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五章類似愛情(2 / 3)

“剛剛在和誰打電話?”蔣小薑的目光落在擺放在茶幾上的電話機,吸了吸鼻子,鼻子是塞住了的,可是,還是有奇怪的味道飄進鼻腔。

“一個、一個朋友、老朋友。就你進來的時候剛打來沒多久。”

因為過多的解釋,讓氣氛變得不太自然。蔣小薑轉過身,朝著廚房看了一眼,問:“廚房裏在煮什麼?”

“哎呀!我差點忘了!魚頭湯還在煮著呢!”媽媽拍了拍圍裙,跑了進去,在廚房裏嘮叨著:“哎喲喲,湯都要燒幹了,可惜了咧……”為了赴與柯睿熙的約會,蔣小薑周末沒有在作業本上寫一個字,明天就是周一了,她有些煩躁不安,打開書包的時候,才想起今天原本打算當麵問柯睿熙這周末有什麼作業的事情,早已忘得一幹二淨,隻能打電話問柯睿熙了,但是不知道他到家沒有。小薑撥通了柯睿熙家裏的電話,那頭一直沒有人接聽。原本想重撥,準備按下去的時候,手還是懸在了那兒,不知道為什麼手便不受控製的按下了上一頁“來電顯示”——那是一個陌生的號碼。

蔣小薑緊盯著方格框中的阿拉伯數字,移動的視線不小心掃到了一組股市行情資料下方留下的電話號碼,她的心猛烈地跳了一下。

這幾天茶幾上一直都擺放著各類的股市行情資料,下意識的瞄了一眼,上麵勾畫著一些潦草的筆畫。

“媽媽!”蔣小薑朝著廚房大叫了一聲,媽媽大概沒有聽出她的口氣,連聲應著:“等一下,等一下,馬上就好了!你先去洗手吧……”

手裏捏著那些劣質的紙張,蔣小薑不安地將股票與媽媽掛鉤在一起,媽媽根本就不懂炒股,怎麼會研究起這些。電視上總不乏有與股票有關的新聞報道,有多少人為了炒股而弄得家破人亡。一想到這裏,蔣小薑就恨不得把那些紙撕成碎片。

“咦?你怎麼還坐著啊!快去洗手,吃飯了,吃飯了!”媽媽從廚房裏走出來,手裏端著熱騰騰的菜,她看了蔣小薑一眼,似乎明白了什麼。

“媽,你買股票了嗎?”蔣小薑的手裏拿著一摞股票行情資料。

“沒、沒有啊……”

“那幹嘛看這些!你又不懂!”蔣小薑把紙扔在了茶幾上,話還沒有說完,眼淚就溢出了眼眶。

媽媽走過來,迅速把那些紙給收起來,避開緊張的神色,說:“傻丫頭,你哭什麼呀,媽媽隻是上班無聊的時候看看而已,沒有買,真的沒有買!快,別哭了!”

“以前爸爸買股票,你都差點把家給吵翻了,現在、現在你……”蔣小薑說到這裏,媽媽的臉一下子變綠了。像一望碧綠的湖水,撈不到湖底的碧草。

“我是看最近的股市行情還不錯,巷口的那個阿婆用退休金買的那幾股都翻了好幾倍……”媽媽轉過身,立在飯桌前輕輕地說。

“萬一賠了呢?賠了什麼辦?你有沒有想過?”視線中媽媽的背影化成了兩個、三個,每一個都那麼孤單,那麼無助。

“想過!想過!有什麼沒有想過!你孩子家懂些什麼?家裏每天都要開銷!你們學校又發來通知單說要繳晚自習的費!等到你大學之後,學費又需要更多,我怎麼可能沒有想過!!”媽媽的口氣由悶聲悶氣變得理直氣壯起來。

“那我不讀書!不讀大學不就行了!!”

“你敢說這麼沒有出息的話?”媽媽轉過身來,整個人氣得發抖,她的胸腹不斷地膨脹再壓縮,膨脹再壓縮。

“我……”

鈴鈴鈴——清脆的電話鈴像是一盆涼颼颼的水,瞬間澆灌在引火點的上方。

蔣小薑深深的吸了一口氣,掃了一眼來電顯示,是柯睿熙。

“喂……”

“你剛剛打電話我了啊?我才到家,看到有來電提示就打回來了。”

“嗯。”蔣小薑擦拭著眼角的淚水,媽媽全身癱軟的坐在了飯桌前,盯著冷卻了的飯菜。

“你的聲音怎麼怪怪的。”

“……沒、沒有啊……大概是感冒的關係……鼻子塞住了。”蔣小薑吸了吸鼻子,仿佛想證明自己說的是真的,沒有半點虛言。

“所以說,明天我給你帶點藥過去。”電話那端隱約聽到言姨帶著濃重鼻音的聲音說,怎麼小薑也感冒了啊……

蔣小薑換了一隻手拿電話:“對了,我忘了把今天的作業記在記錄本上的,恐怕有的會忘記,你給我再報一遍吧……”

“我已經幫你記好了,剛剛忘了跟你說。小薑,我要吃飯了,你吃飯沒有?”

“嗯,準備吃呢……那你先吃飯吧。”還沒有聽到電話那端說再見,就迅速地蓋上了電話,陰濕屋子裏寧靜得好像一座靈堂。

【3】

課間操結束之後回到教室,抽屜裏多了一些東西,蔣小薑摸了摸是幾個藥盒。視線便停留在講台那兒了,柯睿熙正在和幾個班委討論著什麼,到現在還沒有結束。敞開的教室門,投射進一道柔光,恰恰晃到少年挺拔的背脊,蔣小薑的心裏醞釀出一點點甜蜜的甘露,手中一直捏著藥盒,笑容不經意的爬上臉頰。

蔣小薑端起空杯子到走廊盡頭的飲水機那兒倒水,走出教室時看到站在教室外的夏曆。

帶著邪笑的夏曆,嘴角揚起的弧度也略有幾分味道。班裏有幾個女生透過窗戶用花癡的眼神看著夏曆,真的印證了男生不壞女生不愛。

“小薑妹妹,這是要去哪裏呀?”夏曆笑嗬嗬地盯著蔣小薑手裏的水杯。

蔣小薑斜眼看了夏曆一眼。

夏曆軟骨上那顆發亮的耳釘有些晃眼,蔣小薑挨著牆壁走,還是與自動靠過來的夏曆擦了個肩。

“喂!你有病啊,走廊那麼寬,你幹嘛要擠過來!”

“我喜歡,就喜歡往你這邊走。”

“神經病!”蔣小薑冷冷地撇開夏曆,加快腳步向前走。

“喂!小薑妹妹,什麼時候也跟哥哥我去看一場電影吧?”

如果夏曆不說這句話,蔣小薑不會像做賊心虛似的停住腳步,整塊背脊都僵硬了,但她又不想回頭去答應什麼,可顯然夏曆那天一定是看見了柯睿熙和她從電影院裏跑出來,不然不會那麼說。

擱置在洗手盆旁邊的飲水機前麵,董夕希和幾個女生正在那裏排隊等著開水,她們人手拿著一個杯子,手心還捏著一袋咖啡。

“小薑,”董夕希看到了蔣小薑,朝著她招了招手,“過來,過來,你排這裏。”

身後的女生輕輕地哼了一聲,白了蔣小薑一眼。

“……這樣不好吧……”

“沒事啦!別管她們,有的人啊,就是那麼——小、心、眼!”董夕希做了一個鬼臉,蔣小薑跟著笑了起來,兩個人歪歪斜斜的靠在一起。

“你病好點沒?”蔣小薑想起看電影那天董夕希和路年出去買零食之後,就沒有再回來,便繼續問道,“路年送你回家的嗎?”

蔣小薑是有一些疑心,她不相信一個人能夠說病就病,可又不好意思這麼戳破他們精心布置的騙局。

“啊……是不舒服,那天早上出來就有一點拉肚子。”

董夕希的演技並不是那麼好,目光閃躲的恨不得馬上鑽進一個地洞裏,避開好友的拷問,她知道如果蔣小薑再問下去,她可能就會穿幫。那天董夕希沒有任何地方不舒服,和路年從電影院出來之後,路年確實買了一堆零食,隻是他們沒有進場,兩個人像社會上的不良青年似的,蹲在電影院的門口吃著袋子裏的零食,包裝袋扔得滿地都是,兩個人還天南地北的亂侃,說累了,蹲得腳麻了,才決定轉移陣地。最後兩個人還剪刀石頭布來決定誰來收拾滿地的殘局,是路年輸了,他收拾垃圾的樣子笨手笨腳,董夕希現在想起來還是覺得很好笑,她臉上的表情差點出賣了她矢口不認的騙局。

白蒙蒙的水汽隨著開水從龍頭衝出來,一股暖流在水杯的外圍環繞著。

一陣陣濃鬱的咖啡味衝進蔣小薑遲鈍的鼻腔中,她抬起手壓住鼻孔,用力的吸了吸鼻子。

“你感冒了啊?”董夕希一邊撕開咖啡袋子一邊問。

蔣小薑端著手中冒著熱氣的杯子,點了點頭。

“你小心哦,多喝點熱水,出點汗好得比較快。”

蔣小薑又點了點頭,兩個人轉身準備並肩離開的時候,身後的女生抱著幸災樂禍的笑臉。

【4】

杯子裏的開水有些燙手,一路上沒有可以擱置杯子的地方。蔣小薑走得飛快,又生怕撞到人,手已經捏在了杯口的位置,剛剛董夕希龍頭關得晚了些,所以杯子裏的水超出了杯壁上的MAX標記350cc。

蔣小薑有些慶幸快要到教室門口的時候,沒有聽到夏曆的聲音。

跨進教室後的第一個動作就是把杯子先放在講台上,然後摸了摸耳垂。而這個動作似乎打亂了還在討論問題的柯睿熙,他的視線往蔣小薑這邊傾了傾,落在她軟軟的耳垂上。

“小心點。”柯睿熙說。

蔣小薑低下頭,沒有作回應地把水杯端到了位置上,心底又在瞬間被一股暖流環繞著。

頭頂上的風扇被調到了最大風力,擺放在課桌右上角的水杯中一縷一縷的白汽被風打散,不斷地往上竄,蔣小薑拿出抽屜裏的藥盒。

寫滿了英文的藥盒上,在勉強被翻譯出來的句子中間尋找著藥物每次的用量。

兩顆精致的藥丸裝在小凹槽中間。蔣小薑輕輕地摳出來,放在手心,細細的看著,眉角生出如向日葵般燦爛的花朵兒。

仿佛每一顆藥丸上都有一張柯睿熙俊美的臉龐。

沒有注意到幫學習委員發作業本的夏殊抱著一摞本子,迎麵走過來。

啪。作業本就用力地扔到了桌麵上。

像一個被放大的慢鏡頭,被撞開的手肘,撒在地上的小藥丸,課桌上被作業本撞翻的、還冒著熱氣的開水,連帶著杯子摔到了地上,飛濺起的、足以灼燒皮膚的滾熱熱的水花,雙腳無法及時往後閃躲,開水濺在了洗得發白的布鞋上。

周圍的人倒吸了一口冷氣,滾燙的熱水!

措手不及的疼痛從最外層迅速往裏延伸。

那一瞬間來不及去想到底對方是故意的,還是無心的,無論如何蔣小薑還是很想忍住疼痛去撿起地上已經滾遠的小藥丸。可是卻被夏殊一腳踩了下去。

哢吧。

仿佛連它夭折的聲音都毫無遺漏的傳進了耳朵裏。

蔣小薑抬起狼狽地看著夏殊,夏殊的眼神那麼驕傲,像是得逞了一場陰謀正在竊竊自喜。

首先想到的不是自己疼不疼,而是藥丸被夏殊踩爛了。

“小薑!快把鞋子脫掉啊!”蔣小薑還沒有反應過來,柯睿熙在下一秒像是無比神勇的騎士出現在了蔣小薑的膝下,柯睿熙蹲在來,他在小心地解開她左腳的鞋帶。

“疼……”被疼痛絞碎的蔣小薑,用力地閉了閉眼睛。

“夏殊同學!你怎麼能這樣!”路年的語氣充滿憤慨。第一次從路年的語氣中聽到這樣的音調,他的眼神中流露出的心疼和氣憤交織著。

“管我什麼事啊!是她自己沒把水放好,我又不是故意的!”夏殊看了蔣小薑一眼,剛剛嘴角那狡黠的笑容消失得無影無蹤。

“無論怎麼樣,做事都不能這麼做啊!你知不知道多危險?!”路年瞪了夏殊一眼,看來他真的有點火了。

左腳背上一塊紅腫的皮膚應著頭頂下呼嘯而來的風、以及太陽斜角移動的光影,越發刺痛。

“走!去醫務室!”柯睿熙蹲著轉過身。

“小薑,上來呀!”柯睿熙拉了拉蔣小薑的手,蔣小薑便順勢趴在了他的背上。

熙熙攘攘的教室,每個人仿佛都在觀賞著一出頗有趣味的舞台劇,有人拉著旁邊的人咬耳朵,有人盯著這兒看,也有人幸災樂禍的遮住扯笑的嘴角。

鈴鈴鈴。刺耳的鈴聲打斷了這一切。

“還是不要去了,馬上就上課了啦……是班主任的課啊……”蔣小薑拉了拉柯睿熙的衣袖,低聲說,“沒關係的,沒那麼疼,真的。”

“路年,等下幫我們請個假,我帶小薑去醫務室了。”

顯然柯睿熙沒有把蔣小薑的話聽進去。在這個時刻沒有什麼比蔣小薑更重要。

“嗯!好!快去吧!”路年也跟著要把他們送出教室。剩下來的教室裏大半堆人好像看完了一場沒有結局的戲目,發出一陣惋惜聲。

“有什麼要死要活的哦!她又不是細皮嫩肉的大小姐!”夏殊把手中剩餘的作業本都扔在了蔣小薑的課桌上,冷冷的瞥了她一眼。

“夏殊同學,你去拿拖把進來把這裏濕的地方拖一下。”路年指了指蔣小薑的座位,這是所有人第一次看到路年這麼有威嚴,夏殊嘟著嘴巴念念有詞,而腳步還是不情願的往教室另一側擺放清潔工具的小陽台走去。

柯睿熙背著蔣小薑往教室外走,而這個忍住疼痛的女孩視線卻落在被夏殊的腳踩成粉末狀的藥丸,蔣小薑趴在柯睿熙的背上用力地吸了吸鼻子,滾燙的眼淚湧出眼眶,在臉上滑出兩道淚痕,比腳上的傷還要痛。

“知道痛了吧?”柯睿熙側過臉,柔柔的發角觸到女孩的側臉,“下次啊,開水不要倒那麼多,多危險啊!夏殊也真是的,本子也不知道怎麼發的!”

蔣小薑的眼淚凝聚在下巴,吧嗒,落在柯睿熙的肩膀上,一點一點滲透進他的襯衫。他的衣服上遺留了她的淚痕。

“好了,別哭了,等下敷藥的時候更疼!我以前就燙傷過一次,那種感覺啊……沒齒難忘。”

蔣小薑多想告訴柯睿熙,此時自己的腳背確實很痛,那些灼熱的開水流淌過的地方,每一個細胞都在劇烈的碰撞著、逃竄著,可是她不怕疼,咬咬牙自己就能忍過去。隻是那被踩碎的藥丸,仿佛都刻著他的臉龐的藥丸,就這樣從她的手中逃走了、毀滅了……什麼都沒了。

蔣小薑覺得柯睿熙對夏殊至少表現出一些憤怒,那樣她的心裏會好過一些,可是柯睿熙什麼都沒有說,隻是緊蹙的眉頭壓得那麼緊。

在醫務室進行簡單的包紮,柯睿熙給蔣媽媽打了電話,口氣裏充滿了自責和抱歉。

“阿姨,對不起……我沒有好好照顧小薑……”

蔣媽媽寬容的說沒事,可心裏還是對女兒腳上的燙傷很擔憂。

柯睿熙把蔣小薑送回家的時候,蔣媽媽在樓下等,看到他們回來了,馬上迎了上去,扶著女兒在椅子上坐下。

“小薑,有沒有事?”媽媽看著她包紮起來的腳踝。

蔣小薑理也沒理媽媽。

——她惱怒媽媽把積蓄投進了股市。

“柯睿熙,扶我上樓吧!”蔣小薑對著柯睿熙的背影喊,他正在向蔣媽媽交代應該如何換藥,如果換成平時媽媽聽到蔣小薑這樣的口氣叫柯睿熙的話,一定又會責怪說,女孩子家怎麼能那麼說話。今天她沒有表態,隻說了一句快開飯了,睿熙留下來吃晚飯吧。

“我不餓。”蔣小薑沒有看媽媽,而是注視著自己被包得像豬蹄一樣的左腳。

“阿姨,那我先背小薑上去了。”柯睿熙轉過身來,朝著蔣小薑走來,深邃的眼眸在逆著光的環境下依然明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