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曆代冤案5(2 / 3)

範仲淹自幼喜歡研讀儒家經典,儒學中宣揚的忠孝、仁義、崇尚名節等政治倫理思想對他的熏陶很深。他十分向往古代誌士仁人忠君愛民、為國捐軀的精神。從小時起,他就立誌要以他們為榜樣,做一個有益於天下的人。這種思想時常在他的詩詞文章中流露出來。

範仲淹不僅是軍事家、政治家,也是北宋的文學家。他的詩詞散文都寫得很出色,雖然流傳下來的篇數不多,但思想性強,感情深厚,富於感染力。那篇文筆優美、哲理深刻的散文《嶽陽樓記》,更是膾炙人口,流傳至今。這篇文章原是為勸勉滕宗諒而做的,它也像一麵明鏡,反映出範仲淹的遠大抱負和高尚的情操。滕宗諒是範仲淹的好朋友,為人一向豪爽剛直,辦事也很有能力。他在陝西和範仲淹一起抵禦西夏時,由於被朝廷一些小人所妒嫉,誣告他貪汙浪費軍款,結果被貶往嶽州(今湖南嶽陽)。

滕宗諒受黜後,心情很鬱悶,範仲淹總想找個機會勸勸他。慶曆六年(公元1046年)春,滕宗諒重修的嶽陽樓竣工了。他寫信給範仲淹,請求為嶽陽樓寫篇文字。當時慶曆改革剛失敗不久,範仲淹在政治上遭到很大的打擊,被貶在鄧州,身體也不好。但是為了激勵遭到貶黜的朋友們,他一口答應了滕宗諒的請求,就在鄧州的書院裏揮毫撰寫了著名的《嶽陽樓記》。

範仲淹用洗練優美的文字描述了洞庭湖波瀾壯闊的景色,並且借景抒情,勸勉失意之士不要因自己的不幸遭遇而憂傷,要“不以物喜,不以己悲”,擺脫個人得失,以國家前途為重;要“居廟堂之高則憂其民,處江湖之遠則憂其君”,時時為國家大事憂慮,這樣“進亦憂,退亦憂”,究竟什麼時候才能快樂呢?範仲淹豪邁地提出了“先天下之憂而憂,後天下之樂而樂”的遠大理想。這兩句話,概括了範仲淹一生所追求的為人準則,表達了他那寬闊的胸襟和強烈的責任感。千百年來使讀者從中受到鞭策和鼓舞,因而成為曆代仁人誌士用以自勵的著名格言,至今仍然閃爍著奮發向上的光輝。

範仲淹不但在文學上有成就,而且還是一個有遠見的教育家。他常說:“國家之憂患,莫大於缺乏人才。學校是培養人才的地方,隻有辦好了學校,才能使天下得到治理。”他多次建議朝廷要“勸天下之學,育天下之才”。他做地方官時,每到一地,除政事之外,全部心血都傾注在辦學上。早在天聖五年(公元1027年),他為母親守喪住在應天府時,晏殊請他去掌管府學,範仲淹欣然前往。他常常住在府學中,勤勞恭謹,以身做則,對學生管教很嚴格,也很得法。每次出題作文,自己先要做一遍,以便掌握題目的難易程度,並使學生有所取法。

府學辦得很有成績,慕名來求學的人越來越多。景祐二年(公元1035年),他在蘇州任地方宮,蘇州是他的故鄉,他在南園買了一塊地,準備蓋一所住宅。一天,他請陰陽先生看風水,這位先生巡視一遭後,向範仲淹賀喜道:“這是塊貴地,今後您家中一定有公卿相繼出世。”範仲淹聽了笑道:“我家獨占貴地,倒不如讓出建學,使士人都在此受教育,公卿將相不是更多嗎?”不久,範仲淹就在這裏建起郡學,親自聘請學識淵博的人任教,使學堂越辦越好,名冠東南。

範仲淹在地方上從政三十多年,無論是在交通發達的潤州、饒州,還是地處邊陲的鄰州(今陝西彬縣),他都盡力提倡教育事業,興辦學校。這些教育活動有力地推動了州郡辦學的風氣。慶曆四年,在範仲淹建議下,仁宗曾下詔在全國州郡建立學校。當時地方興學適應了一般中小地主送子弟讀書應舉的需要,所以在範仲淹的倡導和努力下,慶曆年間,北宋的地方學校像雨後春筍一樣普遍出現了。

正由於範仲淹把“育天下之才”做為自己義不容辭的責任,因而他對一些有為青年非常愛惜和關心。他在應天府講學時,學生中有一個叫孫複的青年,聰敏好學,很有培養前途,但因家中貧寒,老母無人供養,不得不中途退學,去奔走生計。範仲淹知道後,馬上拿出自己的錢資助他,又設法幫助孫複在府學中找了一個差事,每月可以得到三千文養家費。從此,孫複白天供職,晚上聽範仲淹講解《春秋》經義。他常常通宵苦讀,不忍釋卷,十年後終於成為北宋有名的專長研究《春秋》的儒學大師。

範仲淹在西北任統帥時,手下有一位將領叫狄青,作戰很勇猛,為人也十分豁達開朗。範仲淹很喜愛這員虎將,他把《左氏春秋》這部書送給狄青,對他說:“熟讀史書可以增長智謀、推斷大事,武將如果不通今博古,就隻有匹夫之勇。”狄青在範仲淹幫助下,讀了許多秦漢以來的兵書、史書,對古代兵法很有研究,成為有勇有謀的良將。

此外,如名臣富弼、學者胡瑗、張載、李覯等也都受過他的指教和有益的幫助。這些人後來都成為宋代的名人,在政治文化方麵多做出過貢獻,其餘因他的推薦而得以發揮作用的人就更多了。範仲淹對自己要求很嚴格,他有一句名言:“公罪不可無,私罪不可有。”就是說,一個官吏在政治上要敢於犯顏直諫,不怕因此獲罪;但對於個人操守,就應務求無過。他做官以來,十分廉潔,從不置辦家產,看到周圍人生活困難,常常解囊相助。即使做到了副宰相,家庭生活依然很儉樸,沒有賓客登門,平日都不吃兩樣葷菜,妻子兒女的衣食也隻求溫飽。二兒子結婚時,他聽說未過門的兒媳用羅綺縫製帳子,心裏十分不高興,對妻子李氏說:“做帳子怎麼用這麼貴重的東西?我家一向勤儉,不能敗壞我的家風。她如果敢帶這樣的東西過門,我就把它當眾燒掉。”範仲淹始終保持著這種樸素的作風,一直到他的晚年,都沒建造過一所像樣的宅第;在他死後入殮的時候,連件新衣都沒有。

皇祐四年(公元1052年)五月,範仲淹自青州(今山東益都)調往穎州(今安徽阜陽),赴任途中在徐州病逝,終年64歲。臨死,在給朝廷的遺表中仍然絲毫未提個人的要求,再次顯示了一心為公的胸襟氣度。範仲淹的這種精神和政績受到人們的普遍尊敬和愛戴。在他死的那天,“四方聞者,皆為歎息”。凡是他從政過的地方,老百姓紛紛為他建祠畫像。西北慶州羌民聽到他的死訊,數百人來到祠堂痛哭哀悼,齋戒三天才離開。

範仲淹從青年時代起,就立誌做一個有益於天下的人,做了不少有益於人民,有益於社會發展的事,並為實現這個宏願孜孜不倦地奮鬥了一生。在他同反動腐朽力量的鬥爭中,不畏權貴,始終抱有堅強的信念,這種精神是十分難能可貴的。特別是他那“先天下之憂而憂,後天下之樂而樂”的名言,已成為我國傳統精神文明的一部分。

勤政終為民,詩案吟烏台

――蘇東坡之冤

烏台,是過去對禦史台的別稱。因“禦史府中列柏樹,常有野烏數千棲息其上,晨去暮來”,號曰朝夕烏,所以後來就把禦史台稱為柏台、烏府、烏署或烏台。“烏台詩案”是北宋時期一個有名的文字冤案,其主角是大名鼎鼎的蘇東坡。

從別人的詩文中找毛病,拈過拿錯,羅織成罪,鍛煉成獄,這本來就是荒唐的,因此,所有的文字獄都是冤案。從古到今,一切文字獄的受害者,絕大多數都是文人,都是知識分子;其中包括大量有才華的文人,正直的知識分子。蘇東坡既是一位才華絕代的文人,又是性情梗直的知識分子,他之成為文字獄的受害者,也就並不奇怪。

聰明絕頂 天下奇才

蘇東坡從小聰明絕頂,他10歲時,母親程氏親授以書,講古今成敗之事,他都能明白其中的要義。20歲時就冠通經史。他22歲應考時,主考官是北宋一代文豪歐陽修。歐陽修看了蘇軾的《刑賞忠厚之至論》,十分驚喜,曾經告訴別人說:“此人必定會出人頭地”。仁宗初讀蘇軾及其弟蘇轍兩人的卷子也不禁大喜說:朕今日為子孫得了兩個宰相。蘇軾如此高才,名聲又如此之大,先後驚動了兩位皇帝,為什麼一生不受重用,而且屢受打擊?有人認為蘇軾的說話做事如果能夠謹慎一點,收斂一點,不要那麼鋒芒畢露,以後即或沒有得到重用,至少也不至於惹禍。不過,蘇軾如果真能做到這一點,說話小心謹慎,做事畏首畏尾,變成一副唯唯諾諾的樣子,那還能算是蘇軾嗎!

蘇軾年輕的時候,一直處在順境之中,所以說話做事,略無顧忌,想說就說,當做就做,心胸坦蕩,以誠待人。他認為“作文當如行雲流水,初無定質,但行於所當行,止於所不可不止。雖嬉笑怒罵之詞,皆可書而誦之”。他作文是這樣,做人也是這樣,嬉笑怒罵,出乎真情。對人說真話,訴真情,情真意切,毫無保留,完全不知道人情險惡。

他在抒懷言誌的時候,說自己“有筆頭千字,胸中萬卷,致君堯舜,此事何難”,認為幫助皇帝把國家治好是一件不在話下的事情,既不害怕別人說他吹牛,也不擔心別人對他忌刻。他認為天下無壞人,對人從不設防,因此遇到飛來橫禍的時候,毫無思想準備,束手無策。以後他在逆境中泰然處之,從文學創作中自尋樂趣,寫出許多發自真情、橫絕千古的詩文。他到死都是一個十分天真的人。

有意誣陷 烏台詩案

照理說,蘇軾從小就嶄露頭角,金榜題名,皇帝重視,前輩關愛,名士推崇,在人生的道路上本不應該遇到什麼麻煩,為什麼竟會受到一連串的打擊?按照俗人的說法,這是他自找的。北宋時期,雖有推行新法與維持舊法的黨爭,但雙方都並不以他為對象。他如果世故一點,利用兩者之間的矛盾,對雙方討好,那就不僅不會倒黴,還能做到位極人臣,終生富貴,因為他本來就具備這樣的條件。可是他不此之圖,偏用全部精力去探討變法的得失。不管新法舊法,凡於國於民不利的他就不客氣地進行指責。新黨上台的時候,他指出某些新法過猶不及,於民不利;舊黨上台的時候,他又反對全廢新法,主張擇善而從。這樣,兩邊的人都對他不滿,都要打擊他。他成了耗子鑽風箱兩頭受氣的大傻瓜。

他成天所想的,是如何有利於國,有利於民,想到了就要說,如鯁在喉,不吐不快,說了得罪人也在所不惜。他就是沒有想到如何有利於自己,更沒有想到這樣做下去自己早晚會倒黴。他的聰明在於能夠看出變法的種種利弊,如果他沒有這個聰明,看不出問題來,就是想說也沒有什麼可說的。他看出來了,說出來了,問題也來了;來自雙方的打擊接踵而至,打得他暈頭轉向。“烏台詩案”就是一次比較集中的大打擊。

這次冤案發生於公元1079年,也就是宋神宗元豐二年。案情很簡單,就是一次單純的文字獄。因為蘇軾的《湖州謝上表》中指出新黨不少時弊,所以新黨中的一些小人進行報複,就對蘇軾的詩句在雞蛋裏找骨頭,然後策動禦史台上表彈劾,說是蘇軾“訕謗朝政”。

對於在別人的文字中抓辮子、戴帽子、打棍子這一套手法,我們這一代人全都見識過,並不覺得生疏。且看這般小人是如何抓辮子的?

蘇軾有詩“贏得兒童語音好,一年強半在城中”,他們就說,這是指責“青苗法”的有名無實,不利於民。

蘇軾有詩“東海若知明主意,應教斥鹵變桑田”,他們就說,這是反對“農田水利法”,譏刺興修水利之難以成功。

蘇軾有詩“豈是聞韶解忘味,爾來三月食無鹽”,他們就說,這是譏刺“鹽法”行之太急,過猶不及。

總之,他們把蘇軾的詩揣摩過來,揣摩過去,不在其中找出些毛病來,絕不甘休。最後,蘇軾的詩幾乎都成了“諷刺新法”、“攻擊朝廷”、“怨謗君父”的大毒草。還有更厲害的一手,是一口咬定蘇軾《王複秀才所居雙檜》一詩中的兩句話“根到九泉無曲處,世間唯有蟄龍知”是在攻擊“當今皇上”宋神宗。他們上書給神宗說:“陛下飛龍在天,軾以為不知己,而求地下之蟄龍,非不臣而何?”曾經稱讚過蘇軾為“天下奇才”的宋神宗對於這樣的誣陷也覺得不耐煩了,就反駁說:“詩人之詞,安可如此論?彼自吟檜,何預朕事!”足見神宗並非暴君,也不糊塗。他這樣的反駁,實際上已經是申斥。誣陷者如果臉皮嫩一點,覺得誣陷不成,反而露了馬腳,也就從此收手,不再興風作浪了。但是小人畢竟是小人,還是一股勁兒進行彈劾,不把蘇軾告倒絕不丟手。神宗耳根不得清淨,於是下令禦史台進行查問,看看到底是怎麼回事。

小人們拿了雞毛當令箭,就把蘇軾從湖州太守的任上拘捕進京,鋃鐺入獄,大肆拷問。這個案子極為簡單,不就是蘇軾寫了幾首詩麼,不就是無事找事在幾句詩上做文章麼!審問的結果,隻能是以下這兩種情況:

首先,蘇軾並沒有攻擊別人,正如神宗所說:“彼自吟檜,何預朕事?”(他吟檜樹,與我有什麼相幹)那些嚇死人的分析,都是故作驚人,有意誣陷。

其次,有些詩句,就算是蘇軾有意為之,也不過是在諷刺新法、批評新法中的某些不當之處。這也定不了罪。因為神宗在推行新法之時,也允許意見不同的雙方展開辯論,隻不過最後拍板權牢牢掌握在他自己手裏而已。

烏台詩案發生以後,因為主角的名氣太大,朝廷內外都十分關注。除了新黨中的一些小人還在呶呶不休繼續誣陷,一心要把蘇軾往死裏整之外,舊黨人士與新黨中的一些君子都站出來為蘇軾說話了。新黨領袖王安石的弟弟王安禮向神宗說:“自古大度之主,不以言語罪人。”這時已經罷相退居金陵的王安石本人也向神宗上書,希望對蘇軾從寬處理。曹氏皇太後聽說此事,要求神宗親自過問。杭州、湖州一帶的老百姓雖然無法上書朝廷,卻家家求神拜佛,在蘇軾入獄期間不停地做道場,祈求上天保佑,讓蘇軾早日脫離苦難。在朝野上下一片呼籲聲中,神宗隻好親自處理,淡化此事,以貶官結案,並未判罪。蘇軾被關了100多天之後,從湖州太守貶為黃州(湖北黃崗)團練副使,成為一個謫臣。

這次烏台詩案對蘇軾的打擊,說起來也並不十分嚴重,隻不過是拘留(不是逮捕)了100多天,降級降職而已。但是這次冤案卻讓他在人生的道路上來了個急轉彎。他當時不過40多歲,正在壯年,時時都想說動皇帝,被召進京,大展宏圖,“致君堯舜”,做個治國的能臣。這場牢獄之災,卻使他大開眼界,使他看穿了小人的險惡,看透了官場的黑暗。他不屑於與那些小人較量,更不願意與他們為伍,於是就萌生了退出官場改行做個文人的想法。這一轉變,就使得現實社會裏少了一個救時宰相,天下後世卻多了一個千古不朽的大詩人。

《洗兒戲作》 直言招禍

蘇軾在經過烏台詩案的打擊之後,頭腦是清醒的。他明知這是自己直言招禍,但是絕不隨波逐流,改弦易轍,而是我行我素,不改初衷。在認清那些小人的醜惡嘴臉之後,他更加憤世嫉俗,這種心情很自然地就從一些詩文中表現出來。他的那首名為《洗兒戲作》的自嘲詩就是個最好的例子。公元1083年秋,蘇軾的第四子在黃州出世。按照當時習俗,生兒滿月要行洗兒禮,他就寫了這樣一首自嘲詩:

人皆養子望聰明,

我被聰明誤一生:

惟願孩兒愚且魯,

無災無難到公卿。

既稱戲作,當然不是真話,而是用來自嘲的反話、戲言。他說“惟願孩兒愚且魯”的想法未必真實,但是他所揭示出來的這種社會現象——聰明人每每會受打擊,“愚且魯”者卻能“無災無難到公卿”——倒是千真萬確。其原因也很容易理解。在君主專製製度之下,頭腦清楚的“聖君賢相”實在太少,有權在手就想作威作福的人又實在太多。許多“在上者”嘴裏也說歡迎人才,重視聰明人,但是對於那些敢說真話甚至直言犯上的聰明人總是難免心懷忌刻,至於“愚且魯”者則多磕頭少說話,即使開口,說的也是些阿諛逢迎之詞,聽來既悅耳又舒心,不妨提拔,使任公卿。這麼簡單的道理,“愚且魯”者都能很快地領會,難道聰明人反而不能領會?不是。聰明人是不忍心這麼做,因為這會壞事;也不甘心這麼做,因為有損人格。

坎坷人生,知己紅顏

人的性格與他所從事的職業大有關係。當“官人”必須世故,否則你就對付不了那些人事糾葛;當詩人必須天真,否則你就寫不出真情實意、激動人心的偉大詩篇。蘇軾是一個從小到老都極為天真的人。他一生所遇到的三位夫人都是他的紅顏知己,能夠先後為他承擔起家庭的重擔,長期保護了他的天真,使他能夠安心地創作出雄視百代、光照千秋的詩文來。

蘇軾一生坎坷,貶官之後生活貧困。他在生活困難之時能夠不為家事操心、潛心創作,完全得力於前後三位夫人的支持。可以說,蘇軾流傳千古的名篇巨製,無不包含這三位夫人的心血。

他的第一位夫人王弗是他的四川同鄉,比他小3歲,16歲出嫁,27歲病故,隻和他相處了11年。王弗雖然年輕,卻能博聞強記,是位才女。更難得的,是她比蘇軾懂得人情世故,在很多事情上,能提出意見供蘇軾參考。這位年輕的夫人對觀察人的心理變化很有一套本領,比蘇軾老練,對蘇軾的幫助不小。她在臨終之時對蘇軾的諄諄告誡,極有見識,讓蘇軾銘心刻骨,永誌不忘。她的英年早逝,使蘇軾極為悲痛。在她逝世十年之後,有一夜,蘇軾夢見了她,醒來寫下了一首《江城子》:

十年生死兩茫茫,不思量,自難忘。千裏孤墳,無處話淒涼。縱使相逢應不識,塵滿麵,鬢如霜。夜來幽夢忽還鄉,小軒窗,正梳妝。相顧無言,惟有淚千行。料得年年斷腸處,明月夜,短鬆崗。

蘇軾的第二位夫人名叫王閏之,是王弗的堂妹,因為兄弟姊妹很多,按排行稱為二十七娘。她和王弗不是一種類型,王弗是才女型,她卻是賢妻良母型,為人賢淑,善於理家。她和蘇軾相伴的25年中,不僅遭到烏台詩案的橫禍,而且經曆了不少顛沛流離的流放生活。在蘇軾處於極為失意的時期,她全力支撐起這個貧困的家。據蘇軾自己記述:“仆居東坡,作陂種稻,有田五十畝,身耕妻蠶,聊以卒歲。”這樣就使得蘇軾得以一心從事創作。蘇軾一生中最偉大的最有生命力的作品,例如前後《赤壁賦》、《念奴嬌》(赤壁懷古)等等,都完成於這一段時期。公元1086年,宋神宗死,子哲宗繼位,反對新法的司馬光為相,蘇軾受到重用,調汴京擔任知製誥兼侍讀、龍圖閣學士、禮部尚書等職。這第二位夫人隻過了幾年舒心日子,卻在46歲的中年辭世。蘇軾極為傷感。

蘇軾的第三位夫人王朝雲,是杭州人。她12歲到蘇家當侍女,18歲時被收房成為如夫人。她比蘇軾小27歲,但很聰明、早熟,很理解蘇軾懷才不遇、憤世嫉俗的心情。後來,蘇軾因為反對司馬光盡廢新法又被舊黨中的小人排擠出京出任杭州太守,心中悶悶不樂。有一天,蘇軾坦腹歇涼,露出一個大肚皮,他帶著開玩笑的態度問家裏的人:“你們看我這大肚皮裏裝的是些什麼東西?”有人說是滿腹文章,有人說是滿腹經綸,他都認為沒有說準。隻有朝雲笑著說:“我看你是一肚皮的不合時宜!”蘇軾捧腹大笑,覺得朝雲才是深深理解自己的知己。

王弗為蘇軾生了長子蘇邁,王閏之為蘇軾生了次子蘇迨與三子蘇過。這三個兒子都由王閏之一手撫養成人。公元1083年秋,朝雲生下了第四子蘇遯,可惜不久就夭折了。公元1094年,蘇軾已經年近花甲,仍被新上台的新黨貶到當時的蠻荒之地——廣東惠州。這時王閏之已經去世,家裏的下人都不敢跟去,隻有朝雲堅決追隨他南下,和他同甘共苦,生死相依。隻可惜她不服水土,一年多以後,病逝惠州,亡年隻有34歲。蘇軾無限傷感,在悼亡詩中把她比為散花天女。朝雲逝後,蘇軾又被流放到海南的儋州。等到朝廷下了大赦令,準許流放者回到大陸,他已65歲。次年,他在江蘇常州去世。

夫子之道 平生功業

在蘇軾的一生中有個最明顯的轉折點,那就是烏台詩案。在此之前,這位被皇帝稱為“天下奇才”的蘇學士曾經滿懷信心,一再向朝廷上書,出謀劃策;希望得到重用,以便使出渾身解數,做下一番驚人的大事業。在此之後,他大徹大悟,知道仕途艱險,立功不易;而且認識到自己過於天真,過於單純,對付不了官場上極其複雜的人事鬥爭。他寧肯不做“官人”,隻做詩人,從此隻以文學創作作為終身事業。這並不是一種消極的想法,而是一種明智的抉擇。後來的事實證明:那些始終在官場上全力拚搏的人們,也無論是新黨、舊黨,也無論是君子、小人,一個個紛紛落馬;倒是他這位埋頭從事文學創作的謫臣,卻捧出了一篇篇驚天動地的詩文,萬古流傳,他的人生取得了更大的成就。對於蘇軾的一生功業,與其叫後人妄加評論,倒不如讓他“夫子自道”,看他自己是怎麼說的?

在他的晚年,從海南遇赦回到大陸之時,他對自己的一生功業作了一個最簡潔的總結:

心似已灰之木,

身如不係之舟;

問汝平生功業,

黃州惠州儋州。

既然說明自己的功業是從烏台詩案以後貶到黃州之時算起,所指的當然是文學創作而不是做官。東坡這個地名在黃州,東坡先生這個外號也是他自己叫出來的。東坡這塊地方真是一塊神奇的地方。在來到此地之前,他是“官人”蘇軾;來到此地之後,他卻搖身一變,成了曠代文人蘇東坡。那些陷害他的小人原想逼他走進死胡同,置他於死地;想不到這一逼,竟然是山窮水盡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他鑽出來的時候,豁然開朗,居然走進了文學創作這一片無限廣闊的新天地。他建功立業的地方,不再局限於險象環生的小小官場,而是進入千家萬戶,廣大民間;他從此不再介意一時的是非得失,因為他的名篇傑作必將跨越時空,流傳千古。他來自大自然,現在又回到大自然,與魚蝦麇鹿為友;他來自民間,現在又回到民間,與村夫野老為鄰。快哉!快哉!

湖北黃州,是他“平生功業”的第一站。以後東坡在其所作的文章中說:“黃州山水清遠,土風厚善,其民寡求而不爭,其士靜而文,樸而不陋。雖陋巷小民,知尊愛賢者。”他謫居此地時,既對取之不盡、用之不竭的江上清風、山間明月流連忘返,又“杜門深居,馳騁翰墨”,如他弟弟蘇轍所說的:他創作的激情,如波濤洶湧而至,真是擋也擋不住。日後流傳千古的名篇,大都完成於黃州。試想:海內外的中華兒女,有誰沒有讀過前後《赤壁賦》與“大江東去”等等壯麗詩篇!

廣東惠州,是他“平生功業”的第二站。當時遠貶嶺南,大都生還無望,本是令人十分傷感的事。但是惠州父老的熱情歡迎,嶺南氣候的四時皆春,使他十分高興。他為惠州地方上做了不少好事,還天真地寫詩說:

羅浮山下四時春,

盧橘黃梅次芽新;

日啖荔枝三百顆,

不辭長作嶺南人。

海南儋州,是他“平生功業”的第三站。他到海南,已經垂垂老矣。當時海南的環境是“此間食無肉,病無藥,居無屋,出無友,冬無炭,夏無寒泉,然亦未易悉數,大率皆無爾”。朝雲已在惠州病逝,他孤苦伶仃地來到蠻荒之地,其心情可想而知。但他並不氣餒,在海南努力從事兩件事情,一是著書;二是辦學。他的大部分學術著作,都在儋州完成;大量詩詞,也已章錄成冊。這樣一位天下奇才能到海南來收徒講學,遠近轟動。許多學子都前來追隨,照顧他的生活,親如子弟。在海南生活三年,遇赦北還,他覺得依依不舍,作《別海南黎民》詩曰:

我本海南人,寄生西蜀州。

忽然跨海去,譬如事遠遊。

平生生死夢,三者無劣優;

知君不再見,欲去且少留。

他雖然被貶到天涯海角,曆盡艱辛,但是在所到之處,都盡力為地方上做好事,受到老百姓的熱情歡迎與無比尊重。他也把黃州、惠州、儋州看做自己的故鄉,視老百姓為親人。筆者在海南生活8年,了解海南的老百姓對曆史上的帝王將相全無興趣,卻以能夠擁有“我們的蘇東坡”而自豪。他在當時能夠得到老百姓的如此愛戴,身後永享盛名,這恐怕是陷害他的小人們做夢也想不到的事。

烏台詩案 突顯黨爭

毋庸諱言,北宋一代新舊兩黨的黨爭延續數十年,造成的損失十分嚴重。從烏台詩案這個冤案、這次文字獄看來,“天下奇才”蘇東坡竟然成了黨爭的犧牲品。但是我們能不能由於同情蘇東坡,就把這一代的黨爭看得毫無是處,把北宋一代的朝政看得一塌糊塗呢?那也不能。

從秦始皇開始,中國實行君主專製製度長達兩千年。在這種製度統治之下,皇帝公開宣布,天下的土地都是皇帝個人的私產,天下的老百姓都是皇帝個人的奴仆,朝政都由皇帝一人決定,別人無權過問。不要說一字不識的芸芸眾生,就是讀書人、文武官員也沒有論政之權。官員在辦事的時候,說錯了一句話,殺!寫錯了幾個字,殺!在一片喊殺聲中,有誰敢去論政?既然無人論政,當然不會出現什麼黨爭。北宋一代對讀書人(包括文武官員)的政策,既有嚴密控製的一麵,又有寬容籠絡的一麵,與那些極端專製的封建王朝相比,如元王朝、明王朝,北宋王朝的政策還算是比較寬鬆的。大臣在朝廷中論政,並不隻是光做做樣子,還可以認真探討,在這種基礎上,才有新黨舊黨之間產生黨爭的可能。北宋的黨爭距今已有八九百年之久,我們不妨回想一下,在距今百餘年前,清王朝的慈禧太後對於主張變法維新的新黨一概斬盡殺絕,連光緒帝也被軟禁。這樣一比較,清王朝不就更顯得十分頑固與落後了麼!

北宋的黨爭,參與的官員中既有一心為國的君子,也有渾水摸魚的小人。黨爭最激烈的是神宗一朝。神宗並不是暴君,他處理問題還頗有人情味。新黨的領袖王安石、舊黨的領袖司馬光也都是君子,不是小人。王安石是古文八大家之一,司馬光則是著名的史學家,皆非不學無術之徒,他們雖然政見不同,經常論戰,但那都是對事不對人,是在探討出一套最佳的治國方案。大家的目標一致,是好朋友,爭論起來頗有君子風度,並不影響彼此之間的深厚友誼。流傳至今的王安石與司馬光之間的一些書信,就是最好的證明。

蘇軾也反對過王安石的某些新法(不是全部反對),當時的人也把他看成舊黨,兩人之間好像已是“政敵”。但是他們一麵爭論,一麵還是互相讚賞,長保友誼。他們是多麼互相尊重,又是多麼親切!哪有後世的一些無聊政客在政治鬥爭中那麼卑鄙無恥、殘酷無情。

當時的新舊兩黨之中既各有君子,也各有小人。可惜君子雖多,不一定就能把國事辦好;小人有那麼幾個,也就足以壞事,把黨爭攪得一塌糊塗。蘇軾的烏台詩案,就是由一些小人蓄意製造出來的。幸虧皇帝並不糊塗,新舊兩黨的領袖也都能夠很理性地處理問題,所以沒有釀成大亂。朝廷並未殺人,蘇軾隻是遭受了一百多天的牢獄之災,度過幾段被流放的日子。蘇軾因禍得福,小人們的陷害倒是成全了他,讓他有幸完成了橫絕千古的許多壯麗詩篇。

悲歌繞後宮,紅顏何時終

――孟皇後之冤

在我國的皇朝史中,曆來皇宮後院都是一個極其不平靜的地方。之所以說後宮的不平靜,並非指的是那裏的人員多且嘈雜,而指的是那裏無時無刻不存在著陰謀和詭鬥:得寵、失寵、爭風吃醋不絕於時。那裏是一種另類的戰場,目的為的依然是權力――行後宮之主的權力。所以,在這種特定的環境中,悲劇冤案在一幕幕不停地輪回著,一張張紅顏在陰風中憔悴、凋零!

在這則冤案中,我們把同情的目光凝視在宋哲宗的後宮,來為不幸的孟皇後鳴冤!

紅顏大婚 入主後宮

公元1085年,宋神宗趙頊去世,他的第六個兒子趙煦繼承皇位,成了北宋王朝的第七位皇帝,這就是宋哲宗。他的祖母高氏成了太皇太後,母親向氏成了皇太後。那時候,宋哲宗才10歲,還不懂事,由他的祖母太皇太後高氏掌握國家大權。

公元1091年,宋哲宗到了應該結婚的年齡。皇帝結婚叫做“大婚”。皇帝舉行大婚的年齡沒有什麼法定的限製,一般都是在16歲左右。可是,皇帝是不是應該舉行大婚,由不得皇帝自己,這事兒得由太皇太後和皇太後來決定,她們覺得什麼時候合適,就什麼時候給皇帝舉行大婚。現在,高太後決定給宋哲宗舉行大婚了。於是,高太後傳下詔書,挑選天下的美女進宮,為宋哲宗挑選一個皇後。她還有一個條件,就是皇後不能從皇親國戚家的姑娘中挑選。

就這樣,好幾千個美女來到皇宮。皇宮裏的太監們挑來挑去,挑選出了一百多個美女當做皇後的候選人,然後再由高太後和向太後親自從這一百多個美女裏邊選出一個人當皇後。

這一天,高太後和向太後叫詔令官把那一百多個美女帶到麵前。一百多個美女排成一隊,靜靜地站立著。高太後仔細地一看,這些美女長得的確都很漂亮,卻沒有一個滿意的。忽然,高太後發現排在了最後的一個美女跟別人不怎麼一樣。隻見她穿著一身紫紅色的衣裙,低著腦袋,用手捏著衣裙。她的模樣長得儀態端莊,麵如桃花。

這時候,詔令官發現高太後一個勁兒打量這個美女,趕緊走過來,小聲地說道:“啟稟太皇太後,她叫孟娘,是馬軍虞侯孟元的孫女。”高太後一聽,把手一招,笑著說:“過來,讓我好好地看看。”那個叫孟娘的美女聽了,稍微一愣,然後平靜地走到高太後跟前,跪在了地上,甜甜地說道:“賤女孟娘叩拜太皇太後、皇太後。”高太後看到她走路的樣子和說話的聲音,心裏非常高興:“好啦,好啦,孩兒站起來吧。”

沒想到,孟娘跪在地上不肯起來,特別誠懇地說:“太皇太後,年高德劭,人所共仰,賤女應該跪拜聽訓。”這幾句說得高太後更加滿意,心想:這個姑娘性格溫順,又這麼知情達禮,適合當皇後,適合當皇後!想到這兒,她叫宮女們把孟娘扶起來,送進後宮去了。然後,高太後叫人去好好地調查一下孟娘家裏的和孟娘自己的詳細情況。

孟娘出生在公元1073年,她的爺爺叫孟元,是北宋王朝的一個馬軍虞侯。孟娘的模樣長得漂亮,從小就非常懂事,爺爺孟元從心裏喜愛自己的這個孫女,曾經請了一些有名的老師,來教她學習詩詞歌賦和經文。所以,孟娘很有知識,知書達禮;而且,她的性格也特別溫順。

高太後把孟娘的情況全都搞清楚以後,就和向太後商量,準備挑選一個吉祥的日子,冊封孟娘為皇後。這天,高太後和向太後把宋哲宗叫到跟前,把準備冊封孟娘為皇後的這件事情告訴了他,還囑咐他說:“能夠從那麼多的美女裏邊挑選出來一個賢惠的皇後,實在是不容易呀!所以,你一定要珍惜!”宋哲宗已經聽說了孟娘長得特別美麗,卻一直沒有親眼看見過她。現在,他看到太皇太後和太後這麼喜愛孟娘,立刻說道:“孩兒記住了,一切聽從太皇太後的安排。”接著,高太後就開始叫人教給孟娘皇宮裏的一些禮儀,還有皇帝大婚和冊封皇後大典時候的一些規矩。

公元1092年農曆五月,高太後傳下命令,五月初八那天舉行冊封孟娘為皇後的大典,接著為宋哲宗舉行大婚。於是,高太後叫人先把孟娘送回了家裏,到時候再來迎娶她。

五月初八這天天還沒亮,孟娘就起來梳洗,高太後專門派來好多宮女為她進行打扮。天剛亮,奉迎使、尚書左仆射呂大防就帶著奉迎衛隊來到孟娘的家。這時候,禮炮齊鳴,鼓樂喧天,一派喜慶。孟娘懷著依依不舍的心情,告別了爺爺,告別了父母,坐上乘輿,在奉迎衛隊的護送下,朝著皇宮走去了。

在中國古代的宮廷禮儀裏邊,皇帝的大婚和冊立皇後是一件特別隆重莊嚴的事情。按照中國正統思想和看法,皇帝和皇後的大婚,是“將合二姓之好,上以事宗廟,下以繼後世”,要為天下臣民樹立人倫夫婦的典範。所以,大婚的禮儀特別複雜。大婚以前,先得冊寶。冊寶,就是宋朝迎立皇後的“誥命”。它是用瑉玉50簡做成的,寶是用純金製成的,方有1寸5分,高有1寸,上邊刻著“皇後之寶”4個字。皇後鄭重地接過冊寶以後,就表明她接受了皇後的地位,願意入主後宮。皇後轉身鄭重地把冊寶交給身邊的司言、司寶收管,然後在尚儀的引導下坐上皇後的寶座。皇後坐北麵向南方,接受內官們的叩拜。這樣,冊後的禮儀才算結束。接下來,就應該進行大婚了。大婚這一天,禮儀更加複雜。孟娘在冊後的時候就已經被折騰得快要受不了,又經過這複雜的大婚禮儀差一點兒昏了過去。這些禮儀全都進行完了,她這才住進了屬於皇後居住的坤寧宮。

北宋王朝時期,皇宮裏的宮殿並不太多,後宮的規模也不是很大,後宮稱作內廷,是皇帝和後妃們生活的地方。後宮的正殿叫做福寧殿,皇帝就住在這裏。後宮還有一座宮殿叫坤寧殿,是皇後住的地方。孟娘住進了坤寧宮以後,這才看見了宋哲宗。宋哲宗一看孟娘,長得真是美麗極了,心裏邊別提有多高興了。從那兒以後,倆人就恩恩愛愛地生活在一起了。

第二天早上,孟娘跟隨著宋哲宗來朝見高太後和向太後。高太後的心裏更是高興,立刻下令提拔孟娘的父親為崇儀使、榮州(今四川省榮縣)刺史,賜孟娘的母親王氏為華原(今陝西省耀縣)郡主。

嬪妃宮女 皇後爭寵

孟娘當上皇後的時候是19歲,比宋哲宗大4歲。她知情達理,非常懂事,又很會待人接物。她侍奉高太後和向太後特別周到,對待別的嬪妃從來也不顯露出高貴,對待宮女也非常關心和照顧。所以,孟娘當上皇後以後,不管是兩個太後,還是嬪妃宮女,全都十分尊敬她。

過了幾年,高太後得病死了,宋哲宗開始親自管理國家大事。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孟娘發現宋哲宗對自己顯得有些愛搭不理的了,往後對她就越來越冷淡了,一連好幾天都不到她的坤寧宮裏來。這是怎麼回事兒呢?原來,宋哲宗又喜歡上了一個姓劉的婕妤。

劉婕妤不僅人長得妖豔,而且還特別會討好宋哲宗。宋哲宗對劉婕妤越來越寵愛,有一天,宋哲宗竟然對她說:“以後,我一定立你為皇後。”劉婕妤聽了,心想:這皇宮裏的嬪妃可以說是成千上萬,皇後卻隻能有一個呀!皇帝說要立我為皇後,那隻不過是一時高興,隨便說說罷了。不過,宋哲宗這麼一說,還真的勾起了劉婕妤想當皇後的念頭。她暗暗地想:是呀,還是當皇後好呀!可我要想當上皇後,就必須想辦法先讓皇帝廢掉孟皇後才行呀。想到這兒,劉婕妤就開始悄悄地行動起來了。

日子過得真快,一轉眼就到了紹聖三年,也就是公元1096年。有一天,孟皇後帶著嬪妃們去朝謁景靈宮。禮儀結束以後,宮女們搬來椅子請孟皇後坐下來休息一會兒,嬪妃們恭恭敬敬地站在周圍。按照皇宮裏的規矩,劉婕妤應該和嬪妃們一樣站在孟皇後的身邊。可是,劉婕妤的心裏非常嫉妒,竟敢一個人站在了門簾的下邊,而且用後背對著孟皇後。這是公然地蔑視皇後,不顧禮法呀!有一個叫陳迎兒的宮女看到這種情景,心裏非常氣憤,大聲地說道:“劉婕妤,你簡直是太無理了吧!”所有的嬪妃和宮女都覺得劉婕妤這麼做,有些太過份了,一個個全都不滿地看著她。孟皇後完全可以按照宮中的規矩,治劉婕妤的罪。可是,她想了想,什麼也沒說,站起身來平靜地說:“好,咱們回去吧。”這件事情就這麼過去了。

冬至節很快就到了。這天早上,孟皇後帶領著嬪妃們去隆佑宮朝見向太後。孟皇後她們走到隆佑宮的時候,時間還早,向太後還沒有換好衣服,大家就坐下來等候。按照皇宮裏的規矩,這種情況孟皇後要坐朱髹金飾的椅子,劉婕妤隻能坐木椅子。可是,劉婕妤看了一眼那把木椅子,又看了看孟皇後,就是不願意坐下。有一個很俏皮的宮女看到劉婕妤的樣子,心裏頓時明白了,就搬來一把朱髹金椅,放在了劉婕妤的麵前。劉婕妤一看,嘴角流露出一絲微笑,用眼角瞟了孟皇後一眼,腦袋一仰,心安理得地坐在了朱髹金椅上。嬪妃們看了,全都氣壞了,有的搖頭,有的撅嘴。

忽然,有個宮女說道:“太後到!”劉婕妤一聽,急忙站起身來,想第一個去給向太後問安,她這是怕失去一個討好向太後的機會。孟皇後和嬪妃們也站了起來。可是,她們等了一會兒,也沒有看見向太後的影子。孟皇後就說:“大家還是先坐下吧。”

就在這時,那個俏皮的宮女順手把劉婕妤的椅子輕輕地搬到了一邊。劉婕妤聽孟皇後說先坐下來,她還是像剛才似地大模大樣坐了下去。結果,隻聽“咕咚”一聲,劉婕妤一屁股坐空,一下子摔倒在地上。嬪妃們一看,頓時前仰後合地笑了起來,有的還一個勁兒地拍巴掌。劉婕妤被摔得本來就已經很疼了,再一看大家對自己這麼解氣地大笑,那心裏邊真是又生氣又羞愧。她忍著疼爬起來,連向太後也不見了,一邊哭一邊跑走了。

劉婕妤跑出隆佑宮以後,就找到了宋哲宗。宋哲宗一看她這副模樣,連忙問道:“你這是怎麼了?”劉婕妤一聽,心裏更加委屈,一把鼻涕一把眼淚地說了起來,還說:“皇上,她們這麼做,全都是皇後指使的,她是故意讓我當眾出醜,您可一定要為我做主呀!”宋哲宗的心裏半信半疑,嘴上卻說:“不會吧。皇後一直十分賢惠,而且特別寬宏大度,從不害人。她不會指使別人故意出你的醜呀。算啦,算啦,你不用胡思亂想了。至於那些宮女,我一定嚴加懲治。你好好地休息吧,我還有別的事情要幹呢。”說完,他轉身走了。

這時候,有一個叫郝隨的內侍悄悄地溜進來,對劉婕妤說:“婕妤呀,您別這麼傷心,也別為了這件小事兒傷了身體。”劉婕妤一聽,不高興地說:“什麼,這是一件小事兒?她皇後總是看著我不順眼,是故意害我,我這口氣怎麼忍得下去?”郝隨知道劉婕妤的心思,笑著說:“婕妤呀,那皇後可是一直沒有為皇上生下一個兒子,隻是生了一個女兒。您想過沒有,誰要是能為皇上早一點兒生下個兒子來,這皇後的位置不就是誰的了嗎!皇上一直沒有兒子,那心裏是非常苦惱的。說到這兒,您應該明白了吧?”郝隨走了以後,劉婕妤擦了擦眼淚,心想:嗯,這個郝隨的話是很有道理呀。

這天晚上,宋哲宗來到孟皇後的坤寧宮。孟皇後一看他的臉上陰沉沉的,立刻明白了是怎麼回事兒,就跪在地上把今天發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說了一遍,然後說:“陛下,都怪我平時對宮女們的管教不嚴,才發生今天這種事情。您要是懲治,就懲治我吧。”宋哲宗聽了,隻是說了一句:“你起來吧。”就什麼也不說了。

“符水”之禍 含冤而死

孟皇後自從當了皇後,的確沒有生下一個兒子,隻生了一個女兒叫福慶公主。有一天,福慶公主忽然生了病,孟皇後急忙叫皇宮裏的禦醫來為她醫治。可是,禦醫醫治了好幾天也沒能把福慶公主的病治好,福慶公主的病情反倒越來越嚴重。這下可急壞了孟皇後,這該怎麼辦呢?忽然,孟皇後想起來:我的姐姐非常懂得醫術,去年我生了病,禦醫們也是怎麼也治不好。最後還是她開了一個藥方,把我的病治好的。對,請姐姐來給孩子看看病吧。

孟皇後剛要派人去請姐姐,姐姐就來了。原來,姐姐聽說福慶公主生了病,心裏非常惦念,就急忙來了。孟皇後連忙對姐姐說了說福慶公主的病情,姐姐走到福慶公主的身邊,仔細地看了看她的舌苔,就開了一個藥方:“先按照這個藥方,給公主治一治再說吧。”可是,孟皇後按照姐姐開的這個藥方,連著讓福慶公主吃了幾劑藥,她的病也不見好轉。

姐姐一看這個藥方不管用,心裏非常著急,就把道家的符水帶進了皇宮。她對孟皇後說:“那個藥方不起作用,隻能用這符水試一試了。”孟皇後一看,大吃一驚:“哎呀!姐姐,難道你不知道這宮中的規矩嗎?這是觸犯了宮中的禁律,要治罪的呀!”說完,她急忙把符水藏了起來,讓姐姐走了。

過了不久,宋哲宗也來看福慶公主的病情。孟皇後立刻跪在地上,說:“陛下,前幾天我的姐姐為了給公主治病,心裏特別著急,就把符水帶進了宮裏。我知道這是觸犯了宮中的禁律,就沒有讓她使用符水,把符水藏起來了。請陛下重重地懲治我吧。”宋哲宗一聽,連忙扶起孟皇後,笑著說:“咳,這有什麼可大驚小怪的,這是人之常情嘛!公主的病醫治不好,誰的心裏不著急呀。沒什麼罪過,沒什麼罪過。”孟皇後趕緊謝過宋哲宗,當著他的麵兒,倒掉了那符水。

事情本來就這麼過去了。沒想到,那個郝隨不知道怎麼聽說了這件事情,他趕緊告訴了劉婕妤。劉婕妤一聽,高興地哈哈直笑:“好哇,這回我可有懲治你孟皇後的辦法啦!”原來,自從那次劉婕妤受到嬪妃的耍弄,在宋哲宗那裏告孟皇後的狀又不管用,一直在千方百計地尋找著孟皇後的過失,讓宋哲宗廢掉孟皇後。現在,劉婕妤終於找到機會了。於是,她悄悄地向郝隨交待了一番,然後咬牙切齒地說道:“好,你就去辦吧,這回我一定要孟皇後知道知道我的厲害!”

於是,皇宮裏出現了一種謠言,說什麼最近皇宮裏經常半夜鬧鬼,還說這鬧鬼全都是因為孟皇後引起來的。如果那孟皇後不是觸犯了皇宮裏的禁律,大搞邪術,這皇宮裏邊怎麼會半夜鬧鬼呢?一時間,嚇得那些宮女、太監到了晚上哪兒都不敢去。

過了些日子,福慶公主的病終於好了。不久,又出了這樣一件事情。孟皇後有個養母宣夫人燕氏。燕氏看到孟皇後一直沒有生下一個男孩子,心裏也很替她著急。有一天,宣夫人燕氏根本沒有告訴孟皇後,私下裏就約了一個叫法瑞的尼姑和一個叫王堅的人湊在一起,設立了一個祭壇,祈求觀音菩薩賜福給孟皇後,讓她早生龍子。沒想到,這件事情被郝隨聽說了。他立刻告訴了劉婕妤。劉婕妤高興得直拍巴掌:“哈哈!孟皇後呀,孟皇後,這回你可要徹底完蛋了!”於是,她讓郝隨立刻寫了一道奏折,就說孟皇後指使人在暗地裏詛咒皇帝。郝隨寫好奏折,當時就交給了宋哲宗。

宋哲宗看完郝隨的這道奏折,心裏感到一陣疑惑,還是下了一道聖旨,命令皇宮的梁從政和幾個大臣立刻調查處理這個案件。

劉婕妤聽說以後,那心裏別提多高興了,趕緊把郝隨叫到身邊,又如此這般地交待了一番。接著,她又把梁從政幾個人叫來,讓他們一定要拿到口供,說這是孟皇後指使幹的。

梁從政幾個人立刻抓來30多個太監和宮女,對他們說:“你們用不著害怕,隻要你們說出來是誰的主謀,立刻就放了你們。”太監和宮女們一聽,全都明白,這是讓他們說出是孟皇後指使的。可是,太監和宮女心想:孟皇後根本就不知道這件事兒,怎麼能睜著眼睛說瞎話呢?再說啦,人家孟皇後平時對我們多關心、多照顧,怎麼能昧著良心誣陷她呢?所以,太監和宮女們什麼也不說,隻是一聲不吭地站著。

梁從政一看來軟的不行,就大喊一聲:“好哇,你們不說!來人呀,給我狠狠地打!”隻聽得一陣棍棒亂打,打得太監和宮女們一片慘叫,有一個太監的肋骨被打斷了三根,一個宮女的手指被夾斷了。有一個叫綠珠的宮女實在忍不住了,張口大罵:“你們這幫狗官,喪盡天良,不得好死!”梁從政氣得暴跳如雷,惡狠狠地吼道:“來呀,把這賤人的舌頭割下來,看她還罵不罵!”就這樣,綠珠被他們割去了舌頭。可是,不管梁從政怎麼毒刑拷打,那些太監和宮女們還是沒有一個人誣告孟皇後。最後,梁從政看看實在是沒有辦法了,隻好硬是按著太監和宮女們的手,在早就寫好的供詞上按了手印。然後,梁從政把這些供詞送給了宋哲宗。

宋哲宗一看,那供詞上說,是孟皇後指使人來詛咒他的。不過,宋哲宗有點兒不太相信,心想:孟皇後的賢惠,是皇宮裏人人全都知道的呀,她怎麼可能幹出這種事情來呢?想到這兒,他傳下聖旨,讓禦史董敦逸重新審理這個案件,一定要查出事情的真相。

董敦逸接到聖旨,立刻叫人把那30多個太監和宮女帶到大堂。董敦逸一看他們的模樣,大吃一驚,隻見他們一個個渾身是血,氣息奄奄,簡直沒有了人樣。特別是那個綠珠張了張嘴想要說些什麼,卻說不出來一個字。董敦逸覺得非常奇怪,就走下座位,來到綠珠跟前,托起她的下巴。綠珠趕緊張開了嘴巴。董敦逸仔細一看,嚇得差一點兒沒驚叫起來,原來綠珠的舌頭沒有了。

這時候,已經是秋天的季節了,可董敦逸的腦門上卻冒出了綠豆一樣大的汗珠。他好不容易才回到座位上,心裏還在不停地顫抖著,拿起判筆剛想往下寫。忽然,那個郝隨不知道什麼時候湊了過來,陰陽怪氣地說:“禦史大人是不是想做青天大老爺呀?明天,婕妤肯定會在陛下麵前誇獎您明察秋毫,秉公辦案的。那麼一來,您可就……”說到這兒,郝隨不說了,對著董敦逸發出了一陣冷笑。

董敦逸聽郝隨這麼一說,又這麼一陣冷笑,心裏頓時明白是怎麼回事兒了。他不由地想道:這個案件已經奏明了皇上,我要是寫上一些疑問,恐怕把我自己也卷進去呀!咳,算了吧,我還是想辦法保住自己再說吧。於是,他把案卷原封不動地交了上去。

宋哲宗看到案卷又原封不動地交了上來,心裏頓時覺得這個案件裏一定有問題。不過,他又一想:這件事情還是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呀!再說,孟皇後為什麼一直沒能生下男孩子呢?這裏邊不是沒有疑問呀!宋哲宗越想越生氣,立刻寫了一道聖旨,廢掉孟皇後,收回皇後冊寶;孟皇後立刻搬出坤寧宮,貶送到瑤華宮,賜號華陽教主、玉清妙靜仙師,法號衝真。

宋哲宗的這道聖旨一下達,文武百官們議論紛紛,都覺得宋哲宗這件事情做得不妥。那個董敦逸聽說以後,心裏頓時不安起來,簡直是吃不好飯、睡不好覺,總覺得對不起孟皇後。過了半個月,他實在過意不去了,就寫了一道奏折,上麵說:自從廢掉了孟皇後,天空一直是陰沉沉的,這是老天爺不想把她廢掉了呀!自從廢掉了孟皇後,人們全都痛哭流涕,這是人們不想把她廢掉了呀!我在重新審理這個案件的時候,一時疏忽,恐怕就因為這樣得罪了天下的百姓,我願意受到處罰。

宋哲宗看完董敦逸的奏折,非常生氣,想罷掉他的官職。有一個叫曾布的大臣急忙勸說:“陛下!您為了這個案件,已經親自下了聖旨,作出了處理。現在,您如果罷掉董敦逸的官職,您怎麼讓天下的人信任您呢?”宋哲宗一聽,這才饒了董敦逸。

再說,孟皇後根本不知道自己犯了什麼罪過,就被廢掉了皇後。一直等到她進了瑤華宮,慢慢地知道了是因為宣夫人燕氏為她祈求早生龍子才使自已受到了這樣的災難。孟娘的心裏非常難過,她不怨恨宋哲宗,隻恨自己沒有為他生下兒子。想到這些,孟娘的眼淚“唰唰”地流了下來,真誠地希望別的妃子們,尤其是劉婕妤早一天為宋哲宗生下一個兒子,好傳宗接代。

後來,劉婕妤真的生下了一個兒子。宋哲宗高興極了,就封她為皇後。可是不久,劉婕妤的這個兒子就得病死了。宋哲宗一下就病倒了,怎麼醫治也治不好。公元1100年正月初8,宋哲宗終於去世了,那年他隻有25歲。接著,宋哲宗的弟弟趙佶當了皇帝,這就是宋徽宗。

這時候,北宋王朝已經走上了窮途末路,宋徽宗在生活和政治上的荒淫腐敗、昏庸無能,終於釀成了農民起義和外族入侵,最後和兒子宋欽宗一塊兒被金兵俘虜,囚死在了異邦他鄉。

盡忠心為國,屢遭屈貶遷

――李綱之冤

北宋以宋徽宗為首的中央政府,不但不做抗金的準備,反而撤除了邊境的防禦,在滅遼後,陶醉在所謂“複燕雲”的“勝利”之中。宋、金相約攻遼時,雙方約定出兵各以長城為界,而在滅遼後,金卻占領了燕京(今北京),經反複交涉,金才讓出燕京及其附近四州土地。但是,北宋除了要把給遼的“歲幣”五十萬兩匹照數給金外,還需另納“燕京代稅錢”一百萬貫。這無疑成了北宋政府的沉重負擔。然而,北宋統治者不思振作,一味奢侈享樂,歌舞升平。為滿足無休止的貪婪欲望,不斷加重人民的負擔,“生辰綱”、“花石綱”名目繁多,致使百姓“不時之需,無名之斂,殆無虛日”,甚至“無屋而責屋稅,無丁而責丁稅”。加之連年戰爭,長江中下遊屢遭女真蹂躪,“極目灰燼,所至殘破,十室九空”。廣大農民無法生存,起義紛起。在此種情況下,為抗擊金朝的侵擾,湧現了一批抗金名將、民族英雄,李綱便是其中的一位。

麵對內憂外患,李綱以一身正氣,投入到為了國家興衰、民族存亡的鬥爭中。這種鬥爭,既有來自內部的與投降派的鬥爭,又有來自外部的抗金鬥爭。兩種鬥爭交織在一起,特別是來自投降派的排擠、迫害和冤謗,使得李綱的宏才大略不得施展,最後在抑鬱中死去。

官卑位微,敢於諫言

李綱(公元1083~1140年),字伯紀,邵武(今福建邵武)人,出身於書香門第。由於受家庭的熏陶,李綱從小就心懷大誌,一舉一動都合乎規矩法度。北宋著名諫臣陳瓘曾說,李綱將來必成國家的棟梁之材。政和二年(公元1112年),李綱中進士,後被授官承務郎。從此,李綱走入了仕途。

李綱在任監察禦史兼殿中侍禦史時,就因上疏言事觸犯了掌權上司,被貶任起居郎。當時的朝廷大權被奸臣蔡京、王黼等人把持,多數大臣對此敢怒不敢言。李綱則不然。他不顧個人的榮辱得失,多次上書徽宗要求改革朝政。

宋徽宗宣和元年(公元1119年),京師大水,而當權者不體恤民情,視百姓生命如草芥。李綱上書《論水災事乞對奏狀》,認為此時本應群臣竭智效力,捐軀報國,可是多日未果。不久,李綱又上書《論水便宜六事奏狀》,指出在北宋正值階級矛盾和民族矛盾極端尖銳的時候,當權者不應一味地奢侈享樂,而應采取安民措施,同時嚴懲玩忽職守的大臣,提拔有才之士。

然而,李綱的上書擊中了朝政的要害,特別是觸痛了把持朝政而無所作為的權臣,不久便遭到了報複。掌權的蔡京指責李綱“所論不當”,貶李綱到南劍州的沙縣(今福建沙縣),去當一個管理稅務的小官。雖然如此,李綱的正直、勇氣和膽量在朝臣中引起了極大反響,得到了朝臣中一些有識之士的讚賞。陳瓘寫信給李綱的父親李夔,內中除誇獎李綱外,認為李綱勇氣可嘉,上書所言代表了百姓的心聲。同時,陳瓘親自為李綱書寫了唐朝名相狄仁傑等人的語錄,以此作為對李綱的鼓勵。直到宣和七年(公元1125年),徽宗在諸大臣的壓力下,才不得不恢複李綱太常少卿的官職。

然而,與李綱恢複官職的同年,即公元1125年冬,金兵大舉進攻北宋。入侵的金軍兵分兩路:西路由完顏宗弼率領,進攻太原;東路由完顏宗望率領,進攻燕京。西路金軍在十二月中旬到達太原城下,東路金軍則在十二月初攻占燕京。燕京守將郭藥師不戰而降,並在降後甘當金兵的向導,使金軍得以長驅南下。

在這種形勢下,宋徽宗軟弱無能,麵對金兵越逼越近,慌慌張張地下了一道“罪己詔”。同時,“召天下勤王之師,命皇太子為開封牧”,準備逃跑,而朝中百官這時竟茫然無策。官卑位低的李綱這時挺身而出,連續向宋徽宗上了幾道奏章,指出當務之急首要的是收人心,收士信,足軍儲,平民怨,采取相應的措施減輕百姓負擔,任用憂國憂民之士,共同對敵。同時,李綱在《捍敵十策》中提出了具體的抗金建議。針對宋徽宗的逃跑傾向,李綱聯絡宰相吳敏等人勸說徽宗,認為皇帝既然想把權力交給太子,就應讓太子名正言順。而要讓太子名正言順,就須傳位於太子。宋徽宗急於從危急的形勢中脫身,於宣和七年(公元1125年)十二月二十四日正式讓位給太子趙桓,即宋欽宗。

勇卻金兵,無奈和議

欽宗對李綱十分器重,任命李綱為兵部侍郎。第二年,即靖康元年(公元1126年),又提升李綱為行營司參謀官,使李綱得以施展抗金才幹。

欽宗始即位,李綱就上書提出抗金方略,對於投降派割地苟安之舉,李綱則給予了嚴詞的斥責。李綱的諫言深得欽宗嘉許。然而,此時的宋都開封已處於逼近的金軍的威脅之中,一些膽小如鼠的大臣又極力慫恿欽宗出逃。徽宗得知金兵已渡過黃河,連夜帶著諸多侍從大臣,包括蔡京、童貫、朱動等奸臣以及兩萬多宋軍南逃。

欽宗自己對於能否打敗金軍也沒有把握,去留舉棋不定,在宰相白時中等人的影響下,準備棄京師而西奔襄(今襄陽)、鄧(今河南鄧縣)。當此危急時刻,李綱直闖朝門。門衛對李綱說:“按規矩,在宰相們議事時,其他人是不能進朝廷的。”李綱回答說:“現在已到了非常時期,還講什麼規矩不規矩的!”進入內廷後,李綱與欽宗及主張逃跑的大臣展開了激烈的辯論。李綱問欽宗說:“道君皇帝(徽宗)將天下社稷傳授給陛下,是可以輕而易舉地給別人的嗎?”欽宗無言以對。宰相白時中對李綱說:“金兵來勢洶洶,京師是守不住的。”李綱說:“天下城池,哪座能如都城一樣是宗廟社稷、百官萬民的所在地,丟棄都城又何處能去?”欽宗問:“你有什麼好辦法?”李綱說:“為今之計,應當整飭軍馬,振舉民心,上下一心,固守待援。”

皇上又問誰可以作為將領抗敵,李綱說:“朝廷以高官厚祿崇養大臣,是為了將他們用在國家的危亡時候。白時中、李邦彥等雖然不知帶兵打仗,但憑借他們的官位撫慰將士以抗敵鋒是他們份內的事情。”怕死的白時中聽了李綱的話,反將了李綱一“軍”來推卸責任。他對李綱說:“難道你不能帶兵出擊迎敵嗎?”李綱說:“皇上如果不認為臣庸碌無為,而讓我統領軍隊,我願以死相報皇上的知遇之恩。”欽宗於是任李綱為尚書右丞。之後,反複無常的欽宗傳旨南逃。李綱啼泣跪拜,以死阻攔,對欽宗說:“陛下已許臣抗金,又為什麼要南逃呢?如今六軍的父母妻子都在都城,願以死守,萬一中道散歸,陛下怎麼來保護他們呢?敵兵已經逼近,如果他們知道你的乘輿還沒有走出多遠,用健馬疾追,你又用什麼抵抗呢?”欽宗這才下了最後決心,命令停止南行。李綱傳令說:“有誰再敢談論離京的定斬不赦。”禁衛軍聽說皇上留了下來,全都跪拜,口呼萬歲。全體宋兵聽到這個消息,無不感動得流下了眼淚。

欽宗留下後,任命李綱為親征行營使,全權負責防禦京城諸項事宜。李綱受命,立即著手加強東京開封的城防,僅僅三天時間便初步準備就緒。李綱在開封的每麵城牆上布置守軍一萬兩千人,準備了火炮、弩、磚石、滾木、火油等戰鬥用具。同時,將步兵四萬人分為前後左右中五軍,每軍八千人,前軍保護東水門外的延豐倉,後軍守衛朝陽門外的樊家岡,其餘三軍留在城中作為預備隊。李綱剛準備完畢,金兵即抵達開封城下。當金兵於正月初7攻城時,李綱身先士卒,親自督戰,殺敵兵數千,將領數百。第二天清晨,金兵再次發動進攻。李綱站立城頭,激勵將士,使宋軍士氣大振。對金兵的進攻,宋軍“近者以手炮木擊之,遠者以神臂弓弩射之,又遠者以床子弩座炮擊之”。金軍將領完顏宗望見防守堅固而停止了進攻,並派使者要求與宋言和。

李綱請求欽宗派自己去與金人談判,皇上卻選擇了李梲。李綱對欽宗說:“安危在此一舉,恐怕李梲膽小怕事會耽誤了國家的大事。”欽宗沒有聽從。李梲不但貪生怕死,而且喪失了作為人的尊嚴。李梲到金兵大營後,“北麵再拜,膝行而前”。對於金人提出的議和條件,李梲唯唯諾諾,以至於連金人都瞧不起他。李梲談判結果被李綱言中,金竟向北宋索要金五百萬兩、銀五千萬兩和絹采一百萬匹。另外,要求宋朝皇帝稱金主為伯父;割讓太原、中山(今河北定縣)、河間(今河北河間)三鎮,並送親王和宰相到金作人質等,條件苛刻之極。

李綱堅決不同意接受這些傾盡國力又卑躬屈膝的條件,然而最後卻是投降派占了上風,欽宗也動搖了,最終還是接受了金國的條件。李綱心灰意冷,請求辭職,欽宗沒有答應。

雖然答應了金人的條件,但結果正如李綱所說,北宋朝廷傾其所有,隻能湊足金三十萬兩、銀八百萬兩。之後,在京師富有之家大肆搜刮,也隻弄到金二十萬兩、銀四百萬兩。上述兩項合為金五十萬兩、銀一千兩百萬兩,與金所要求的金五百萬兩、銀五千萬兩相距甚遠。從中可見,朝廷軟弱,其生存是何等的艱難!

奸人構陷,被貶出京

事隔不久,各地勤王之師二十餘萬集結在開封城下。為了發揮勤王之師的作用,李綱認為應將勤王軍隊統一節製和指揮。但是,投降派怕李綱的權力過分集中,建議欽宗分兵統製。欽宗聽信了投降派的主張,下令設立宣撫司統製各地到來的勤王軍隊,從而削弱了李綱對勤王軍隊的領導權。針對如何抗金,李綱向欽宗分析當時的宋、金形勢:金兵共有六萬多人,其中的一些少數民族如奚契丹與女真貴族有矛盾,而這部分少數民族士兵占整個來犯金兵的一半以上。加之金兵孤軍深入,尚有諸多不利條件。為此,李綱言於欽宗自己的對策。

欽宗讚成李綱的計策,決定照辦,並定下了出擊的時間。然而,宋將姚平仲邀功心切,率先出擊,致使計劃被破壞。這一失敗使投降派有了可乘之機,他們擴大事態,造謠中傷,無中生有。投降派張邦昌對金朝使者說:“用兵乃李綱、姚平仲,不是朝廷的意思。”欽宗為討好金朝,將李綱撤職,代之以投降派蔡懋。這一倒行逆施的行徑引起宋朝軍民的極大憤慨,他們自動組織起來向朝廷請願。太學生們在陳東組織下也行動起來,上書言明李綱是無罪的,致使請願的人潮會集達數十萬,“呼聲動地”。欽宗迫於形勢,不得已召回李綱,複為尚書右丞,擔任京城四壁守禦使。李綱複職後,立即恢複城防,出兵抗敵,軍民協力。在這種形勢下,金兵不得不後退。金兵此次進犯,從宣和七年(公元1125年)十二月中旬至靖康元年(公元1126年)二月上旬,曆時兩個月,以北宋的失敗而告終。

金兵剛退,朝廷中的主和派和投降派又冒了出來,對李綱進行無中生有的陷害。大臣唐恪、耿南仲密奏軍民請願乃李綱指使。昏庸的欽宗將李綱調離京師,充任河北河東路宣撫使。李綱並沒有因此停止抗金的鬥爭,但由於糧草奇缺,軍隊不聽調動,結果兵敗。借此,投降派更是“讒者益肆”。靖康元年八月中旬,李綱最終被以“專主戰議,喪師費財”的罪名被放逐,充軍至建昌軍(今江西南城)。在抗金中立下不朽功勳的主將李綱,就這樣被排擠出京,滿腔悲憤地離京南下了。

壯誌未酬,士已身死

宋欽宗靖康元年(公元1126年)十一月,金兵大舉南下,再次包圍了開封,危急中的欽宗這才又想到了李綱。然而,聖旨未送到李綱的處所,金兵就攻破了開封,並於第二年春擄北宋徽、欽二帝北上,北宋滅亡。這一事件,史稱“靖康之難”。不久,康王趙構在南京(今河南商丘)宣布即位,是為高宗。

高宗即位後,任命李綱為尚書右仆射兼中書侍郎。這一任命一開始就遭到了主和派的反對。中丞顏岐認為,此官職的人選以張邦昌為最合適,因其“為金人所喜”,李綱則“為金人所惡”。此時的高宗尚欲有所作為,對李綱說:“朕知卿忠義智略久矣,欲使敵國畏服,四方安寧,非相卿不可。”李綱任相後,向高宗上書十事,勸諫高宗欲強大國家,抵禦金寇,必須銳意革新,努力進取。同時,任人唯賢,嚴懲賣國求榮分子,整頓邊防,喚醒民心。高宗同意了李綱的大部分建議,李綱開始著手實行一係列的積極措施。

在對待張邦昌等投降派的態度上,李綱主張嚴懲。李綱對高宗說:“邦昌潛逆,豈可使之在朝廷”,“臣不可與邦昌同列,當以笏擊之”。高宗采納了這一建議,下詔將張邦昌放逐潭州(治所在今湖南長沙),從而打擊了投降派的氣焰。

李綱提出“修軍政,變士風,裕邦財,寬民力,改弊法,省冗官”的主張,從多方麵增強國力。

同時,李綱組織民間武裝,發掘抗金潛力,修繕城池,加強防務。李綱認為,兩河(河北、河東)作為“國之屏蔽”,戰略地位極為重要,其防務必須加強。兩河的大部分州縣尚掌握在南宋和義軍手中,特別是義軍大有抗金潛力。這些義軍多者數萬人,少則也不下萬人,加起來有數十萬人,是一支不可忽視的抗金力量。為此,在李綱推薦下,朝廷任命義軍首領張所為河北招撫使,傅亮為河東經製副使。張所、傅亮在兩河設立招撫司後,在極短時間內就招募了十餘萬人。

此外,李綱在南宋政府控製的州縣施行了加固城池、置造戰船、籌辦器械、擴編軍隊等一係列戰備措施。

經過李綱的艱辛努力,邊防軍政開始有了起色。

然而,時間未久,以黃潛善、汪伯彥為首的投降派又開始大肆進行排擠李綱的活動,高宗在這不斷的、眾口鑠金的讒言中也逐漸開始疏遠李綱。黃潛善之流以卑劣的手段,惡意詆毀李綱的若幹抗金措施,並歸納了十幾條罪狀讒陷李綱,說李綱是個“國賊”。

與李綱堅決抗金形成鮮明對照的是,汪伯顏、黃潛善等投降派時常派遣“大金通向使”,到金國談判投降條件。同時,積極遊說高宗逃跑。

在皇帝出行的路線上,李綱與黃潛善、汪伯彥有爭議。黃潛善、汪伯彥議東南,這其實是變相的畏敵逃跑;李綱則主張皇帝巡幸西北的抗金前線以鼓舞士氣。

李綱與投降派鬥爭的結果,投降派又占了上風。李綱被降職為尚書左仆射兼門下侍郎,而黃潛善的官職反倒得到升遷。

李綱自建元元年(公元1127年)六月二日被任為宰相,至八月十八日被罷相降為尚書左仆射兼門下侍郎,其間推行了一係列抗金措施,並取得了一定成效,而這些成效是在與投降派自始至終的鬥爭中取得的。李綱被罷相後,消息迅速傳遍南京,引起各界的強烈反應。以陳東、歐陽徹為首的太學生們掀起了請願運動,上書高宗,要求李綱留任,出兵北伐。高宗此時已徹底地倒向了投降派一邊,竟下令將陳東、歐陽徹斬首示眾。與此同時,黃潛善等對被貶職的李綱的陷害進一步加劇了。對這一切,李綱十分明了,但因權力所限,隻有請高宗裁決。然而,此時的高宗已經完全被投降派迷惑並左右了,李綱反被再貶為經製司。

忍無可忍的李綱決心辭職,當了七十五天宰相的李綱就這樣被罷免了,可歎其空有報國之心。

李綱被罷相後,兩河形勢不久便發生了逆轉,大部分郡縣皆陷於金兵之手,高宗和大臣乘船逃往揚州。此時的投降派仍不忘整治李綱,禦史張浚彈劾李綱以私意殺侍從,而且又要求懲處李綱的買馬招軍之罪。高宗下詔貶李綱為觀文殿大學士,謫往杭州,不久再次降職,貶往鄂州(今湖北武昌),最後竟將李綱放逐到海南島。

從高宗建炎元年(公元1127年)八月至紹興十年(公元1140年)正月,李綱度過了13年的流放和貶謫生活。皇帝的昏庸無能,加之奸臣當道,使得李綱即使在流放中也居無定所。在從南京貶往杭州途中,因誣告而令李綱到鄂州居住。建炎二年至紹興元年(公元1128~1130年),又先後被貶至澧州(今湖南澧縣)、萬安(今海南萬安縣)。這一連串的排擠貶遷,使李綱的身心受到嚴重傷害,精神抑鬱。即使這樣,李綱仍然“卻收老眼來觀國,尚冀中原早戢戈”。空有一片忠心卻報國無門,這種淒慘悲涼的心情是非常人可以想像的。

李綱離開朝廷後,高宗在金兵步步進逼的情況下節節敗退。建炎三年(公元1129年)春,從揚州匆匆逃亡臨安(今浙江杭州),年底又逃向明州(今浙江寧波),最後竟致無路可逃,乘船在海上漂泊,直到紹興二年(公元1132年)金兵退後方才又從海上回到臨安,並召回李綱任湖廣宣撫使兼知潭州。同年底,李綱又再次被猜忌罷官。紹興五年(公元1135年),李綱重又被任命為江西安撫製置大使。由於投降叛國的秦檜當權,更是不容李綱有所作為。李綱在這時期寫的一首《病牛》詩中道:

耕犁千畝實千箱,力得筋疲誰複傷?

但願眾生皆得飽,不辭贏病臥殘陽。

從這首詩中,不難看出李綱在政治生活中已經被連續的排擠和迫害而心力衰竭的抑鬱心情。

紹興十年(公元1140年),58歲的傑出政治家、宋朝著名抗金將領李綱在憂患中死去。

“精忠報國”誌 忠良遭冤殺

――嶽飛之冤

北宋徽宗是一個腐朽荒淫的皇帝,正當宋朝統治者縱情享樂的時候,長期生息在我國東北的女真族勃然興起,政和五年,在鬆花江邊建立起女真奴隸主的金政權。以後,金國勢力大張,宣和七年(公元1125年),金兵滅遼。幾個月後,金兵繼續南侵,逼近宋的都城汴京(河南開封)。宋徽宗聞訊,驚恐萬狀,急忙宣布退位,將皇位傳給皇太子趙桓,這就是宋欽宗。

宋欽宗也是一個十分昏庸的皇帝,既貪生怕死,又妒賢忌才。靖康元年(公元1126年)正月,金軍兵臨城下。閏十一月,金軍攻入汴京,把城裏的財物搶劫一空,又驅趕著徽宗、欽宗和後妃、宮女等幾千人撤出汴京,北宋王朝滅亡。

嶽飛就是生活在這樣一個國破家亡的時代。一提起嶽飛,人們都會肅然起敬,既為他“精忠報國”的精神所感動,也為他被以“莫須有”的罪名害死而扼腕。

南北轉戰,屢立奇功

嶽飛(公元1103~1142年)生於宋徽宗崇寧二年(公元1103年)二月十五日。身逢亂世的他,從小就培養了一顆愛國之心。

靖康元年十二月初,康王趙構在河北相州建立大元帥府,自己擔任“天下兵馬大元帥”,下令招募義勇民兵。相州許多窮苦百姓為了保衛鄉土,紛紛從軍。嶽飛也經人介紹,參加了趙構統率的軍隊。從此,他一直堅持在抗金戰爭的最前線,為挽救民族危亡而英勇戰鬥,並因軍功升為秉義郎(從八品的武官)。

靖康二年初,趙構在河北、京東一帶轉悠了幾個月,眼睜睜看著汴京淪陷,徽宗、欽宗被俘北去,然後在五月初1於南京(河南商丘南)登基,重建趙宋王朝,將靖康二年改為建炎元年,是為南宋。

為了標榜“中興”,趙構起用在軍民中威望很高的李綱為右相,副元帥宗澤知開封府兼東京留守;同時,任命寵臣黃潛善為中書侍郎,汪伯彥為同知樞密院事。在朝廷上,李綱盡心竭力為抗金鬥爭進行部署,然而獨木難支,終究阻擋不住趙構等人一心想避地東南的逃跑企圖。嶽飛不顧自己位卑言輕,大膽上書規勸,不料觸怒了趙構和投降派,被削奪了官職。

閑居三個月後,嶽飛難以壓抑心中報效國家的強烈意願,於是投奔河北路招撫使張所。張所很賞識嶽飛的膽略,任命他當中軍統領,不久升為統製,編置在都統製王彥的統轄之下。

這一年秋天,張所被投降派捏造罪名罷官,朝廷改派王彥接替張所任河北招撫使。王彥集合了嶽飛等十一名將官,率領部眾七千人,渡過黃河,攻擊金軍,連戰連捷,收複了幾座城池。

經過幾次失利,金朝派出幾萬人,把王彥、嶽飛的營寨團團圍住。王彥、嶽飛奮力突圍後一邊戰鬥,一邊向南撤退。這年冬天,嶽飛轉戰到汴京,再次投奔汴京留守宗澤,宗澤委任他做留守司的統製。

建炎二年七月,宗澤死後,朝廷派杜充接替宗澤在汴京的官職。他一到汴京,就盡反宗澤所為。由宗澤辛苦集結的武裝力量,見杜充無意抗金,便各各引去,很快就走散了一大半。嶽飛本來不願受杜充的節製,但他認識到汴京這個據點在抗金鬥爭中的重要性,便決心堅守汴京。

這時,不斷傳來金軍大舉南侵、趙構已逃到江南的消息,杜充如坐針氈,再也沒有膽量留在汴京,決定棄城逃跑。嶽飛聞訊,立刻向杜充進諫。杜充主意已定,拒絕嶽飛酌忠告,徑自帶領部下退到建康(江蘇南京)。嶽飛也隻好隨軍南下。趙構聽說杜充已經放棄汴京,到達建康,就命令他駐守建康,把防守兩淮和長江的責任交給了他。

這一年的冬天,金軍在阿骨打第四子兀朮率領下,再次大舉南侵,建康終於失陷,杜充叛變降敵。嶽飛率所部轉移至廣德軍(安徽廣德)。金軍也取道廣德向浙東進發。廣德軍經過金軍的蹂躪,百姓的糧食、財物早被洗劫一空。嶽飛設法奪取敵人的給養來供給軍食,他自己跟普通士兵一樣過著艱苦的生活。當時,全軍將士經常挨餓,但嶽飛約束部下,不準騷擾民戶,因此這裏的商市還照常營業。

建炎四年正月,嶽飛率軍向北開到常州宜興(江蘇宜興)駐守,歸張俊統轄。

金軍追趕趙構到海上,被宋舟師擊敗。兀朮這時擔心孤軍深入,被宋軍切斷後路,決定放棄南進計劃,由杭州班師北撤,一路大肆擄掠。金軍撤退到常州宜興。嶽飛以逸待勞,給予金軍迎頭痛擊,連續四次打敗敵人。接著,嶽飛率部緊跟金軍,一直追擊到鎮江。金軍撤退到鎮江,被浙西製置使韓世忠部打敗,後僥幸逃到建康。嶽飛隨後而至,勝利地收複了建康。嶽飛在建康駐紮不久,因給養發生困難,便領兵回到了宜興休整。

孤軍挺進,誌在恢複

當嶽飛在建康前線連傳捷報時,趙構小朝廷正在越州(浙江紹興)。嶽飛派人將戰俘和戰利品押送到那裏,順便遞上自己的奏章。在奏章中,他極力陳說建康在軍事上的重要性,主張應派出重兵防守。他還報告說,最近張俊要派他駐守鄱陽(江西波陽),但江東、江西並不是敵人渡江南侵的必經之路,因此他自告奮勇,表示願意過江去淮南防守。

淮南主要包括今天的江蘇北部和安徽北部等地,牢牢控製這一地區是保障江南安全的必要條件。但趙構沒有理會嶽飛的這一要求。建炎四年七月,嶽飛無奈出職為鎮撫使,兼知泰州,負責防守揚州以東的地區,直接受浙西安撫使劉光世的統轄。

當時,金兵已攻下承州,正在圍攻楚州(江蘇淮安)。楚州位於淮河、運河的交彙口,是由淮北到淮南的交通要道,也是宋朝在淮南的一個軍事重鎮。趙構小朝廷得到楚州被圍的消息,先後擬派神武右軍都統製張俊和浙西安撫大使劉光世去楚州援救。他們都不敢親自過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