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衛軒本來對休靜大師和吳惟忠二人還寄予厚望,沒想到兩人也是束手無策。這可如何是好?!
情急之下,唐衛軒試探著問道:“吳將軍,末將久聞當年戚家軍掃平東南倭患,針對倭寇的作戰習慣,已自成一套戰法。今日我們所麵對的倭軍應該也大同小異,何不借用戚公當年的奇法戰陣,攻取牡丹峰呢?”
聽唐衛軒的語氣,吳惟忠所率的正是當年的那支聲名赫赫的戚家軍的家底。惟政和處英不禁都眼前一亮!
隻是,吳惟忠苦笑了一下,道:“唐將軍,你有所不知,戚將軍當年的確針對東南倭寇慣用的倭刀及戰法創製了一套專門可以克製倭寇的‘鴛鴦陣’,隻不過,那時的倭寇大多是些不成建製的流寇,個體的戰鬥力雖然很強,但是和正規的大規模軍隊比起來,武器裝備實在是難以相提並論。就拿這鐵炮來說,當年東南沿海的倭寇,幾乎就沒有幾個人使用這樣的武器。而戚將軍所創的‘鴛鴦陣’,正好可以克製住近戰時對方凶狠的倭刀,但對於鐵炮的遠距離攻擊,卻收效甚微。隻可借此掩護,若不能逼上前去,很難展開有效進攻。”
聽吳惟忠也如此說,大家剛剛燃起的一絲希望,又再次熄滅了。
帳外的風雪早已停息,而營帳內的眾人依舊一籌莫展。
過了半晌,還是休靜大師平靜地開口,道:“阿彌托佛,相比於之前僅有我四千餘僧人與倭軍相抗,得蒙天朝大軍相助,我們的勝算已是多了許多。為何卻又更加憂愁呢。”
老僧人心平氣和地一句話,立刻讓惟政、處英二人如釋重負。對啊!當年天朝的數萬大軍來之前,大家還沒有這麼沮喪呢。如今來了強援,理應高興才是,至少,現在的勝算總比明軍來之前多得多吧。
二人想到此,表情輕鬆了不少,一起向著其師休靜大師合十道:“師父說得是。”
休靜大師繼而轉過慈眉善目的麵容,對著吳惟忠、唐衛軒和夏衍三人雙手合十道:“三位天朝將軍,貧僧不太懂戰事,但幾十年參悟佛法,也略有心得。佛說:‘一切隨緣’,依貧僧之所見,即是盡人事而待天意。我們雙方通力合作、奮力一搏,精誠所致、金石亦為開。”
三人皆點了點頭,似乎也隻有如此而行了。
休靜大師又想到了什麼,不緊不慢地補充道:“明日出戰之時,我眾僧願打頭陣,破營之後,再請貴軍衝上峰頂。”
聞聽休靜大師這樣說,吳惟忠略一沉思,回答道:“貴軍缺少甲胄及盾牌等防禦之物,而我軍的棉甲、盾牌對倭軍鐵炮的防禦效果甚好。還是由我軍來打頭陣吧。”
休靜大師待吳惟忠說完,平靜地回答道:“感謝吳將軍的好意。隻是,抵禦倭軍、本是我朝鮮之責,勞煩天朝大軍不遠千裏來此相助,貧僧等已是感恩不盡了。於情於理、都該由我朝鮮眾僧首當其衝,率先衝鋒。還請將軍務必答應。阿彌托佛。”
說完,休靜大師即頷首合十,鞠身致意。
見對方已經如此說了,而且態度堅決、語氣誠懇。吳惟忠也不便再說什麼,隻好拱手道:“既如此,恭敬不如從命,那明日我軍就在貴軍身後,為貴軍掠陣。”
此後,大家又稍稍談了些布陣位置、幾時布陣、幾時開戰等細節。見天色已經不早,吳惟忠也要急著回去集合部隊了,於是三人一齊起身告辭。惟政與處英代表其師,一直將三人送到了營區門口。
出了僧兵們的營區,吳惟忠也立即急匆匆地趕回自己的營區而去了。隻留下唐衛軒和夏衍兩人繼續向回走著。
唐衛軒始終不太清楚李如鬆下令自己護衛夏衍這個六品文官及其所部的用意,如今終於找到了這麼一個機會,立即拱手向著夏衍行了一禮,試探著問道:“夏大人,李大帥給末將的將令是護衛大人所部。不知夏大人的營區在何處,末將今晚就率隊前來。”
夏衍微微一笑,回了一禮:“唐將軍,今晚就不必再煩勞貴部了。明日咱們直接牡丹峰下見吧。夏某所部雖都是些匠人,但是在這大營之中,還暫時無需護衛。”
匠人?唐衛軒聽夏衍說其所部都是些匠人,不禁有些疑惑。在唐衛軒的印象中,雖說隨軍幫著幹雜活並負責搬運糧草器械的輔兵、雜役也不少。但是,這些人的工作既不緊要、也不危險,李如鬆又何必派錦衣衛來護衛呢?難道……看這夏衍的年齡也不太大,唐衛軒甚至開始懷疑:這夏衍該不會是哪個重臣或者貴戚的子侄,所以李如鬆才給予特殊關照的?
這夏衍也像是個比較隨和之人,唐衛軒於是進一步試探著問:“敢問夏大人,現在高居何位?”
見唐衛軒麵有疑惑,夏衍多少猶豫了一下,見左右無人,遂小聲地答道:“夏某乃是工部兵器局的六品主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