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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我抓了把柄,小狐再開口時語氣客氣許多:“姑娘要去也成。我適才打量姑娘,欣然發覺,秋水宮的夥食不錯。”

“這和合圍血煞有聯係嗎?”

“有。想必以妖怪的眼光瞧去,姑娘應是肉美血香,既然姑娘手無縛雞之力,這合圍之事不勞姑娘,姑娘就當隻肉餌好了。”

小狐說著得意,又去搖扇。

想嚇退我嗎?

高仰起頭:“肉餌就肉餌,如此就算公子答應我了。君子一言,快馬一鞭。”

……

一路說笑,轉眼已到秋水宮門口。溫小侯擎著扇子扇了兩下:“出去這麼長時間,此時回去,想來管教嬤嬤定會讓姑娘吃上幾板子。”

“小女命賤,當挨則挨,又能如何?”說此話時,估計我正在做小白兔的可憐表情。

沒有多餘想法,如此說法,隻是不想毀了秋水宮這皇家的威嚴罷了。這個隻在外表維持著莊嚴的宮殿,雖說裏麵的秩序早已混亂不堪,我去哪裏,去多長時間,不會有人過問,但這些泄露天機的話,絕不能從我嘴裏說出去,好歹在行宮裏混了兩年,我還是有了些心機的。

“給你。”小狐拿出一隻扳指:“這個扳指是狗知縣的。如回去遇著麻煩,你就拿出扳指,說是被縣太爺抓了公差,所以回來晚了,不信,可讓他們差人去問縣長大人。”

這樣誠心,我倒不好推脫,更不好說適才是裝樣騙他,於是接過。再次一禮,道聲公子好走,正欲舉步回宮,街後轉過兩匹駿馬,馬上是箭裝的武士,一手挽著韁繩,一手力持的飛龍旗正在獵獵逆風。二馬蹄踏同聲,二人騎姿矯健,一路行來,朗聲高喊:“我主禦駕,跪。”

喧嚷的大街立時慌亂,閑遊的人們急忙奔走到街市兩旁,忽喇喇跪倒一大片。

我亦伏於眾人之中,再找溫小侯,那人卻已不見。

……

兩騎飛過,隔了一陣,又是兩騎到,如此三番之後,才聽到大隊鐵騎隆隆做響的馬蹄聲。很快馬隊從街角轉過,旌旗招展,繡帶飄揚,馬上騎士各各精壯。

錦元帝被擁在隊中,依舊是一身烏雅的黑,側臉挺秀,雙目堅毅,縱馬疾馳。坐下烏錐,四蹄翻雪,去勢如箭,轉瞬近了,轉瞬遠了,再眨眼,忽爾消失不見。

街道兩旁隻剩下依舊跪著的我們。

好一位開疆辟土的皇帝,好一位氣勢淩雲的帝王。

……

等騎隊出了鎮,我才起身。回到宮內,素兒還沒睡,點著燈繡春歸圖,鮮蔥的小手上下翻飛,並不比那蝶兒翩翩雙翅遜色。

見我進來,先伸了伸舌頭:“野到哪裏去了,早一刻回來也好,宮正司官剛來查過。”

我見素兒麵色紅潤,不像是受過責罵的樣子,於是也不在意:“有你在,定會幫我把謊扯圓了,我怕什麼?”

素兒停下針,倒了碗水慢慢啜著:“是,我當然會跟司官說,你剛出去,可能掉到茅房了,如果願意,她可以自己去撈,但你不能總這麼一整天一整天地往外跑吧?上回出去就弄了一個箭孔回來,還不吸取教訓,還要到處亂跑。”

“嗯,我知道了,以後會盡量少出去。”別看素兒比我小,但指責起我來卻是毫不含糊。這是為我好,豈能知情不領?

“你今天去哪兒了?”素兒臉上含著笑:“是不是去會情郎?眼巴巴地等著內官清點開始,好早早的卷著包袱嫁人?”

“哪有。”我趴上繡架,拿起她剛才丟掉了針接著繡,是逃避問題也是討好她的意思:“你不是不知道,我在床上躺了一個月,骨頭都快化了,再不出去走走,估計就得癱了。”

“真的隻是出去走走?”

“嗯。”

“那好吧,我也不問了。你要是不困,就把最後那隻蝶兒的翅膀繡完,明天趕著交。我先睡了。”

素兒上床去了。我在油燈下掂著針,真是奇妙的人生,當年在電腦前處理公文的時候,可曾想過有朝一日,手中絲線飛舞,為一隻蝴蝶在昏黃的燈光下苦熬嗎?

想想又覺得自己無聊,過去的事了,還想它做什麼,於是凝了神,仔細繡起來,素兒繡工精湛,我則是手指都粗了才拿起繡針,這副繡活,要讓人看不出是兩人的手跡,還要拿出十二分的精神才好。

……

第二日微雨,溫小侯不知用了什麼手段,找了個小內侍帶話進來,今天在府中宴客,解釋乞兒雙手鮮紅的原因,所以西城之事不必赴約。

早知如此,昨晚就不該連夜強繡了那隻蝶兒,今日又落得一天無事,骨頭都要黴掉。

素兒到別院描新樣去了。我一人在窗前趴著,看朝雨泡輕塵,青青柳色新,柳梢之上,莫載樓的虎頭簷正滴著水。

心念忽動,斜風細雨,正可以珠簾暮卷西山雨,書卷多情似故人……不如看書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