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下正是唐衛軒。”
盡管麵對著隻是一個看似手無縛雞之力的年輕女子,但唐衛軒依然保持了一分謹慎,不僅手中的刀柄沒有鬆,回答的同時,也在仔細觀察著這個漢話還說不太熟練的朝鮮女子。越看,唐衛軒越覺得,似乎在哪裏見過此人似的……
“朝鮮民女金蘭兒,見過唐將軍。”得到唐衛軒肯定的回答後,這名自稱金蘭兒的女子如釋重負,立刻施了一禮。
從對方那嫻熟的動作上,唐衛軒愈發覺得眼熟……
啊!對了,上次隨沈惟敬來平壤,桂月香兩次抱著琵琶獻藝之時,在一旁輔奏的,便有此女!
“姑娘當初可曾與桂月香一道展示琴藝……?”唐衛軒於是試探著問道。
“正是。唐將軍果然膽識過人,一眼便認出了。”金蘭兒淡淡地笑了笑,輕輕言道。
唐衛軒苦笑了一下,這哪裏是什麼膽識過人。何況,自己也並非一眼認出,當初目光全集中在桂月香身上,對其一旁的這位金蘭兒也隻是掃了一眼,隻是絞盡腦汁,自己能和朝鮮女子見過麵的場合也就那麼屈指可數的幾個,自然很快就想到了。
“姑娘謬讚了。”唐衛軒笑了笑,漸漸撤去了內心的戒備。
但是,目光掃了一下周圍,唐衛軒立刻又恢複了幾分警惕。
奇怪!這平壤郊外天寒地凍不說,戰事未止,尋常百姓也極少會冒險出城到這人跡罕至之處來,一個弱女子出現在這裏更是萬分可疑!
想到此,唐衛軒的手又半鬆半緊地握住了刀柄,補充問道:“姑娘怎麼會到這荒野郊外來呢?”
“民女本居於百花樓,方才因姐妹說有一個俊俏的大明軍官站在門前發愣,從二樓探頭一看,隻覺得像是將軍您。但畢竟數月不見,不能確認,後來便一直尾隨將軍到此……”金蘭兒彷佛也看出了唐衛軒的懷疑,回答時也是怯生生的樣子。
“哦,原來如此。”聽對方說的有幾分道理,至少看不出破綻,唐衛軒不禁又有些好奇,這姑娘又為何要跟著自己呢?“敢問姑娘,找唐某有何指教?”
金蘭兒似乎想起了什麼,滿麵慘淡地說道:“自平壤光複之後,民女本數次想找尋將軍,但是一來不知曉將軍所在,也不曉得將軍所屬,甚至不知道將軍是否再次回到了平壤。今日終於尋得將軍……”說罷,竟開始滴下幾滴淚珠,漸漸泣不成聲了。
聽金蘭兒說了許多,但還是沒明白究竟找自己何事,唐衛軒隻好小聲地勸解道:“姑娘不要傷心。找唐某究竟有何貴幹?如是唐某力所能及、可以幫忙之處,願意效勞。”
金蘭兒搖了搖頭,反而哭得更傷心了。
荒郊野外,畢竟不是很安全,而且,一個朝鮮女子對著自己泣不成聲,要是被附近巡視的明軍斥候撞見了,也頗為尷尬。但麵對淚人一般的金蘭兒,唐衛軒也不知該怎麼辦,隻好手足無措地站在原處。
“將軍請隨我來。”稍稍收拾了下臉上的淚容,金蘭兒依舊有些咽聲地說道,隨後,便開始向著平壤城的方向走去。
見對方並非去往城外,而是走向平壤城的方向,應該沒有什麼不妥。想到此,唐衛軒便一同跟了上來。
從大同門再次進入了平壤城,左轉右轉,唐衛軒抬頭一看,金蘭兒帶著自己竟又走回了百花樓!
隻不過,這次不是方才的正門,而是一處隱蔽的側門。
但即便如此,見金蘭兒領著自己就打算進入百花樓,唐衛軒隻好止步,解釋道:“金姑娘,大明軍規甚嚴,唐某實在不便進入此地。金姑娘如有事,可否在此便相告呢?”
其實,大明軍規裏有沒有不能出入煙花之所這條,唐衛軒並不確定,甚至平時也沒有少見進出煙花柳巷的軍士,但眼下,這的確是個最好的擋箭牌。
金蘭兒回頭,淚眼婆娑地看了一眼唐衛軒,歎了口氣,說道:“不瞞唐將軍,其實,民女是為了幫桂姐姐了卻她最後的遺願。受桂姐姐所托,有一物,要交與唐將軍。”
聞聽此言,唐衛軒不禁有些猶豫。自己的確不願進入此地,但如果真的是桂月香在臨死前囑托過金蘭兒什麼遺願的話,那……稍稍考慮了片刻,唐衛軒便下定了決心。
“請姑娘帶路吧。”唐衛軒毅然說道。
如果就此止步,或許自己剩下的一生,都會陷入無限的疑惑與悔恨中,也罷,就走它一遭。想當初,平壤城中危機四伏時,自己都敢來此,現在平壤業已光複,又有何可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