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風散:
出了城。
夜傾城攔下了馬不停蹄的夜傾羽。
他讓雪染露出半個頭,她看到,分明地看到,那轎中相擁的,那依偎在夜傾羽懷中的,不是清染還能是誰?
雪染徑自從披風裏出來,雨,突如其來,冬天裏突如其來的雨。
夜傾城伸了伸手想要拉她回來,卻終究還是收了回去。讓她明白,也好!
她在雨中,他在轎中。“所有的一切都是你操縱的?從最初的相遇,你知道我喜歡你,你利用我的喜歡,一步一步安排了一切是不是?你知道我會跟來夜離,你也知道我會去出雲,一切你都知道對不對?”雪染在雨中,雨水打淋著她,臉上,是淚?是水?她不知道,隻是,心,在痛,一下一下,劇烈地,毫無征昭的痛。
夜傾羽,他擁著清染,擁著清染,如絕世之璧,嗬護備至。
他似乎要說些什麼,唇角微微動了,很輕,但雪染看到了,看到了,卻聽不到他的聲音。
雨中,她嬴弱的身軀,要承受多大的痛苦才能靜立如一?白色絲蘿,本應潔淨脫塵,在這夜幕中,竟是分外淒然,黑與白的對立,在這一刻,方知是如此驚心!
“如果,如果我沒有自廢左手,為了花神大典上的一箭,你的那些黑衣衛,是不是會廢了我的雙手?”即使廢了,你也知道,我絕不會讓任何人知道的對不對,我不會要米因護衛公主不力誤兩國邦交而獲罪的對不對?
“清染,你待在這裏,外麵雨大,不要出來。”溫潤如玉,溫潤,如玉!
“傾羽,不要傷害她。”盈盈眉眼,清染,你用你的那雙眼眸,俘獲了一個我傾盡所以也無法擁抱的人。清染,你可知道,他,他為了你,怎樣的傷害了一個女人!
夜傾羽走下馬車,隻是走下,寸步未離。
為了轎中人,寸步為離。
“雪染,對不起你的是我,和清染沒有任何關係,她什麼都不知道,不要傷害她……”
“為什麼?為什麼連句不是也不願給我?”雪染,就這麼衝上去,歇斯底裏。一雙柔夷,緊緊抓了他的雙肩,指骨分明,“既然已經騙了我,為什麼不多騙我一次,她無辜,我呢,夜,我呢?”失去了所有的冷靜驕傲與尊貴,流著淚的臉,在雨中模糊了容顏。
“雪染。”夜離國君衝上,擁了雪染。眼底裏,幾多憐惜幾多殤!他看著她走過的,看著她為一個人傾盡所有。早在欽安殿上,在她決絕自殘那刻,他的心底,就再也容不下別人。隻能夠,住她,一人,隻一人……
雪染推開夜傾城,唇角,揚了一抹絕豔,淒麗婉然,在雨中片片斑駁。“夜,你愛清染,我隻求能夠留在你身邊,不需要你愛我,隻要留下我就知足了。夜,你不該利用我,不該要我死來成全你們的比翼雙飛。夜,欠下的,終是要還的,今生,我們兩不相欠,來世,落花中相逢。”立下的誓言,總是有兌現的時候。夜、傾、羽。
雪染轉身抽了夜傾城的劍,劍光寒閃,劍鋒淩利,一劍,刺向轎中人的心口,血,如泉似水流。
不及停駐,不及呼喊,偏轉的劍鋒,一劍順勢斷了夜傾羽的左臂,斷了,他們之間所有的牽扯情絲。
雪染皓腕本是凝霜處,血,順著劍身,流到劍尖,與夜傾羽的血,與清染的血,融合,最終,滴落,融與水,沒入黃土。
再也握不住劍,再也支撐不下,隨著劍落的清脆,雪染,如折翼紫蝶,墜落在地。
流雲飛墜,玉鈿珠釵,碎落滿地。
三千青絲,暮然成雪,慘白了世間,凋落了流年。
如斯,心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