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永才伸出手:“海斯特,歡迎你。”
海斯特也伸出手:“謝謝你!”
倆人的手緊緊地握在了一起。
3
牛紅走後,麥芒心裏像長了草,已經不僅僅是許諾和許媽媽的到來,而是那種“跌倒爬起來的欲望”。讓世人看看,我麥芒不是白薯一個的想法在心裏翻騰著。許媽媽走後,她就更躺不住了。說來,身體也已經基本恢複了,她支起身子正要做什麼,手機響了,接起來一聽,便說:“噢,紅妹呀……噢……我明白了。”
邱菊說:“又是牛紅?”
麥芒想起來:“是。菊妹,這些日子,你這麼照顧我,實在是過意不去,等我有條件一定好好報答你。”
邱菊說:“應該的,別這麼客氣。”
麥芒說:“菊妹,我得到了不少信息,看來,我家那口子要和我離婚,是王八吃秤砣了。”
邱菊說:“許場長不是來看你來了嘛,你也別光聽牛紅的。我看,她的話沒準星兒。”
麥芒接著說:“不隻是聽牛紅說的,我打電話問雁窩島一些人了,來看我是裝洋相……我要有這個準備。”
邱菊勸說:“你躺著吧,別起來。”
麥芒說:“我的身體已經沒問題了,現在想也直後悔,天塌下來能怎麼樣,頂著呀。一時糊塗,喝了藥,還不是自己遭罪,又連累了大家。以後,我可再也不幹這傻事了。”
邱菊說:“這就對了。”
麥芒說:“菊妹,我要回去!”
邱菊說:“回雁窩島?”
麥芒說:“不,回小興安農場。”
邱菊問:“幹什麼?”
麥芒說:“艾爾茲讓牛紅弄的期貨,虧了我,也連累了大家,他們已經覺得過意不去了,要低價賣給我們一些大豆,沒現金還可以用廠房做抵押--”
麥芒說著坐了起來:“我要回去,在哪裏跌倒了在哪裏再爬起來,也讓他許諾看看,我麥芒不是他想象的那種窩囊廢!”
邱菊有些擔心:“哎呀,麥姐,能行嗎?”
麥芒說:“沒問題。菊妹,你和我一起幹吧,再拽上你家老魏,準能重新幹起來。”
邱菊搖搖頭:“麥姐,不行,我是不幹了。上次弄那一回,差點兒把家毀了。再說,老魏也不能幹,他已經答應和小雪合辦家庭農場了!”
麥芒下床,穿上拖鞋說:“菊妹,不幹就不幹,人各有誌,不可勉強,等我發財了,忘不了你。”
邱菊說:“你就這麼回去,廠裏的股東還不鬧你呀。我昨天聽說,一些人還要到這裏來找你呢!”
麥芒說:“沒問題,沒有多少股東了。我讓牛紅和我一起回去,把價攤開,和大夥兒說明白了,大夥兒能理解。”
邱菊說:“這麼說,你真的要回去了?”
麥芒語氣很堅定地說:“真的。再說,小靚從北京回來了,這孩子雖說和我感情不深,畢竟是我生的,通過我這件事,我覺著對我還行,比許諾有人味兒。過去,我不拿她當回事兒,這回,我還真有點兒想她了。”
邱菊說:“說什麼話呢,你身上掉下來的肉呀,電話裏我聽見了,你要是不說回去,小靚就直接來這裏了!”
麥芒說:“是,菊妹,幫我收拾好東西,咱們辦出院手續。”
真像邱菊聽說的,小靚要不聽爸爸那麼說,媽媽很快就要回來,真的就要直接來臨海醫院了。她和爸爸一起,邊說著邊朝奶奶家走去,快到家門的時候,一下子甩開許諾,先跑進了屋:“奶奶。”
“哎呀呀--”許媽媽迎上來,“小靚,可把奶奶想壞了。”
小靚撲到了許媽媽懷裏:“我這不是回來看奶奶了嘛!”
許媽媽摟住小靚問:“孫女兒,是放假了吧?”
小靚離開奶奶的懷:“奶奶,沒有。我是學作物栽培學的,老師說,現在國內外大豆市場競爭很激烈,大豆是人類一種很有前途的農作物,又是一種很有價值的經濟作物,布置我們寫關於中國大豆市場開發問題調查報告。我當然就得回咱北大荒了,這裏是中國大豆之鄉啊,我們的教材上都寫了。”
“原來是這麼回事兒,”許媽媽說,“快坐,孫女,奶奶還真不知道,大豆還這麼重要啊!”
小靚說:“奶奶,日本進口中國大豆最多,食用比例很大。日本有份調查說,他們那裏,癌症病發率比較低,和大豆裏含有一種抗癌物質,叫異黃酮有關係。霸王集團開始生產這種產品了。”
許諾已經走進來,接話說:“小靚,咱們雁窩島明年也能出這種產品了,還要開拓更多、更好的新產品呢。”
許媽媽說:“這麼大的事呀,我說呢,你爸爸忙得很少到我這裏來。”
許言說:“媽,我大哥這不是來了嗎?”然後又對小靚說,“小靚,快把上衣脫了。”
小靚邊脫上衣邊往衣架上一掛說:“叔叔,嬸子,你們都好吧?”
“敢情了,”許言說,“好,借你爸爸老光了。明年,油廠的股份我就要分大錢了!”
“哎呀呀--”許媽媽說,“一家人,別說這個了,快,脫衣服上座。”
小靚這才發現,奶奶早已準備好了一大桌豐盛的午餐。
許諾指指餐桌說:“來,大家都坐吧。”
許諾剛要坐,手機響了,對方聲音:“許諾同誌吧,我是法院,請你盡快來一趟。”
許諾說:“好,我馬上去。”
許媽媽問:“什麼,法院?是不是還是你起訴要離婚的事呀?”
許諾支吾:“不是,不是……”
許媽媽臉板起來:“要是真的,可不準你再吐口了……殺人不過頭點地,媳婦都認識錯了,也就行了,往後好好過日子。”
許諾點點頭:“知道了,媽媽,可能是和美國人打官司,關於大豆期貨受騙的事情。”
“別哪壺不開提哪壺,”許言說,“媽,咱們不說那個人,不說不愉快的事情,這麼好的飯菜,吃起來也沒滋味。”
許媽媽連連說:“是是是,我說諾子,來到雁窩島,你就沒好好吃媽一頓像樣飯,這不,又要走!”
許諾站起來說:“媽,小時候,家裏像樣的飯菜都讓給我了。日子長著呢。”
小靚:“爸爸,快去快回啊!”
許諾走到門口,又回頭說,“小靚,奶奶家挺擠,要是住不下,於主任已經在招待所裏給你安排了。”
許媽媽說:“不行,擠也得和奶奶擠在一個被窩裏。”
小靚說:“奶奶,還有美國留學的同學和小英子呢。”
許媽媽說:“哎,怎麼這麼多事兒,快吃飯,吃完再說。”
許諾來到北大荒法院,直接到了民事庭王庭長辦公室。王庭長見許諾來了,邊客氣地讓座、倒水,邊說:“許諾同誌,你的離婚起訴案,報紙公示送達剛胡很快就要到了,麥芒同誌已經收到,我們征求了她的意見,她還是堅決不同意離婚,你是不是再考慮考慮。”
“王庭長,”許諾說,“請問,我陳述的離婚理由是不是充分?”
法官很痛快地回答:“充分。”
許諾說:“那,我就提請你們判決了。”
法官又問:“沒有餘地了嗎?”
許諾態度很堅決:“沒有,希望你們尊重我的權利和自由。”
“哎呀--”法官說,“許諾,許諾,一諾千金呀。”
許諾走後,許媽媽等人在陪小靚吃飯。
許言的妻子王麗潔給小靚夾一筷子菜放進她的碟裏:“小靚,下一代裏,你是許家最有出息的了,將來一定要超過你爸爸。來,嬸子敬你一杯酒。”喝完又拿起啤酒瓶子給她斟滿了酒。
小靚想自己接過酒瓶子倒,來不及了,接過酒說:“嬸子,謝謝你。”
許媽媽見小靚神情有些不對頭:“小靚,你在想什麼?”
小靚手把酒杯問:“奶奶,我媽和我爸爸真的要離婚?”
“小靚呀,”許言在一邊說,“大人的事情,你就別管了。”
小靚眼睛一瞪:“那怎麼行,那是我媽媽、我爸爸呀,他們為什麼離婚呀?”
許媽媽說:“他們吵吵鬧鬧一輩子了,你也不是不知道?”
小靚說:“可從來沒提要離婚。”
許言說:“那是你爸爸憋著,忍著,讓著你媽媽。”
王麗潔說:“你少說廢話!”
許言不示弱:“我看該離!”
“這是幹什麼,”許媽媽說:“言子,今天我孫女回來我高興,你別惹我生氣啊!”
許言賭氣地說:“好,我不說了。”
小靚還是不肯放過這個話題:“奶奶,到底是怎麼回事呀?”
誰也不吱聲了,小靚還是在問:“奶奶,我媽媽不是說要回來嗎?什麼時候?”
許媽媽說:“我給她打電話了,說是就這一兩天。等你媽回來,我勸勸她,你也勸勸她,她以後的脾氣也得改著點兒。”
小靚覺得更煩悶了:“奶奶,到底怎麼回事兒,爸爸說,我媽媽是去臨海感冒住院了,我看不像,怎麼回事呀?”
許媽媽說:“先吃飯,吃完了奶奶和你說。”
4
小英子跑到小雪家,一進門就喊:“爸爸!”
小雪高興地說:“小英子回來了,你爸爸在實驗室呢。草根,快領小英子去。”
草根打量著小英子這個淳樸漂亮的姑娘,興許是走神,一時沒說出話來,小英子問:“你愣什麼?”
“喲--”草根說,“小英子,這名字我聽說過,想象就是個不點兒的小姑娘,沒想到馬師傅還有這麼大的姑娘呢?”
小英子翻一下眼:“怎麼,你瞧不起人呀。”
草根說:“想哪裏去了,咱倆學的是一個專業呀,一聽說就近一層,等你畢業了,也歡迎加入這個家庭農場。”
小雪說:“這話還早著呢,快帶小英子去見她爸爸,馬師傅見到姑娘,不知道該多高興呢。”
“好--”草根拉開步,“走吧。”
倆人出了大門。草根叫了聲:“小英子--”
小英子不高興了:“我告訴你啊,那是我爸爸、媽媽叫的,不許你叫我小英子。”
草根玩笑地說:“好好好,我叫大英子。喂,大英子--”然後問,“這樣行吧?”
小英子跟著草根已經出了門,站住說:“喂,怎麼這麼調皮呀。”
草根說:“這叫調皮呀,好,說點不調皮的事兒。我覺得現在科技發展太快了,特別是我們農場,農業科技信息跟不上,能不能把你的教材借我看看?以後也希望你能常把大學裏得到的信息告訴我。”
小英子一揚臉:“那沒問題。”
實驗室就在房後,草根推開實驗室門就喊:“馬師傅,你看誰來了?”
馬老大愣愣地瞧著,瞧著,不吱聲,皺皺眉頭:“草根,你領來的這是誰呀?”
小英子一抿嘴:“爸爸,你怎麼連我的腳步聲都聽不出來了?”
馬老大說:“哎呀,小英子。讓草根推門聲,叫喊聲壓的。”
小英子喊了聲:“爸爸”,一下子撲進了馬老大的懷裏。
馬老大撫摸著小英子:“小英子,真沒想到長高了。”
草根聽著瞧著,一句話不說,隻是微微笑著。
5
浸油廠旁一片空地上,焦永順、許諾、台灣省的林老板站在一起,焦永順指指前邊遠處一棵小樹:“許場長,林老板看好了這片地方。土地規劃部門也都表態了。”
許諾高興地說:“好啊,那就抓緊辦手續開工!”
林老板說:“許場長,你是個很開明的領導幹部,我的醬油廠開工後,還要靠你多支持啊!”
許諾說:“這請你放心!我們大家都會全力支持你的!”
6
夜幕徐徐降臨,冷風抽打著樹梢,拍擊著窗戶上的玻璃,艾爾茲坐在辦公椅上,正焦慮不安。見高新浪進來,急急火火地站起來迎上去:“高總,我的兒子海斯特說好昨天直飛臨海。可現在,他的手機一直不開,是不是出事兒了?”
高新浪疑惑地說:“不能吧。”
艾爾茲轉過身去,對著桌上電話機嘀嘀連按十一個鍵子,電話裏傳來錄音女聲:“你所撥打的電話已關機!”
艾爾茲又六神無主地走到高新浪麵前:“這種情況是從來沒有過的。”
高新浪說:“董事長,把手機號給我,我來聯係……”
艾爾茲說了號碼,高新浪存進了手機裏,艾爾茲著急的樣子:“你馬上乘飛機去北京!”
高新浪點點頭:“好吧。”
雁窩島農場招待所的餐廳裏,小靚、小英子和海斯特在一個小單間裏圍著餐桌坐著,已經擺好了四個菜和啤酒。空著一個擺好筷子和酒杯的坐席,小英子剛要說什麼,許諾推門進來,三位年輕人都站了起來。許諾示示手:“都請坐,請坐。”說著自己坐到了那個空位子上。服務員走過來斟酒。許諾說:“海斯特,來我們農場感覺怎麼樣啊?”
海斯特彬彬有禮地說:“好極了,從走下火車那一刻起,新鮮感就一直被籠罩著我。”
許諾端起斟滿啤酒的杯子:“這很難得。海斯特,小靚和小英子本來要安排你到外麵的酒店去,我和她倆說,農場第一次接待美國小客人,應該安排在農場招待所餐廳。我在這裏正好有個接待任務,我可以很方便地過來坐坐,敬一杯酒。”
小英子說:“許叔叔,你敬杯酒就走吧,忙你的,你在這裏我們該受拘束了。”
“喲--”許諾說,“小英子向我下逐客令了。”他笑笑,舉起杯,接著說,“那咱們就共同舉杯,祝海斯特在我們雁窩島能一直被籠罩在新鮮感中。”
海斯特等三人同時舉起杯子和許諾“咣”地碰了一下,都喝了一大口。
許諾站起來:“好,你們盡興,我走了。”他走到門口又轉回身,說,“海斯特,你來這裏你爸爸知道嗎?”
海斯特搖搖頭:“不知道。”
許諾走過來:“這還得了?你是在國外,不告訴你爸爸他還不得急出霍亂症來呀?”
海斯特困惑地說:“霍亂……症是什麼意思?”
小靚想翻譯卻無能為力:“是……反正就是非常非常著急的意思!”
許諾從兜裏掏出一張名片,瞧了瞧撥通了號碼:“喂,你是艾爾茲先生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