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淩遲(4)(1 / 3)

這事發生在兩年前,他父親吳襄那時候正在祖大壽手底下當參將,一次出去視察邊防,突然遇上了皇太極的大軍,被圍了個水泄不通。吳襄也是一員勇將,四處衝殺竟殺到了城門底下,眼看彈盡糧絕束手就擒之際,吳三桂在城門上發現了他們的蹤跡,哀求祖大壽出去救人。但祖大壽害怕一旦打開城門,清軍大部隊就會隨之攻城而入,斷不敢開門。於是吳三桂請令,隻帶十幾個家丁前去救人,祖大壽默許。

吳三桂隻帶十三騎出來,在萬馬軍中竟然殺入重圍,與父親會合,爺兒倆一路衝殺,硬是殺出一條血路,後金軍越圍越多,一路追來,後來還是皇太極念其英勇,下令不得放箭,最後兩人得以安全返回。皇太極熟讀《三國》,當時不禁脫口而出:"這分明是長阪坡裏的趙子龍啊!"從此,"子龍"這個稱號,就在遼東滿漢兩個陣營中傳開了。這段經曆,頗多傳奇色彩,當時就被當成了軍中的活教材廣為傳頌,後來由隨軍太監傳到皇帝耳中,崇禎大悅,還口諭嘉獎。

吳三桂見孫承宗提起了這段曆史,心中十分歡喜,道:"微微小事,豈敢勞大帥提起。"

"這不是小事,古人講,忠孝兩齊,你能如此孝順,將來也必是個功臣。我沒有猜錯的話,你是武舉出身吧?"

"是。末將是武舉出身。"

"多大中的武舉?"

"十六歲。"

孫承宗拍了拍吳三桂的肩膀:"好啊,少年得誌。現在朝廷是文官當道,尤其需要你這樣的武官。"

朱梅並不認識吳三桂,但對這個事跡也早就知道,這時也插了一句話:"你這樣勇武,要是在我營中,我保你會有大好的發展。"

孫承宗笑道:"你就不用挖大壽的牆腳了。邊關緊急,大壽這裏需要人才,比你還要迫切啊。"祖大壽道:"大帥說的是,隻不過,也不知這邊關之上,今後還是否有我祖大壽立錐之地。"

孫承宗臉色由祥和轉為凝重,歎口氣說:"大壽,你這次真的險些鑄成大錯。要不是朱梅阻了你一步,你到了寧遠,就萬難挽回了。"

朱梅道:"其實也不是我的功勞,是三桂舍死前來報信,才阻住了他,要不以我一人之力,這頭倔驢哪能拉回來。"

"不錯。"孫承宗讚賞地看了吳三桂一眼,"我來到山海關城,朱梅已經走了,城中沒有管事之人,這位小兄弟聞知我來了,不等向我請示,就放下所有軍務,快馬加鞭,趕去追你,終於沒有誤了大事,他遇事果斷,行動敏捷,還真是個將才。"

吳三桂畢竟還是個少年,聽大家都在誇獎他,臉漲得通紅,很不好意思。朱國梓在一旁看著他,又敬佩又羨慕。

祖大壽道:"咱們還是說正題吧。袁爺在獄中怎麼樣?"

孫承宗道:"我們昨天去看了他。"朱梅、祖大壽、吳三桂等人聽了這話情不自禁都向前走了一步,臉上全是關切的神色。

孫承宗道:"他在獄中看起來精神還好。錦衣衛並沒刑拷他。"祖大壽長出一口氣,"那還是不幸之中的萬幸,那些狗番子要是敢刑拷袁爺,我非和他們拚命不可。"

孫承宗搖頭道:"我擔心的倒不是這個。皇上那個人,疑心極重,你這一走,我怕他會以為你是受崇煥指使的,暫時不用刑,也代表不了什麼。"

祖大壽麵有愧色。朱梅道:"我說什麼來著,你這一走,對袁爺有百害而無一利。"

祖大壽道:"對我的出走袁爺是怎麼說的?"

孫承宗道:"我們就是為了這個去的。昨天,我和三公九卿、六科給事中、翰林學士、司禮監、鎮撫司等各個衙門的人代表皇上去和崇煥談判,要他寫信給你。崇煥答應了,並且托我帶信給你。我怕你走遠了,我們見過麵後,馬上就趕了過來。"

祖大壽道:"那好。袁爺的信呢?"

孫承宗知道,這祖大壽是個血性漢子,也是極難馴服的主,在這世上,他隻服袁崇煥一人,自己雖然貴為兵部首腦,但是沒有密信,恐怕他也不會買自己的賬。這人擁兵自重,目前已經是國家唯一的棟梁,故而崇禎對他才會如此倚重,換了別人,這罪名早就死了千次了,但對他,則是法外開恩了。

孫承宗也不再客套,從袖口掏出一個蠟丸,扔給祖大壽。祖大壽將蠟丸剝開,發現裏麵是一張卷起來的破布。展開來,原來是袍袖的一角。

孫承宗道:"你認得這袍子吧?"祖大壽道:"沒錯。北京一戰,袁爺就是穿的這身衣服。"將這布展開一看,眼眶又潮濕起來,對大家道,"你們看,袁爺寫的血書。"

眾人近前一看,果然是血書。上麵用鮮血寫了幾個大字:"班師速回,國事為重。袁崇煥。"

朱梅顫聲道:"袁爺寫了血書,沒錯,這就是他的字體。複宇,你還忍心走嗎?"

"不走了,不走了。"祖大壽道,"我馬上調集所有軍隊,回山海關。"

孫承宗笑道:"你這樣做,才不負了崇煥對你的一片苦心。"

祖大壽對部將何守綱道:"你把所有的軍馬都調回來,集結入關,等待命令。"

朱梅道:"忙了一天,咱們都搞得灰頭土臉。今晚正好大帥也來了,不談國事,就讓我做個東道,咱們好好聚聚。"

夜深了,喧囂了一天的關城,也沉睡了。

吳三桂卻怎麼也睡不著,翻來覆去,腦海中浮現出許多事情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