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善勝周玉潔
朋友的朋友,一位女士,上海某機關工作,黨員,喪偶,有一子,想再婚,遭到當紀委書記的婆婆冷言冷語的相勸。本與她交往不多,但聞聽此事,便不顧“婆婆同誌”的冷臉,登門拜訪,試圖捎去一份慰藉。
女士熱情而理智。在我們真誠的詢問下,她遞過來一張《月老報》。原來,她登了一則征婚啟事。可敬!
她拉開抽屜,滿滿一格應征信,500來封!
婆婆咒她再嫁不得好男人。她也擔心應征的盡是“倒差”型的。可是,看了這些來信,她有些恍惚,有點愕然副教授、講師、導演、工程師、法官等等具有職業優勢的人們。
腰纏萬貫的個體戶,富起來的農民,正在承包的廠長。
八十年代的風流青年,比女方小4歲、6歲、8歲,以至12歲的。
上山下鄉返城的同齡“插兄”們、有婚史的,無婚史的,0型血、A型血;粘液質、膽汁質,賦詩作曲和甲乙丙丁,洋洋酒灑和寥寥數筆,真誠的和肉麻的,廣告式的和文采飛揚的,有婚房的和三代同堂的。覓知音的和找老婆的……
原來男性世界如此多姿多態,原來某些婚姻觀念正在漸次變色、失色。既非婆婆所能阻撓,也遠遠不同於女士的想象。
征得了女士的同意,我們選擇了幾位“倒差”型的應征者,看看這些男子漢們的心態,是否能給變革注上獨特的一解。“上隻角”、“下隻角”,白天,雨夜,我們采訪著。
大姐,你好!
“本人28歲。比你小足足8歲,也許就這一點會使你嚇一跳。未婚。文化程度高中。機關幹部。黨員。重感情,對人生有自己的見解,自感能成為八十年代新型的模範丈夫。愛好文學,特獻詩一首……”
外灘的辦公大樓,掛著五、六塊牌子,門衛室藏著幾雙警惕的眼睛。想到大理石磚牆裏,還有一位頗多,熱情的詩人,我們鼓足勇氣過關斬將,前去覲見。
辦公室裏,深藍色成了主調,以致我們一下就捕捉到了那件淺灰色薄絨套衫,口袋邊還盤著一條湖綠色小龍。趙君符合時尚的身材,一頭微卷的發式,白淨清俊的臉龐。若投入外灘五彩路的茫茫人海,不會引人注目,而在這間被護牆板攔住的辦公室裏,則顯得不太入流。
發現人們正從報紙上端打量來人。我們不由禁聲退步,順勢隨趙君轉到會客室。
沙發、地毯、景德鎮瓷杯,令人鬆弛。趙君翩翩有禮,舉止得體,可以說是不少適齡少女的夢中騎士,他怎麼會對一位有著5歲兒郎的“大姐”發生極大興趣?“戀母情結”?步“於連”之塵……
待說明來意,不想,這位“八十年代”的驕子竟然臉微微一紅。也隻這麼一刹那。為不妨礙他公務,我們約定時間,告辭了。
外麵生氣勃勃,五光十色,趙君似應屬於這外部世界。
第二次會麵,轉移到一幢小樓。趙父正在客廳閱讀一本極大極厚的照相冊,我們擠進趙君的亭子間。
“我父親在做每天的必修課。”趙君端起咖啡邀我們同飲,“母親去世得早,父親沒有再娶,每天對著照相冊幾個鍾點。”
恩愛誠篤,這個家庭的氣氛肯定不錯。我們把話題回到趙君自身。我們想起了他辦公室裏那些深藍色的人。
“工作嗎,從名聲上講不錯,局級機關嘛部隊複員後數我分配得最好。怎麼,看不出是從部隊裏回來的?沒好好當過兵,當文書。戀愛?在部隊是公開的秘密,一個師長的女兒,文工團跳舞的。每次在一起就是爭論,她非要壓過我,又要我拿出大丈夫氣概服侍她。受不了。吹了,她又來找,還找我父親,那一副口若懸河的辯才,把我父親送到了醫院-心髒病複發!父親從沒遇到過這樣的女子。母親比他小18歲!”我們露出驚訝神色,趙君似意料之中,微微一笑:可總是母親照料他。我們一家4個男人-我還有兩個哥哥,都是在母親撫愛下生活的,嗬,當然,我當然找師長的女兒下了最後逐客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