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鮮雞蛋變成鹹雞蛋的鄭告(1 / 3)

張萬鈞到開發區來之前,雖然知道開發區所選的地點是個大鹽板兒,但是,退海後的土質裏究竟含鹽量有多少,卻不得而知。於是,他決定來個“要知梨子的滋味就親口嚐一嚐”。

這天,他身穿還是在天津堿廠工作時發的藏藍色勞動布工作服,騎著跟了他好幾年的那輛半新不舊的飛鴿牌自行車,來到開發區的一塊剛剛排完海水的泥塘邊,挖了一團黑糊糊的泥巴,用帶來的塑料袋裝好,騎上自行車回到了家。

剛剛下班換好衣服正準備洗手做飯的井樹庚,見張萬鈞手裏拎著一團東西,臉上還一副喜滋滋的樣子,就笑著問:

“怎麼,今天撿到金元寶啦?”

張萬鈞沒有完全聽清,不禁問了一句:“你說什麼?”“我說你今天準是撿到金元寶啦,要不你怎麼高興得都合不攏嘴了。”

“噢,對,今天是撿了個金元寶回來。給,開開眼。”張萬鈞嘴一樂,伸手將塑料袋裏的泥團往井樹庚麵前一送。

井樹庚一見塑料袋裏有一團黑糊糊的東西,又有種說不出來的異味,疑惑地問:“什麼東西呀,這麼髒裏咕唧的?”“這叫不看不知道,一看嚇一跳。”張萬鈞說著撐開塑料袋。

井樹庚看罷不由一驚:“你帶回家這麼一大塊髒兮兮泥巴幹什麼?”

“自然是物有所用啦。”張萬鈞得意地一笑,“哎,咱們家的雞蛋放在什麼地方啦?”

“幹什麼?”

“用這些泥包上幾個。”

“你想淹鹹雞蛋呀?”

“也算是吧。不過,我主要還是想看看這些土壤裏到底含鹽量有多大。”

“又是為了你那個綠化。”

“這叫賣什麼得吆喝什麼嘛。”

“你呀,幹什麼都這麼投入。”井樹庚白了張萬鈞一眼,那表情,與其說是對丈夫執著的工作精神的嗔怪,莫如說是誇獎。

張萬鈞來不及換衣服,手也不洗,水也不喝一口,接過井樹庚遞給他的鮮雞蛋,蹲在地上開始用帶回來的泥巴,團了又團,包了又包。

“行啦,包兩個就得了。”井樹庚見張萬鈞興致勃勃地不肯停手,連忙製止。

“心疼啦?”張萬鈞向妻子一笑,額頭上汗珠子直往下掉。

“看你累的。”井樹庚急忙拿過毛巾替張萬鈞擦擦額頭上的汗,辯白地說,“誰心疼啦,你不是就做個試驗嘛,有兩個還不行?家裏又不吃鹹雞蛋。”

張萬鈞表示感謝地向妻子一笑,隨之臉上做了個詼諧的表情:“我這是誇你哪,意思是說你處處注意精打細算,勤儉持家。”

“誰用你誇。”井樹庚心甜地一笑。

張萬鈞稱讚井樹庚勤儉持家,的確說的是事實。

這裏,無妨從他們結婚時說起。

井樹庚與張萬鈞燕爾新婚,正值“文革”的浪潮,風起雲湧,驚濤裂岸,壁立千仞,幾年前紅衛兵和造反派“破四舊、立四新”的吼聲猶言在耳。曾被視為階級異己分子後代的張萬鈞與井樹庚的婚事,自然是怎麼“革命”怎麼辦。

那時,張萬鈞的大姐張顯榮已於1952年舉家搬遷到天津市河東區鐵路職工家屬宿舍居住。張顯榮的丈夫是鐵路職工,一直在天津火車站工作。他們一家五口人隻住一間十四平米的平房並一間四平方米的套間。這個套間,子女少的人家就用作儲藏物品的倉庫,像張顯榮這樣孩子多的人家,就作為了睡人的屋子。

那時,張萬鈞還在遼寧撫順電瓷廠工作,所以他們的婚事就靠他大姐張顯榮幫助操辦。

張顯榮將那個四平方米的套間拾掇幹淨,用木板支了張雙人床,在外間屋與套間的門掛了個布簾,這個套間便成了張萬鈞和井樹庚新婚之夜的“洞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