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適的《燕歌行》是他的著名代表詩篇,也是唐代邊塞詩的傑作。它生動地描繪了當時東北邊疆民族戰爭的劇烈,軍隊中上下級的苦樂懸殊,對兵士們久戍不歸表示同情,對他們的英勇殺敵又表示讚美。詩的內容展示了諸般的社會矛盾,反映了廣闊的生活圖景,表現了詩人複雜的思想感情。
詩的前麵有一篇小序,說:“開元二十六年,客有從元戎出塞而還者,作《燕歌行》以示適。感征戍之事,因而和焉。”這段話可以幫助我們考察詩的寫作背景,深入一步了解詩的思想內容。有的本子“開元二十六年”作“開元十六年”,“元戎”作“禦史張公”。按作“開元、二十六年”為是。所謂“禦史張公”,是指張守?。守?於開元後期鎮守東北幽州,打擊契丹和奚,常獲勝利。開元二十六年時官兼禦史大夫,故詩序中稱“禦史張公”。詩中的胡人是指契丹和奚。為便於了解詩的內容,抄《舊唐書?張守?傳》一段於下:
(開元)二十一年,轉幽州長史、兼禦史中丞、營州都督、河北節度副大使,俄又加河北采訪處置使。先是,契丹及奚連年為邊患,契丹衙官可突幹驍勇有謀略,頗為夷人所伏。趙含章、薛楚玉等前後為幽州長史,竟不能拒。及?到官,頻出擊之,每戰皆捷。……會契丹別帥李過折與可突幹爭權不葉,悔(守?的部下)潛誘之,夜斬屈刺及可突幹,盡誅其黨,率餘燼以降。……二十三年春,守?詣東都獻捷,會籍田禮畢脯宴,便為守?飲至之禮,上賦詩以褒美之。廷拜守矽為輔國大將軍、右羽林大將軍、兼禦史大夫,餘官並如故。仍賜雜彩一千匹及金銀器物等,與二子宮。仍詔於幽州立碑以紀功賞。(《新唐書?張守?傳》略同)
開元二十七年,守?以隱蔽部下敗狀事發,“左遷括州刺史,到官無幾疽發背而卒”(《舊唐書》)。《燕歌行》開頭有雲,“漢將辭家破殘賊”,“天子非常賜顏色”,當即指守?在開元二十三年到東都獻捷,獲得厚賞以及重至東北而言。
高適集中另有《宋中送族侄式顏,時張大夫貶括州,使人召式顏,遂有此作》一詩,有雲:
大夫擊東胡,胡塵不敢起。胡人山下哭,胡馬海邊死。……當時有勳業,末路遭讒毀。轉旆燕趙間,剖符括蒼裏。……不改青雲心,仍招布衣士。
這裏“剖符括蒼”的張大夫當然即指張守?。從“不改青雲心”兩句看,高式顏似是守?的舊部下。我們有理由推測《燕歌行小序》中寫《燕歌行》的“客”,很可能就是指高式顏。高適又有《又送族侄式顏》詩雲:“惜君才未遇,愛君才若此。世上五百年,吾家一千裏。”杜甫也有《贈高式顏》詩,有雲:“平生飛動意,見爾不能無。”可見式顏是與詩人們頗有往還的。
以上根據《燕歌行》內容及小序,印證唐史,說明這詩的寫作背景。我們讀新、舊《唐書》的奚、契丹傳和《資治通鑒》,知道玄宗開元年間,奚和契丹對唐有時降附,有時又叛唐侵擾邊疆,因此東北邊疆的民族戰爭長期連綿不斷。唐為保障邊疆安全,對奚、契丹進行抗擊是必要的。張守?鎮守幽州時期,對外戰爭經常得勝,唐的軍勢強盛,士氣比較昂揚。《燕歌行》對士兵的英勇殺敵和張守?的威武和受賞,都作了讚美,正反映了詩人的愛國思想。
但另一方麵,唐在邊疆事務的處理上也不是沒有問題的。與奚、契丹的戰爭,有時已不屬純粹的防禦性質而是開邊,有些將領為了邀功,喜歡挑釁生事。東北邊疆戰爭連綿不斷,唐方麵也應負責。兵士們在長期戰爭中犧牲很大,或者久戍不歸,夫妻隔絕。對這些,高適都是有意見的。他在詩中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