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研究樂府詩的一些情況和體會(2 / 2)

我研究樂府詩,重點放在漢魏相和歌辭、六朝清商曲辭上麵,都是當時的通俗樂曲。在所閱讀參考的文獻資料中,感到《宋書?樂誌》、《樂府詩集》兩種最為重要。《宋書?樂誌》根據西晉荀?《荀氏錄》(今已亡佚),著錄了一部分魏晉時演唱的清商三調歌詩,不但保存了一部分重要篇章,而且各篇均注明解數,對了解樂府歌辭體製,很有幫助。它對俗樂的敘述也比較具體,對一部分吳聲歌曲重要曲調的本事作者,首先作了介紹,以後《晉書?樂誌》、《通典?樂典》、《舊唐書?音樂誌》關於這方麵的介紹,大抵沿襲《宋書?樂誌》。郭茂倩的《樂府詩集》,編集漢魏以迄唐五代樂府詩,搜羅完備,編排精當,可以考見各類歌辭、各個曲調的源流和發展變化。書中的小序、題解,征引浩博,考訂精審,以後元明清時代的各種樂府總集,都不能出其範圍。我在鑽研熟悉了兩書的有關內容以後,好像抓到了綱領,其他一些資料的價值和得失,便容易掌握了。一門學科或一個專題,文獻資料往往頗多,但主要的往往不會很多,有時隻有幾種;鑽研時也不能平均使用力量,要把力量集中在主要的資料上。

要理解樂府詩,必須懂得樂府詩的體例。樂府詩的一個曲調,除原始古辭(有時古辭亡佚)外,以後產生不少同題之作。這些作品的內容,往往與曲名與曲調本事不相符合,但在題材、主題或聲調上仍保持或多或少的聯係。不理解這種情況,容易對某些樂府篇章產生誤會。朱乾《樂府正義》、餘冠英先生的《樂府詩選》,都注意從樂府特殊體例上來進行注釋,因此持論往往比較客觀中肯。我在細讀《樂府詩集》過程中,發現吳聲、西曲歌詞中的和送聲非常重要,排比材料,寫了《論六朝清商曲中之和送聲》一文,指出吳聲、西曲許多曲調的後出歌辭,主要是利用該曲調的和送聲來進行新的創作,所以其思想內容往往與本事不相符合,從而解釋了這方麵的疑問。

除細讀若幹重要典籍外,當時還廣泛瀏覽、檢閱了許多有關資料。除注意讀正史中的《音樂誌》外,還讀了政書、會要、類書中的音樂部分和若幹古地理誌。讀了丁福保的《全漢三國晉南北朝詩》,注意讀其中的“雜歌謠辭”,因其與樂府關係較密切。翻閱了嚴可均的《全上古三代秦漢三國六朝文》,注意讀其中與音樂有關的文章(如馬融《長笛賦》)。注意利用《文選》李善注、王先謙《漢書補注》等注文中所提供的豐富材料。還把漢魏六朝的古小說讀了一遍,從中也獲得若幹有價值的材料。例如南朝誌怪小說中頗多鬼唱吳歌的記載,表麵雖屬荒誕,但聯係看,卻能說明鬼唱《子夜歌》這種男女戀愛不自由的社會現象。又如劉宋戴祚《甄異傳》中有“金吾司馬義妾碧玉善弦歌”的記述,結合《晉書?汝南王亮傳》等的記載,可以考明《碧玉歌》中的碧玉確是汝南王之妾,舊說不錯。有許多曆史文獻,乍看似無多大關係,但如果認真考察,往往能夠聯係起來說明一些問題。

1982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