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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北山並不太遠,我拉著狗渣兒在前麵走,溫小侯不徐不疾隨後跟來。

一路並未交談。

轉過一個山坳,眼前陡然闊大,是一片金黃色的花海。

花有小腿肚子高,在一片夕陽之下,開得芳菲燦爛。

狗渣兒停下步子,指著那些黃花道:“就是這花了。是黃的,不是紅的。”

不用他說我也看到了,滿地金黃,無一朵是紅色。

溫小侯用扇遮著陽光,向山上望著:“奇怪,隻是些黃花而已,那你手上的紅色又是從何而來?難道想錯了?你手上的紅色根本不關這些花的事?奇也怪哉。”

我們行至花地內,溫小侯剛要伸手去摘,狗渣兒喊了聲:“小心,花上有刺。”

溫小侯拉著臉,手裏擎著一朵花:“我已經被紮著了。”

一句埋怨讓我不由失笑。轉過頭去看那些花,無論花葉還是花瓣上均有尖銳的刺,冷眼看去有些猙獰。這麼粗大的刺,他居然沒有看著,冒失的倒也好笑。

溫小侯被刺了一下,已然學乖,這次撩起衣袖,包住手指,又把花兒摘了幾朵。一副小心翼翼的樣子。

初初接觸溫小侯,覺得他人極冷淡,不近人情。

適才在集市他為我與狗渣兒解圍,情急的時候,扮成血煞,又覺他心性靈動,很是可愛。

等他再摘花的時候,就覺得他像個大孩子,隻剩下傻乎乎的份了。

也不知這樣的人怎能統帥三軍?

想是他麵目多變吧,想嚴厲時能拿出架式,想高貴時能端正莊重,想撒野時便又能隨心所欲,他倒是活的率真自在。

又或者,他是個舉重若輕的人物,正是不把所有的事放在心上,正是對所有問題都保持著均可化解的態度,是以才能處事泰然,是以才能讓人信服?

是個讓人無法琢磨的男人呢。

我猜度我的。其時溫小侯正在把花捏在手中揉搓,黃黃的汁液慢慢浸出,溫小侯看了看自己的雙掌,而後搖頭:“居然是黃色的。這就奇怪了,那狗剩兒手上的紅色又是從何而來的呢?”

狗剩兒的臉刹那慘白:“溫……大哥,姐姐,我……真的不是血煞啊。”

我扶住他的肩膀:“你當然不是了。你溫大哥不是已經見過那怪物了嗎?長角,有翅膀,還長著個會說各色樣話的變形嘴巴,想圓時就圓,想方時方,高興的時候,還能變得像守城士兵的槍尖那樣長。”

溫小侯在旁邊支著耳朵聽我說話,我話音剛落,他搖扇無嘻笑,漂亮的眼睛晶光閃閃的:“姑娘是說在下適才說了謊,所以現在是罵在下嗎?方嘴圓嘴倒也罷了,可要在下長個尖嘴,那是什麼形象?”

我心暗想,狐狸唄。嘴上卻無法說出,隻盯著他的笑臉,那一笑萬花同春。

時下春風正好,不由微笑。

狗剩兒不知我倆打什麼機關,但見著我們兩人都在笑,也跟著笑,那是一刻溫馨的時光。

由這一笑為始,我們之間的氣氛輕鬆融洽了不少。

……

在黃花地沒有收獲,我們又去了北帝廟,見著了狗剩的兄弟癩眼,仔細檢查傷口,亦無收獲。

安撫好狗剩兒,我與溫小侯在西衝的晚霞裏慢慢往回走。

“如若找不出狗剩兒雙手鮮紅的原因,那就隻能找出西城殺人事件的原凶了,不然,鄉民們還是會殺了狗剩兒的。”救人不徹底,莫若不救。溫小侯應該與我想的是一樣的吧。

那人點頭:“其實西城接連有鎮民被吸了血,變成幹屍一事,我前幾日已經在留意了。就算沒有今天這檔事,我依然是要把原凶揪出來的。”

想起他在青伏樓頂裝妖的樣子,我不想饒他:“公子扮起妖魔來,有十二分的像,莫若夜深人靜之時,侯於西城偏堣之中,說不定就有血煞走出,前來認親呢。”

溫小侯笑得軟俏:“咦,姑娘此法甚妙啊甚妙。”

……

走至山澗處,他說要洗手,問我,你來嗎?

我不想洗手,看到澗水清澈,倒是極想泡腳,走了這麼些的路,雙腳酸漲,可惜,身處古代,於是不能隨便。隻好在澗旁站了,看著溫小侯把手放進水流之中,掬起一捧,在掌間摩挲,水從手指間學習漏去,顏色淡黃。

隻是,有什麼似乎不太一樣……

我盯著溫小侯的手,那裏漸漸透出紅色,在傍晚薄暮的光線裏一閃,我以為自己眼花,再看,還是如此,不由驚呼:“你的手,變紅了。”

在晚霞的最後一抹光亮中,溫小侯攤開兩手,那裏正是灼灼的紅色。

還不等他說話,我已激動的語不成聲道:“我知道了,原來是這樣,原來是這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