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也來買雞?”他驚慌失措地問。
龍飛鎮定下來,笑著說:“大爺,我也想抓隻雞,就是前幾天上午一個小姑娘買的那種柴雞,老母雞。”龍飛索性單刀直入。
劉老頭一聽,竟急得出了一身冷汗,身子有些打顫兒。
“這老母雞的屁股裏不知被誰灌滿了巴豆?”龍飛步步緊逼,目光炯炯,緊盯著劉老頭。
劉老頭一聽竟癱坐在雞籠上,籠裏的四隻雞咕咕叫個不停,翅膀煽起的塵土翻卷上來。
這時,忽聽有人喊:“有小偷,我的錢包被人摸去了!警察來了!”
一時早市大亂,人們四處奔逃。
龍飛四下環顧,隻見有個年輕的女人鑽進一個胡同,再回頭時,劉老頭不見了,隻剩下那個孤零零的雞籠。
龍飛想:跑了和尚跑不了廟。
他索性朝朝內大街奔去。
一邊急走他一邊想:如果真是劉老頭所為,那麼他為什麼還敢出現在這個早市呢?
剛才怎麼這麼湊巧殺出一個小偷呢?
喊話的又是誰呢?
龍飛奔進劉老媽居住的那條死胡同時,正見劉老頭的三輪車拴在門口。他走進院,正見劉大媽拉著劉老頭不放。
劉老頭夾著一個大包袱,滿頭大汗。
劉大媽說:“你上哪兒去?”
劉老頭說:“我有急事出門一趟。”
“上哪兒?”
“不告訴你,老娘們少管老爺們的事兒!”
“準是去寶坻縣會那個老相好的去,你瞧她長得那模樣兒,搓板搓出兩個黑洞!”
劉老頭一聽,臉色煞白,一把推開劉大媽,叫道:“你別管!”
劉大媽一個鯉魚打挺,立定了,緩過神來,上前一推劉老頭。劉老頭沒有站穩,軟綿綿地倒下了。
劉大媽一看,慌了神,連忙伏到劉老頭身上,叫著:“老頭子,你怎麼了?”
劉老頭眼珠子朝上翻了翻,瞪著眼睛咽了氣。
龍飛急忙上前摸他脈搏,已經沒了氣息。
一忽兒,劉老頭變成一具綠色的屍體。
龍飛急忙跟局裏聯係,一忽兒一輛警車趕到,跳下兩個公安人員,其中一個檢查了劉老頭的屍身,發現在他的後腰有一個小小的針孔。
公安人員檢查了劉家,在劉老頭的床底下發現一個小瓶子,瓶內有殘存的巴豆。在劉老頭的炕席下麵發現有五百元錢。
“這個挨千刀的,他還留有私房錢呢,這麼多私房錢啊!”劉大媽傷心不已。
龍飛問劉大媽:“這幾天家裏來了什麼人?”
劉大媽說:“沒見什麼人進來,就是鄰居二嘎子來借三輪兒。對了,我看到老伴去了幾趟甲63號大院……”
“找誰去了?”
劉大媽搖搖頭,“他死活不說,他倒是經常學雷鋒,幫人做好事,有時幫助別人搬煤球,有時幫助人抬家具,有時幫助人修理桌椅。他一輩子做了那麼多善事,怎麼落了這麼一個結果,屍體都變成綠的了,蓋張紙都哭的過了。唉!挨著教堂也沒用。”
一忽兒,救護車拉走劉老頭的屍體,龍飛一個人又來到甲63號大院詢問,這幾天劉老頭經常去後院林鶯曉家,他跟別人說是替林家修房,這幾天下雨,林家的房漏了。
那麼是誰給了劉老頭巴豆?又是誰用針劑要了他的性命呢?
晚上十時許,天黑得像一麵黑幕,沒有星星,月亮也不知躲到哪裏去了,龍飛一個人再次來到朝內大街甲63號大院。
他一個人躡手躡腳摸向後院,後院的小門非常隱秘,門前是密密麻麻的向日葵,小門有半人高,上麵有一米多的空間,可能是防止小孩子隨便穿入。
龍飛從門上躍了過去,見東側有兩間平房,比較簡陋,兩個大窗戶掛著窗簾,門口北側有個臨時搭建的木板小廚房。
院內寂靜,兩間平房的窗戶隱隱透出燈光。
龍飛先湊到南側平房的窗前,隻見一個風姿綽約的少婦半跪在床上正在給一個中年男人擦身,那個男人長得英武高大,雙目緊閉,兩條胳膊支撐著床麵,沒有下肢。
少婦生得果然美麗,一雙細眉若隱若現,兩隻丹鳳眼充滿了憂鬱,微呈弧形的細細高鼻梁,櫻桃小嘴,雪白的脖頸修長,兩隻乳帶緊緊箍住呼之欲出的沉甸甸的奶子,下身僅穿一條米粉色的內褲,露著兩條白晳的大腿。
龍飛想:那男人一定是葉青,這少婦是林鶯曉。
少婦細心地為男人擦身後,滅了燈,返回自已的房間。
龍飛又繞到裏麵那個房間的窗前,順著窗簾飄動的縫隙望去,吃了一驚。這間屋簡直是別有洞天,又是一番世界。床上輕紗縵帳,粉色的枕中,繡著大紅梅花的毛巾被,壁上掛著一幅四尺軸畫,畫麵上有一風流俊雅的年輕男人醉臥在梅花叢中,藍布長衫捧著一個碩大酒缸,遠處遠山如黛,瑞雪紛紛。右上方題詩款:猶折梅花伴醉眠。左下方落款是:鶯曉畫。
單人床邊有個書桌,置有文房四寶,端硯羊毫篆印等,樣樣俱全。旁有一疊畫稿,藕荷色燈傘的台燈隱隱透出柔和迷人的光暈。桌上還有一個夜光杯。
書桌的對麵有個大衣櫃,大衣櫃旁就是書櫃,白色櫃麵,栗子色櫃架,玻璃光可鑒人,櫃內擺有王羲之、米芾、董其昌、王鐸等人的書法集,還有李清照、李白、李商隱、蘇軾、柳永等人的作品集,齊白石、張大千、徐悲鴻等名家的畫稿。
這間房屋的窗簾有兩層,外麵一層,是淡藍色鋪底白鷺翱翔的畫麵,裏麵一層是薄薄的輕紗,有杜丹朵朵的造型,朦朧綽約。
陣陣香氣從敞開的窗戶飄出來。
林鶯曉半臥席間,沉吟半晌,嬌歎一聲,聲音幽怨。
一忽兒,她臉色通紅,嬌喘籲籲,全身劇烈地顫慄,不由自主,情不自禁。她的目光緩緩移到壁上軸畫中的潘安身上,深澈明亮的丹鳳眸子中放射出充滿希冀的神采,深情依依,柔情似水,風光無限,嫵媚動人。她猛地拿起那隻墨綠色的夜光杯,將杯裏的涼水猛地潑到自已熾熱的臉上,然後迅疾拉滅了台燈……
一切歸於平靜。
漆黑一團。
龍飛悄悄退了出來,走出院門,來到東鄰的教堂院落門前。
黑漆大門掛了一把大鐵錘,鏽跡斑斑,龍飛躍上大門,跳了進去。一片潮濕的黴味撲鼻而來,院內堆滿了春節廟會用過的道具和飾物,有各種動物造型的塑料和紙製用具,踩高蹺用的高杆、木偶用具、鐵爐、說評書的竹板等。北麵是一座小教堂,哥特式建築,高達20多米,頂端由11座挺秀的尖塔組成,門和窗的上部飾有用漢白玉雕成的尖拱到花邊。
龍飛走進教堂,漆黑一片,幾個蝙蝠呼嘯著而過,掠過一片塵土,散發在龍飛身上。龍飛扭亮手電筒,隻見一隻似貓的動物飛竄而過,肥碩的身體,金色的茸毛,兩隻藍色的大眼睛,泛著光亮。四尺五寸的平台上,三麵都是漢白玉欄杆繞護,台子的正中和左右有三起台階,正麵有長一丈二尺、寬四尺的漢白玉,鐫刻著耶穌聖像。堂內裝飾講究,正麵兩旁,有中國式黃亭各一座;堂中有三十多楹明柱,柱子基石皆是白玉,柱頂鏤菘菜葉形,玲瓏剔透。堂之正身有雙尖洞,高約三丈,蔽以五色燒花玻璃,燦爛奪目。祭台外又有九座配台,油漆描金,十分豔麗。大堂周圍有大小不一的八十扇花窗,鑲嵌著五光十色的彩色玻璃。
兩側有木梯,直通兩側的祭台,祭台兩側還有房間。
忽然,龍飛的手電筒光線斷了,糟糕,電池沒電了。
這時樓梯上隱約發出光亮,隻見在樓梯口現出一個頎長的女人的身影,那身影愈來愈長,愈壓愈低……
啊,這是一個風姿綽約的年輕女人。那女人兩隻眼睛露著凶光,呈綠色,臉色慘白,身穿一件鑲有金色梅花的黑色旗袍。
一道光柱射在女人右腳上,她的右腳穿著一隻飾有金色梅花的繡花鞋,那隻繡花鞋掛滿了風塵,典雅精致。
這隻繡花鞋也很熟悉。
龍飛想起來了,那是兩年前在霧氣迷茫的重慶,那座令人難忘的小教堂,那個鋪滿塵土和落葉的木板小樓,那令人恐怖的“嘎吱嘎吱”的響聲,那隻亮閃閃滿是滄痍和風塵的繡花鞋,鞋頭那朵金黃色充溢生氣的小梅花……
這一切都太恐怖了!
還沒等龍飛收回往日的神思,那道光柱又落在年輕女人的另一隻腳上,這是一隻玲瓏剔透的腳,神氣十足地伸展著五個肥碩的腳趾,腳趾和腳麵呈粉紅色。
啊,粉紅色的腳!
龍飛往後退了幾步。
一個沉鬱陰沉沉的聲音在教堂內回蕩著……
“這就是你要找的一隻繡花鞋!這就是你要找的梅花黨!這就是你要找的粉紅色的腳……”
龍飛慌忙拔槍,但是已經來不及了,他隻覺頭上挨了重重的一擊,軟綿綿地倒下了。
龍飛醒來時已是天亮,眼前是醫院的病房,隻見南雲、淩雨琦和兩個醫護人員圍坐在一旁。
南雲眼圈泛紅,她看到龍飛醒來,驚喜地叫道:“龍飛,你可醒來了!”
淩雨琦也湊過身體,叫道:“老龍,你是不會死的!”
龍飛依稀記起昨夜的情景,說道:“那個教堂……
淩雨琦說:“昨夜路明率領公安人員包圍了那個教堂,進行了徹底搜查,沒有抓到人,特務們跑了。隻發現一些煙頭和腳印,香煙是香港產的,腳印中有繡花鞋印,也有男人的腳印……”
南雲說:“看來這座教堂是一個黑窩。”
淩雨琦點點頭,“是一個廢棄的小教堂。一直作倉庫使用,很久沒有人敢住。”
原來昨晚淩雨琦也是獨自一人去闖教堂,無意中發現了龍飛,她緊緊跟隨在他的後麵,想給他一個驚喜。以後她就看到了龍飛看到的情景,緊接著龍飛被一根飛來的鐵棍擊昏了。淩雨琦拔出手槍衝了上去,扶起昏倒的龍飛。這時,樓梯上的黑影消失了,光亮消失了,一切又歸於平靜。
淩雨琦背著龍飛迅速離開教堂,在胡同裏攔住一輛三輪車,趕往公安醫院急診室。
在公安醫院,淩雨琦打電話告知路明,路明馬上帶領公安人員包圍了那個教堂。
這時,路明走了進來,他見龍飛已經醒來,非常高興。
醫生說:“鐵棍擊中了他的右腦,內傷不重,幾天就可以痊愈。”
南雲、淩雨琦等聽了,懸著的心放了下來。
南雲為龍飛喂了一些米湯。
龍飛著急地問:“有什麼新線索嗎?”
路明坐在龍飛的床頭,擦了一把汗,“已經派人監控,看來這個小教堂是敵特的一個活動的場所,夜裏所謂鬧鬼就是他們在搞鬼。”
龍飛望著醫生和護士說:“對不起,你們先回避一下,我們簡單談一下工作。”
那個醫生和護士點點頭出去了。
路明剛要說話,龍飛攔住他,說:“教堂西鄰的甲63號大院後院居住的林鶯曉,是個神秘人物,我感覺大有文章。她又是李正人先生和夫人郭愛菊女士的家庭教師,行動詭秘。有人在李家下毒,可能與她有關聯。”
路明說:“這需要證據。”
龍飛又說下去:“小芳買了祿米倉早市的柴雞,柴雞內有巴豆,這隻柴雞是跟林鶯曉居住地的街道主任劉大媽的丈夫劉老頭那裏買的。我去早市察訪劉老頭,恰恰發生小偷盜竊,劉老頭逃走,以後在家裏莫名其妙地死去。有人給他的身體注射了那駭人聽聞的綠藥,使他變成綠色的屍體。敵特的動作好快,當我正在察訪劉老頭時,他們便殺人滅口。在劉老頭的床下發現有殘存巴豆的瓶子,並發現他的私房錢。是誰殺了劉老頭?又是誰給了他那麼多的錢?劉老頭究竟在這其中扮演什麼角色?”
淩雨琦說:“小芳的病已經好了,她現在已經回李宅了。可是劉老頭怎麼認識小芳呢?”
龍飛說:“這是很容易的事情,敵特可以給劉老頭看小芳的照片,或者給予其他的提示。”
南雲捅了捅龍飛,“老龍,你不要老說這是件很容易的事,謙虛一點。”
淩雨琦一聽,臉上飛紅,立刻說:“老龍是有名的公安,特級偵察英雄,是我學習的榜樣和楷模,對吧,路明。”她將臉轉向路明。
路明憨笑著說:“對,老龍是我們的領導,是我們學習的榜樣。”
龍飛笑道:“什麼榜樣?你這個大傻駱駝。現在趕快派人盯住林鶯曉,淩雨琦,你來辦這件事。”
淩雨琦站起身,說:“我馬上布置。”
“最好你去。”
“好,我去,我現在就去。”淩雨琦說完,出去了。
龍飛接著說:“劉老頭的死和教堂被搜查,給敵特敲了一個警鍾。我想他們的行動會更加隱蔽和謹慎,但是不會停止和放緩刺殺李正人先生的步伐。路明,你告訴肖克,讓他多布置幾個眼線。另外,我想台灣的梅花黨總部肯定會派殺手來大陸,不可掉以輕心。你去教堂內發現香港出產的香煙煙頭,估計昨夜的敵特很可能是海外來人,長期在大陸臥底的敵特一般不會有海外生產的香煙,要不然就是海外的特務給她的。”
龍飛說完陷入沉思。
路明說:“教堂二層有幾間房屋,好像很久沒有人居住了,但是在一間房屋內有雜亂的腳步,是女人穿的繡花鞋印,還有赤腳的腳印,有男人的腳印,好像還有皮箱的箱印……”
“皮箱的箱印?”
“對,皮箱內裝的是什麼?衣服?還是武器?炸彈?或是其他什麼東西……”
龍飛說:“也有可能是電台,自從解放初期國民黨軍統少校諜報員計兆祥在北京南河沿被抓以後,很久沒有收到敵特電台的電波了,可是最近幾個月頻繁地收到敵特電台的電波,根據有關部門的測定,就在北京的東城一帶。路明,在教堂和院子裏沒有發現其他有價值的線索嗎?”
路明回答:“教堂後邊有一個沒有蓋完的藏經樓,已經破爛不堪,沒有發現人的痕跡,隻有野貓、黃鼠狼等的痕跡。堂院內還有兩座黃色玻璃瓦頂、紅漆圓柱,鬥拱飛簷,飾有彩繪的中式亭子,此外就是一大堆廟會用過的廢棄的用具,日曬雨淋,已經麵目全非。堂院的四側有荷蘭傳統磚的雕畫,有的有荷蘭文字,咱也看不懂。”
龍飛說:“這是建教堂時就有的。”
南雲插話說:“我聽說這個潛伏很深的女特務,綽號叫‘梅花嫂子’。”
龍飛意味深長地說:“是啊,這個梅花嫂子究竟何許人也呢?”
這個梅花嫂子就是林鶯曉,她的真名叫林嫵媚,是梅花黨副主席黃飛虎的二姨太,是黃妃的生母。自從李宅發生了巴豆事件,她就推托不去李宅了。
此刻她已乘坐109路公共汽車去華僑飯店606號房間去會她的親生女兒黃妃。
林嫵媚出生於浙江省仙都的一個官宦之家,曾經任過清道光年間的兩江總督,父親林升是國子監大學士,精通詩文書畫,尤以江南青綠畫著稱於世。
仙都位於縉雲縣城東北,距五雲鎮約十公裏,古稱縉雲山。相傳,唐天寶年間,山頂有彩雲飄拂,彩雲到處,山增光,水增色,樂聲震天。刺使苗奉倩上奏其事,唐玄宗驚歎是“仙人薈萃之地也”,遂親書“仙都”二字,仙都山由此得名。
仙都自唐宋以來即為旅遊勝地,曆代的文人雅士如謝靈運、白居易、朱熹、沈括、袁枚等都曾慕名而來,題詩做賦。留下了不少膾炙人口的詩篇。南朝山水詩人謝靈運有詩記石門之遊;唐代詩人白居易詠鼎湖峰詩曰:
黃帝旌旗去不回,片雲孤石獨崔嵬,
有時風激鼎湖處,散作晴天雨點來。
李白雖沒有到過仙都山,但心向往之,也寫下了“縉雲川穀難,石門最可觀”的詩句。南宋詩人王十朋於淳熙十年(公元1183年)遊了仙都之後,更是讚歎不絕,竟說:“皇都歸客入仙都,厭看西湖看鼎湖。”明代戲劇家湯顯祖曾數遊仙都,每遊均有詩記其事。
仙都風景,純出天然,峰、岩、澗、壑、清麗奇特。唐五代詩人宋翁有一首詠仙都山村的詩:
村雞數聲遠,山舍幾家鄰。
不雨溪長急,非春樹亦新。
這首詩描出了整個仙都風景的特色。
仙都風景區,東西長十公裏,散布於好溪兩岸,可分為鐵城、鼎湖峰、倪翁洞、小赤壁、婆媳岩等五個景點。舊有“赤壁晚霞、練溪曉霧、蓬萊煙雨、昆岩夜月、暘穀朝曦、獨峰晴雪、響岩驚屐、玉甑晨炊、仙女照鏡”諸景。
鐵城或稱芙蓉峽,與上章村隔好溪相望。芙蓉峽兩麵如陡壁聳峙,全長約數十米,進入峽穀,如入深巷中,不知何處是盡頭。清朝曾任縉雲縣令的陳澄心有詩詠鐵城曰:
鼇骨插天堆紫霞,芙蓉簇簇鐵生花。
海潮湧出扶桑日,影障湖南十萬家。
芙蓉峽頂有一塊螺絲形巨石,巨石之上可見山岩砌成的平台,這便是宋朝“鐵城書院”的舊址。
林嫵媚從小就生活在這樣一個山清水秀鳥語花香詩情畫意的環境裏。她十一歲在杭州女中上學時,抗日戰爭爆發,以後發生了上海淞滬會戰,於是輟學回到家鄉,父親請來家庭教師專門教授她文學、曆史、數學、繪畫等。她生性喜歡梅花,常在梅花林中散步,自封“梅花貴妃”。她最喜歡的格言是:鳥鎖籠中,豈容關羽難張飛。獨立天巔,常思八戒須悟空。誠然,少年時代的她神思飄忽不定,一忽兒崇拜李白,夢裏與李白相會,乘舟到蒼茫落日盡頭,舉杯邀明月,醉臥謫仙子寬大的懷抱裏,醒來方知南柯一夢,淚濕羅衫。一忽又喜愛唐伯虎,學他風流倜儻,吟詩作畫,女扮男裝,搖羽毛扇,鬧出不少笑話。她嫉妒秋香出身貧寒,有緣被唐寅看中,乘舟遠行。一忽兒,她又喜歡唐代的草聖懷素,看破紅塵,出家為僧,醉臥芭蕉,在翠葉上苦練書法。她也在後院栽種一片蕉林,攜了美酒和墨硯,喝得酩酊大醉,倦倚蒼翠欲滴的芭蕉葉上,揮毫瀟灑,結果弄汙了衣裙,臉上也塗滿墨汁;隻得倚醉賣醉,跑到小溪深處,脫了個精赤條條,躺進清涼的溪水,把那身上的溝溝坎坎掏個一幹二淨,正當她撅著腚盡情嬉戲之時,驀地回頭,卻發現鎮上的一個潑皮正躲在橘樹上偷窺風景,不禁羞紅了雙頰。一忽兒,她又覺的得南宋的詩人陸遊可憐,沈園相會,結緣表妹唐婉難上加難,落花流水,兩袖清風,一把瘦骨,隻落個鐵馬冰河入夢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