意!”

小雪說:“爸,為什麼不能同意呀?”

楊堅石說:“這個許諾左一個股份,右一個股份,股份股份的,不把咱這國營企業鼓搗得碎屍八瓣兒了嘛!”

牛紅在旁邊來了勁:“哪兒是碎屍八瓣兒呀,上千人人股,八百瓣兒也多呀!”

楊堅石再也耐不住了,高舉著手,大喊:“許諾!不行--不行--這辦法不行,我有意見!”

許諾沒有聽清楊堅石說些什麼,激昂地說:“鄉親們。同意參加股份合作的可以報名,不同意的我們償還賣豆款。從今天下午開始,農場就組織人清產核資,按照現代企業製度製定企業的股份製章程,並請所有持股者參與,推薦選舉總經理、監事會……”

楊堅石擠著往車廂跟前走,大喊起來:“不行啊!我反對,我……反……”

“你好好休息,多保養你的身體。”小雪說,“爸,你--就別管這些事兒了。”

小雪話音沒落,楊堅石一個“反對”的對字還沒喊出來,就撲通一聲跌倒在人群裏了。

他身旁有人驚叫起來:“老場長,老場長昏過去了!”

許諾一聽,跳下車廂,撥開人群來到楊堅石跟前,蹲下身晃著他的胳膊:“老場長,老場長!”

小雪也擠了進來,驚慌失措地喊著:“爸爸!爸爸!”

許諾說:“快,馬上送醫院!”

急救車很快到了,隨著急救車將楊堅石接走,許諾等離開,議論紛紛的人群也漸漸散開,牛紅和邱菊也在慢慢地走開。牛紅一句話也不說。

邱菊終於忍不住了:“紅妹,看來,你盤算的發財夢徹底破滅了。”

牛紅斜瞧邱菊一眼,聲音很低很低:“這……這……”她說著想甩開邱菊自己走。

“不行!”邱菊一把拽住她說:“你,你別走呀,你走了,我怎麼辦呢?”

牛紅掙開說:“你,你放開我。”

牛紅放開腳步朝賓館走去,邱菊跺著腳在後邊追:“牛……牛紅,你這不是坑人嗎……”

……

楊堅石被送到醫院後,醫生診斷一下以後,領到B超室,大家都很奇怪,誰也沒吱聲。他仰臉躺在B超機的檢查床上,許諾、魏思來、小雪等在看熒光顯示屏,醫生指著屏幕上肺部一塊陰影:“北大荒總醫院從國外引進一套世界先進水平的CT設備,我建議去診斷一下。”

小雪瞧著醫生焦慮地問:“你的意思是--”

醫生瞧瞧躺在床上的楊堅石,向小雪伸出一個手指頭,示意不讓她說下去,大家神情都比較緊張起來。

醫生說:“老場長,好了,起來吧。”

楊堅石坐起來問:“醫生,怎麼樣,沒什麼問題吧?”

“我看,沒什麼大問題。”許諾說,“老場長,醫生考慮你是咱們雁窩島農場建場的有功之臣,建議你到總醫院去全麵檢查一次身體,好知道注意哪些,增加哪些營養。”

開始楊堅石對許諾的到來隻是旁若無睹,不管怎麼樣,人家是場長又是來看自己了,聽他一開口,又來了勁:“許諾呀,我再說一遍,你這個‘買一贈一’無論如何是行不通的,拿著公家東西收買人家,這不是胡來嗎?”

許諾說:“老場長,你聽我和你說。”

沒等許諾把要說的話說出來,楊堅石一跺腳:“不管,你怎麼說,也是損害國家利益。你要是不聽我的建議,我就到局裏讓吳局長製止你!”

魏思來上前一步說:“老場長,別生氣。”他斜身瞧瞧許諾說,“許場長,老場長這個想法,你再回去好好考慮考慮,多征求一下一些人的意見。”然後使了一下眼色。

許諾無可奈何地走後,小雪也是一副無可奈何的樣子。她瞧瞧許諾走去的身影,瞧著楊堅石心裏簡直亂成了一團麻,一時不知該對走的人說什麼,也不知對留在這裏的人說什麼,呆呆地站著。許久,她才努力使自己鎮靜一下,然後問:“醫生,我爸爸什麼時候去北大荒醫院?”

醫生說:“必須馬上去!”。

夏柳走進來說:“小雪,是必須馬上去。”

小雪說:“爸,你回家準備準備,我陪你去總醫院全麵檢查一下身體。”

楊堅石說:“我就是一時氣得胸悶一陣兒,我好好的,去什麼總醫院呢?草根傷成那樣,剛能下地,你的傷也還沒好利索,我能去嗎!”

夏柳說:“老場長,必須得去呀!”

楊堅石瞧瞧夏柳:“不去不行嗎?”

夏柳回答:“不行,快回家準備準備。”

楊堅石說:“去是去,我還得和許諾說一說再走。”他說著,氣哼哼地走了。

夏柳大步跟了上去,小雪也要跟上,忽然想起什麼似的,走到魏思來跟前說:“老魏,剛才,我看見嫂子了。”

魏思來忙問:“在哪兒?”

小雪回答:“就是油廠門前人群要散開的時候。”

魏思來說:“她說什麼了沒有?”

小雪說:“嫂子說她一時財迷心竅,讓牛紅勾了魂兒,問我知不知道你對她怎麼想的。”

魏思來問:“你怎麼說的?”

小雪說:“我能怎麼說呀!”

魏思來一眯眼睛又睜開,在小雪耳朵上嘀咕了幾句。

許諾離開醫院以後,回到辦公室又工作了一陣子,一看下班時間到了,到菜市場買了隻燒雞,還有新鮮肉、青菜,裝在兩個大塑料袋裏,一手拎一個朝許言家走去。他剛進院子門,許媽媽滿手是麵粉的迎上來:“諾子,言子不讓我告訴你,說你太忙,肯定來不了了,和我打賭。還說,等菜炒好了、餃子也包好了,讓我和他一起去找你!說是你來也得來,不來也得來!”

許諾笑笑說:“媽,再忙,也忘不了你老人家的生日呀。”

許媽媽要接東西,許諾不讓,隻好隨著許諾進屋,嘴上叨叨著:“又買這麼多東西幹什麼,媽早都準備好了……”

許諾把東西放在菜櫃上,說:“媽,我知道這幾樣是你喜歡吃的……”他說著轉身回到廚房洗手,許媽媽又開始和麵了。許諾洗完手:“媽,我來。”他說著把麵盆端了過來。

許諾邊和麵邊問:“媽,言子呢?”

許媽媽洗完手說:“說是你不能喝白酒,去商店買幹紅去了。”

許諾笑笑問:“媽,言子不生我氣了吧?”

“別看他這麼大了,還是不定性似的。”許媽媽說:“你和李副場長、焦永順他們商量工程款人股的事情,言子知道了,高興死了。你瞧前幾天他那個驢性勁兒,你當大哥的,可別怪他。他也不好意思了,一再說要我給你好好解釋解釋呢。”

許諾笑道:“媽,這話說的,解釋啥,也不是和外人。”

許媽媽笑嗬嗬地:“是,是,我也這麼說,又不是外人。諾子,言子說,以後要好好向你學習呢!”

許諾笑笑:“我也得向言子學呀,他一把泥瓦刀起家,成了私營建築公司的老板。媽,言子光固定資產也有三五百萬了吧?”

許媽媽還是樂嗬嗬地:“差不多,那是兩碼事兒,言子說你當官兒像官的樣子,當兒子像兒子樣。我看呢,要是幹個體,也準比他強,這可不是媽說話向著你。”

“哎--”許諾歎口氣,“媽,我也不是幹什麼都能幹好,比如說,我就是當丈夫沒當好,讓你老人家操心了。”

許媽媽邊擦著手邊說:“我要是當媳婦的麵,就不能這麼說了,那總歸是外姓人。諾子呀,兩口子鬧嘰嘰,一個巴掌拍不響,等你們不鬧騰了,我也得說說她。諾子,今天咱不說這個,外邊閑話都把我耳朵磨出繭子了,等哪天你有空,媽媽想和你細說說……”她說著聽見門響,說,“言子回來了……”

6

魏思來和小雪嘀咕了那幾句以後到家裏,找出平時自己練毛筆字的宣紙鋪在桌子上,用毛筆毛蘸勻墨汁,首先在頂端用楷書寫了“離婚書”三個格外醒目的大字,又開始工工整整地寫起正文來。

魏思來正寫著,邱菊跟在小雪後邊推門進了屋,魏思來裝沒看見一樣,還在繼續寫。邱菊往前走了一步,一看“離婚書”三個大字,氣得頓時粗喘起來,她跺跺腳。魏思來還是裝作沒看見,也裝沒聽見,他喘了兩口粗氣。邱菊轉身操起掃地笤帚,不管三七二十一,衝著魏思來劈頭蓋臉地打去:“叫你離婚!我叫你離婚!”

笤帚落在魏思來頭上、肩上、胳膊上,魏思來左躲右閃,後退著,雙手招架著:“別打,別打,君子動口不動手嘛。”

邱菊也裝聽不見,還是劈裏啪啦打個不停。她見魏思來那副樣子,眼裏含著哭笑不得的淚水,邊打邊說:“叫你離婚!再叫你離婚!這回,我就要當非君子了……”

魏思來招架著喊:“小雪,快幫忙呀,快呀!”

邱菊邊打邊轉臉對小雪說:“小雪,你要幫忙,連你也打!”

小雪嘿嘿笑著:“不,嫂子,我可不幫。清官難斷家務事呢。”

邱菊說著繼續打著:“快說,還離不離了?還離不離了?”

魏思來退到了牆旮旯處:“不離了,不離了,不離了!”

邱菊又狠狠打了兩下才停了手,擦了擦眼淚。

小雪笑笑:“嫂子,過去我光是聽人家說,這回才見著,才知道什麼叫打是親罵是愛呀!”

三人都情不自禁地笑了。

小雪見此情景,瞧瞧屋裏說:“嫂子,你們看,這屋裏都成什麼樣了……”說著動手開始收拾屋子,邱菊忙製止說:“小雪,不用了,我自己來……”小雪看看手表說:“好,我還有事,先走了!”她詭秘地瞧瞧魏思來,擺擺手。倆人送到門口,小雪疾步朝家裏走去。她到家裏,發現門口停著一輛吉普車,急忙加快了腳步。這時,楊堅石已經走出門口轉身,對夏柳喊:“快走吧,車來了。”

夏醫生拎著東西也出了門,見小雪回來了,說:“小雪,許場長和醫院院長讓我陪老場長去。我說等等你,老場長說不用,我在桌上給你留了個條兒。”

“謝謝了。”小雪笑笑說:“夏醫生,你去,我從心裏高興,也放心。”

夏柳問:“真的?”

小雪一下子嚴肅起來:“哎,我爸爸要是真得了那種病,他這一輩子太虧了,我……”

楊堅石在吉普車旁喊:“有話回頭再說,快走吧,車等著呢!”

夏柳衝楊堅石說:“老場長,我和小雪說幾句話,馬上……”

小雪說著掉下了眼淚。

夏柳說:“小雪,其實,我理解你,很佩服你,你又現代,又傳統,是我心目中最喜歡的女孩。因為孝敬爸爸,放棄大學畢業分配時留在城裏的機會,回到了農場;為了不惹爸爸傷心,失去了和許諾結合的機會,你心裏的酸甜苦辣我都知道。”

小雪一頭撲在夏柳的懷裏,嗚嗚地哭出聲來。

夏柳:“別哭,聽說許諾要和麥芒離婚,已經鐵了心,我看,又給你帶來了機會。可是,我也看出來了,草根愛你又愛得如狂如癡,你該抓緊做出選擇了。”

楊堅石已經上了車,又推開車門喊:“你們倆噦嗦什麼,快點吧!”

小雪哭聲更大了。

楊堅石又喊:“小雪,你們磨磨蹭蹭在幹什麼?”

夏柳勸說:“小雪,別哭了,等我陪老場長檢查完回來,你有心裏話再和我細說,我幫你拿拿主意,也能幫你做工作。”

小雪喃喃地說:“不是這個,是我爸爸的病……”

楊堅石又喊,倆人都擦著眼淚,向吉普車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