範文程道:"皇上你病情不輕,臣一人前來足矣,何必如此勞心勞力?"
皇太極道:"不妨事,等打贏了這一仗,朕再好好歇息。"
兩人趕到鬆山之上時,洪承疇的軍隊已經向鬆山挺進,行至鬆山腳下。寂靜之中,隻聽得"嗒嗒"聲音,漸行漸近,那是無數隻腳踏在土地上的聲音。夜色中,大軍猶如一條長龍,迅速向鬆山移動,洪承疇治軍嚴格,隻見人影幢幢,大隊人馬徐徐移動,竟然沒有噪聲之雜。
皇太極站在山峰製高點處,正好可以看見洪承疇大軍自黑暗處向鬆山湧進。皇太極道:"洪承疇治軍真是嚴明,隻可惜正如我之所料,他已經把所有的軍隊主力全部移往鬆山,你看,他的軍隊從遠處而來,根本就看不到頭,恐怕來的人在五萬之上,既然有這麼多人到了鬆山,我想他在塔山和杏山的軍隊多不了多少。他的軍隊主力都在前頭,後方是薄弱環節,範先生,依我之見,他既然將軍馬集結一處,想速戰取勝,我卻非要分而擊之,我讓阿濟格明天去打杏山,多鐸去攻塔山,豪格去攻錦州,調杜度回來做前鋒,我就來和他打這一場正麵戰,他們既然想要搶在我們之前到達,就讓他們來吧。我反而不著急了,明天給他們時間在鬆山安營,我們則先向他們的後方進軍。"
範文程道:"不錯。洪承疇此人用兵出神入化,但是這明朝群將除吳三桂以外,都不能獨當一麵,不管他留下了八大總兵中的哪一個,我想兩位親王都能對付。"
皇太極的鼻中不自覺又流出血來,他輕輕用袖子一拭,哈哈大笑道:"明天我給洪承疇一個準備時間,等他安頓好了,我親自和他會會。"
七
一夜之間,洪承疇十三萬大軍向鬆山挺進,到天明時分,已經在鬆山之上聚集。洪承疇命令就地安營,休息片刻,便向錦州方向推進。
吳三桂道:"洪督師,皇太極的軍隊看來晚了一步,此地向前數步就到了錦州。我想皇太極一定把人馬全都駐紮在那裏,等我們過去。"
洪承疇道:"隻要我們與皇太極開戰,祖大壽會配合我們,他錦州城內還有四萬守軍,兩股力量夾擊之下,我們勝算極大。"
正說著,突然聽得"轟隆隆"的聲音自前方傳來,初時聲音稀少,到後來就連綿不絕,聲聲不斷,直震得腳下的大地都隨之震顫。
眾軍士聽得頭皮發麻,耳膜發顫,議論紛紛,吳三桂縱馬到製高點,掃視一圈,驚道:"洪督師不好,皇太極正在炮轟錦州城。"
洪承疇聞言大驚,縱馬上了高處,遠遠望去,隻見距此地不過十幾裏處的錦州城外,硝煙彌漫,炮聲隆隆,皇太極的炮隊正在集中轟炸。
洪承疇將馬鞭一揮道:"出發,前往錦州救援。"
大軍前行不過幾步,隻聽得前方戰鼓喧天,東南角、東北角突然殺出兩隊人馬,旌旗閃閃,刀劍生光,人聲喧嘩,馬蹄飛揚,滾滾煙塵中,如風似電般地衝到眼前。
洪承疇將手一舉,大軍停住,前排神槍營就緒,正準備放槍,但那隊人馬卻迅速後撤,後隊變前隊,向後退出五百米整。
這隊人馬剛剛消停,又聽得一聲炮響,又有兩隊人馬自西北角、西南角殺出,與前兩隊會合至一處,四隊軍馬彙集後即向後撤,行動整齊有如一人,再次後退至五百米。
王樸看得頭昏腦漲,問吳三桂道:"怎麼回事,他們怎麼不進攻,反而往後退?"
吳三桂也不知就裏,沒有回答。
四隊人馬集為一隊,站在鬆山腳下,如一棵棵蒼鬆佇立不動,形成了一批人海森林。隻聽得炮聲隆隆間,自他們身後,清軍如螻蟻般從四麵八方彙集,漸漸地與這最先出來的四隊人馬彙成一條汪洋大海,頃刻間就黑壓壓地將前方堵住。清軍人數越來越多,但卻難得的是行動統一,隻聽得腳步聲、馬蹄聲和衣服的摩擦聲刷刷傳來,竟然全軍無一人喧嘩,也不發出一點聲息,幾萬軍馬,荷槍戟立,靜如鬆柏。
洪承疇道:"玩的什麼陣仗?吳三桂,你領一千人馬,過去掠陣!"
吳三桂應了一聲,率一千軍馬向敵軍衝去,眼見著這一千軍馬已經衝到敵人麵前,突然隻聽得"嗖嗖"之聲大起,隻見在清軍後麵飛出滿天冷箭,射向空中,一時天空如蝗蟲密布,射向吳三桂軍中。
吳三桂大叫:"撤!"這一千軍馬行動極快,迅速回撤,但即便如此,也有幾人身中冷箭,翻身落馬。
吳三桂道:"好奸賊!"回身就是一箭,這一箭射得力大且狠,一直射進了清軍營中,隻聽得一聲悶哼,一名騎在馬上的將領胸口中箭,翻身落馬。
"好!"明軍見小吳將軍一個回馬箭,瞅都不瞅就射死對方一名將官,歡聲雷動。
歡聲過後,突然清軍中衝出一人,騎白馬,著黃色衣服,衝出陣來,隻向明軍陣營跑去,他出發之地距明軍營還有一段距離,但此人坐騎卻是極快,迅速已跑到兩軍對峙的中間地帶,"刷"的一箭也射向明軍營中,箭射完看都不看,轉身回撤。
隻聽得明軍陣中一聲悶哼,前排一名遊擊胸中中箭,也是倒地。這人從軍中跑出來,這一箭的射程比吳三桂還要遠了幾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