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府清商曲辭中的吳聲歌曲和西曲歌,淵源於民間,後被上層階級采擷、加工、仿製,成為六朝時代最為流行的樂府歌曲。
產生於吳地的民歌,在孫吳時代即已得到上層統治者的愛好,並且被采擷入樂。《神弦歌》據說曾被“孫,氏以為宗廟登歌”(《宋書?樂誌》);七言的《白?歌》,據《古今樂隸》,“起於吳孫皓時作”(《初學記》十五引)。五言四句的《爾汝歌》,不但為南人所喜作,而且流播於北方,故孫皓降晉之後,晉武帝曾要他作《爾汝歌》(見《世說?排調篇》)。吳地的聲樂,在這時也已得到北方人士的重視。傅玄曾說過以下的話:“張奏鼓琴,郝素彈箏,雖伯牙之妙手,吳姬之奇聲,何以加哉?”(《北堂書鈔》一一○引《傅子》)嗜好聲樂的石崇,曾為他的愛妾綠珠製作了一首吳聲歌曲――《懊儂歌》“絲布澀難縫”篇。
東晉初葉,有吳興人車騎將軍沈充,製作了著名的《前溪》舞曲。南渡名士,對吳聲亦頗垂愛。《世說?任誕篇》引鄧粲《晉紀》說:“王導與周□及朝士詣尚書紀瞻觀伎。瞻有愛妾,能為新聲。”紀瞻是吳地土著,其愛妾所唱的新聲,應當即是吳聲歌曲。稍後有鎮西將軍謝尚,作了一首《大道曲》,辭雲:“青陽二三月,柳青桃複紅,車馬不相識,音落黃埃中。”《樂府詩集》把它編入雜曲歌辭,但審其體製,與吳聲歌曲相類,當是吳聲影響下的創作。
東晉後期,吳聲歌曲更普遍地得到上層階級的喜愛。《世說?言語篇》的一段話可為證明:“桓玄問羊孚,何以共重吳聲?羊曰:以其妖而浮。”這時候,起源於民間謠曲的《阿子歌》、《歡聞歌》、《子夜歌》、《懊儂歌》逐漸由興起而流行,並被上層階級演為樂曲。《宋書?樂誌》說:“晉孝武太元中,琅?王軻之家,有鬼歌《子夜》。殷允為豫章時,豫章僑人庾僧虔家,亦有鬼歌《子夜》。殷允為豫章,亦是太元中,則《子夜》是此時以前人也。”鬼歌《子夜》,雖然荒誕不可信,但這種傳說說明了著名的民間歌曲《子夜歌》,在孝武帝時已經廣泛地流行於上層社會。孝武時的權臣謝石,曾在莊嚴的場合歌唱吳地民歌。《晉書?王恭傳》有這樣的記載:“會稽王道子嚐朝士,置酒於東府。尚書令謝石因醉為委巷之歌。恭正色曰:居端右之重,集藩王之第,而肆淫聲,欲令群下何所取則?石深銜之。”所謂“委巷之歌”,即吳歌。《北堂書鈔》五九引《晉中興書?太原王錄》也記載此事,“委巷之歌”正作“吳歌”。劉宋湯惠休、鮑照喜歡依民謠作歌,故“顏延之每薄湯惠休詩,謂人曰:惠休製作,委巷中歌謠耳,方當誤後生”(《南史?顏延年傳》);並立“休鮑之論”(見鍾嶸《詩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