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孫某 應征信之三(1 / 1)

順著應征信提供的地址,我們找到了上海西南的一個“下隻角”。小路兩旁,矮平房交替錯落。牆邊,倚著馬桶、簸箕,屋簷下,吊著白菜幹、尿布。這兒、那兒,衝出四喇叭流行鄉村歌曲,白灰刷過的牆壁,用紅漆塗著杠子般的大塊漢字:“Xx旅館,幹淨舒適……”“xx旅館,服務周到……”我們陷到了一個地下旅館群裏。

沒準這個“萬元戶”是“大興”的,住到這麼個棚戶區,還想找“文化女人”!這兒的女人隻有罵街文化才是譽滿全球的。這不,一聲尖辣辣的“國罵”蓋過了四喇叭。一轉頭,恰好看到“愛美旅館”。

我們硬著頭皮走進孫某的駐外公館。刺鼻的煙味,吃剩的骨頭,開啟過的整套“伯龍”,斑斑跡痰跡和皺巴巴的西服,枕邊女明星們半裸的彩照。

看到我們孫某異常興奮,開口便問那“寡婦”是不是同意了。聽我們說明來意,他更興奮了,得意地看看同屋的另兩位外鄉客,儼然第一次就職出席新闖發布會的總統,我們自然成了老資格的名記者了。

“討老婆,鄉裏容易得很!那老媒婆給我找了個寡婦,拖了3個鼻涕鬼,明擺著要刮我的油水,我黃花閨女還不要呢,還要她個老寡婦!”孫某黑黃泛紅的臉上透出光彩,唇邊的短隨著嘴巴一跳一跳,焦黃的牙齒時隱時現。見我們大惑不解,挺諒解地一笑。

“我有錢了!”他一拍西裝口袋,“縣長局長找上門。那陣子借幾塊錢買米,一個個象閻羅,連隊長老婆也給我看白眼。如今我好了,也不得罪他們,不過,要讓他們瞧瞧,我有本事,討老婆也比他們強。我認了,討上海老婆!上海不就要錢嘛?上次上趟廁所,看門的硬要討兩分錢,我給了一毛,叫她別找!”孫某很有氣派地一揚脖子,討老婆不就再多花兒個錢!

怎麼想到去澳大利亞?

孫某拿出一盒裝滿漂亮的煙,我們謝絕後,他抽出一根含在嘴裏,又向聽呆了的兩位房客一人丟去一根。我們忍著滿屋的吞雲吐霧,靜等下文。孫某突然想起什麼,到外間要來兩隻髒兮兮的玻璃杯,從枕頭底下摸出一個小瓶:麥氏咖啡,給我們一人泡上一杯,這才坐下來繼續演說。

一次經過澳大利亞領事館,見門口擠著一大堆人,他以為出了什麼案子,鑽進去看熱鬧。忽然有人拍他肩膀,問他是不是也想去留學。小夥子看相不惡,說隻要“意思意思”就可以幫他忙。“當心騙子”。他記起了老板娘的話。也就是衝著這一點,第一次被老板娘從火車站拉到“旅館”後,每次必到她處落腳。小夥子指了指胸前白底紅字的校徽,又拿出一張名片,隨後,同門口警衛象老熟人那樣咕嚕了半天。孫某不由相信了小夥子的話:隻要有張報名單,就可以出國了。他從口袋裏掏出兩千元錢,換來一張隻需幾元錢就可以買到的單子。他拿出來給我們看,兩個房客也伸過頭來。

我們咬住嘴唇,沒敢笑,他還在興頭上:“上海一年跑幾趟,也就這麼點滋味,聽老板娘講,外國生意更好做。美國人還出錢叫中國人去種樹,大不濟不做生意栽果樹,什麼柑子、抽子,容易得很,幹什麼也比這兒強!上海人巴望出國,我幫女的出國,她還不巴巴的跟來!”

女的給你回信了?

“還沒,我也不急。老板娘說,上海大姑娘盡想嫁外國老頭子。我比不得外國老板,大姑娘不敢說,斷文識字的小寡婦總還要得到。”

你那麼相信文化人?

“文化要緊!有文化就發財。老板娘說,信息發財,要文化!”

我們不由對孫某的這位參謀部長-老板娘肅然起敬。這情勢,讓人說不準是孫某發動婚姻攻勢以農村包圍城市,還是老板娘秉承民族傳統以城市文化同化“外來”勢力。

孫某能夠拍著腰包說“我有錢了”!這般自信,這般勇敢。那些從農村來的應征信裏,雖不及孫某的氣勢,卻也很自信,相信大城市女子會跟農村人跑。有允諾幫助轉戶口、吃商品糧的,有允諾幫助在家鄉附近鎮上找工作、或幹脆隻要婆娘帶娃娃不必下田上工的。他們討得起老婆,養得起老婆,比城裏的男人們氣派多了!

相貌英俊,但是……。

“我的興趣廣泛,熱愛生活,雖虛度整整44年有餘,但精力旺盛,如30幾歲的年輕人。A型血,膽汁質性格。職業高校教師。家有18平方婚房。人到中年m板挺直,1.76米,相貌英俊,但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