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編纂的《六朝文?》是一部研讀六朝駢文的簡明選本,流傳頗廣。許?,字叔夏,清道光年間進士,官江蘇糧儲道。精語言文字、金石之學,著有《識字略》等。
六朝,本指東吳、東晉、宋、齊、梁、陳六代,均建都建康(今南京市),故名。後來六朝一名,有時兼包西晉,如明張溥所編《漢魏六朝百三名家集》、清嚴可均所編《全上古三代秦漢三國六朝文》,均是。又南北朝時南朝文化、文學遠較北朝發達,故人們以六朝兼括北朝。漢魏六朝成了漢三國兩晉南北朝的簡稱。隋代時間短促,常被附於南北朝之後。本書選錄了西晉陸機的一篇文章,還兼收少量北朝以至隋代作品。
漢魏六朝是中國文學史上駢文發達的時期,南朝宋、齊、梁、陳尤為昌盛。本書選篇,以南朝為主,共選文72篇,絕大多數為短篇,每篇多數不超過千字,但多佳作,顯示出少、短而精警的特色。此書名“文?”,?,同“?”(潔),意為簡潔之文,編者自序中曾引《文心雕龍?物色》篇中的“析詞尚?(原文作‘簡’)”一語作為依據。蕭統《文選》所謂“文”,指有文采的作品,故兼收詩歌;此書所謂“文”,界限較狹,僅收賦、各體駢文,不收詩。《文選》選篇,不收北朝作品,不及選錄梁代中後期、陳隋作品,本書均有選錄,補《文選》之不足。《文選》崇尚雅正文風,不選輕豔之作,本書選庾信、徐陵、蕭綱之作多篇,其中一部分篇章風格與宮體詩相近,表明其選文標準與《文選》頗有不同。(本書與《文選》選篇相同者僅12篇)梁後期及陳代作品,過去人們常目為淫靡,籠統加以擯斥,實際也有佳作,本書打破陳見,選錄若幹,亦有見地。
本書於各體中收賦12篇,收書(書信)17篇,數量最多,佳篇也最多。賦類中的鮑照《蕪城賦》,謝莊《月賦》,江淹《恨賦》、《別賦》,庾信《小園賦》、《春賦》等,都是情景交融、文辭精警之作,代表了南朝駢賦的最高水平。此外梁元帝的《采蓮賦》、《蕩婦秋思賦》兩篇,也頗優美生動。書類中除鮑照《登大雷岸與妹書》、吳均《與宋元思書》等名篇外,其餘大抵也都是情文並茂之作。魏晉南北朝時期,表現作者日常生活中的抒情寫景之作頗為發達,南朝尤盛。其中不少佳篇,寫得感情真摯,文辭精練,聲調和諧鏗鏘,其抒情性、節奏感讀起來與優美的詩歌無異。它們代表了六朝駢文、駢賦的最高成就,今天仍應珍視。
編者於各選篇常有眉頭評語。本書選篇重視藝術性,其評語也大抵指陳字句精彩之處。如評江淹《別賦》“春草碧色,春水綠波,送君南浦,傷如之何”四句曰:“極自然,極幽秀,有淵涵不盡之致,想是筆花入夢時也。”這類評語對認識作品的藝術性很有裨益。由於許?偏重藝術性,因此有的選篇內容較遜色。如“啟”類中所選庾信的謝啟四篇,都是感謝北周帝王齎賜物品的應酬文章,盡管辭藻漂亮,但缺乏思想意義。梁代丘遲的《與陳伯之書》寫得很好,此書卻沒有選入。清代文網很嚴,前代典籍中涉及對北方少數民族的詆毀詞句,編入《四庫全書》時常加刪改。丘遲文中有“北虜僭盜中原”詈罵鮮卑族之語,我推想許褳害怕引起文禍,因而不選。
此書有清末黎經誥箋注,頗為翔實。版本除木刻本外,有《四部備要》本,建國後又有上海古籍出版社標點本,便於閱讀。六朝駢文駢賦與五言詩同為此時期文學的代表,今天如要欣賞該時期駢文駢賦之藝術,從此書入手,最為合適。
1998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