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市區西行,過了嶽墳、玉泉,跨過洪春橋,眼前是一片“鬆排山麵千重翠”的景觀,綿延的鬆林,沿著道路伸展開去,大有“長鬆夾道勢淩空”的氣勢,這“九裏雲鬆”把遊人導引到了靈隱山麓。白居易早有言雲:“東南山水,餘杭郡為最;就郡言,靈隱寺為尤。”此地古木參天,綠陰婆娑,溪澗清淺,林泉美好,正所謂:山川無俗骨,梵刹滌塵埃。位於靈隱山麓的靈隱寺寶殿巍峨,造像恢宏,曆來為高僧之化域、名士之淵藪,是海內外佛徒遊子的仰慕之地。
悠悠曆史 東晉開山
靈隱寺,自西印度僧人慧理於東晉鹹和元年(326年)創建以來,至今已經有一千六百多年的曆史。據史書記載,印度僧人慧理來到杭州,看到怪石嶙峋的飛來峰,認出是中天竺國靈鷲山之小嶺。於是,他就在這裏建寺留居。
靈隱寺初創之時規模很小,到南北朝梁武帝時,蕭衍篤信佛教,建立了大批寺院,他曾賜田靈隱寺,其時寺院才開始初具規模。而後,隋統一中國,隋朝皇帝隋文帝繼續推行佛教政策以鞏固其政權。唐時,佛教各種宗派得到進一步發展,靈隱寺成為華嚴宗的中心。唐大曆六年(771年)靈隱寺有一次大的興修。曾寓居靈隱山的唐人陸羽(733—804年)在《二寺記》中說:“南天竺,北靈隱,有百尺彌勒閣、蓮峰堂、白雲庵、千佛殿、巢雲亭、延賓水閣、望海閣。”可見當時的靈隱已頗具規模。
唐會昌五年(845年),唐武宗排佛廢教,發生了大規模的禁佛事件,曆史上稱之為“會昌法難”,靈隱寺同樣受到打擊,寺毀僧散。直到五代吳越國(907—978年)時,吳越王錢鏐和其孫錢弘俶又相繼開拓,增建僧房一千多間,全寺有九樓十八閣七十二殿堂,回廊自山門左右,直繞至方丈室,寺僧有三千之眾。
在吳越國興佛的基礎上,北宋時期的宋太祖認為佛教有益於統治,不少寺廟得到修繕擴建。靈隱寺再次擴大殿宇僧舍的規模,寺廟宏麗,成為禪宗聖地之一。但到了宋徽宗統治時,因朝廷崇尚道教而排斥佛教,佛教發展再次受挫。南宋王朝定都臨安(今杭州)後,佛教道教處於製衡階段,佛教發展有起有落。南宋興“家廟化”,許多著名佛寺被改作家廟禦園,供皇室享用。靈隱寺就曾被部分征用,造成寺僧大規模出走至徑山寺。
元代九十年,靈隱寺有建有毀,總體上趨於衰落。武宗至大元年(1308年),覺皇殿蠹朽傾頹,僧慈照重建,到仁宗皇慶元年(1312年)落成。順帝至正十九年(1359年),靈隱寺毀於兵燹,破壞慘重。住持輔良於至正二十三年(1363年)重修,但隻建了方丈室和伽藍堂。
明朝建立後,即予重建靈隱寺,寺額直名“靈隱禪寺”。據明人張瀚《重修靈隱寺記》的記載,洪武、永樂、宣德、萬曆等年間,靈隱寺都曾進行過規模大小不同的修建。至崇禎十三年(1640年),靈隱寺又遭火災,除大殿、直指堂等殿宇幸存外,其餘悉數毀盡。此前,昭慶寺亦因火災而毀;未幾,上天竺寺又毀於火災。杭州三大寺幾乎接踵而毀。
明末清初,靈隱寺滿目“苔寮蘚壁”,處於殘破不堪、風雨飄搖的境況。清順治六年(1649年),具德和尚為靈隱寺住持,他前後慘淡經營十八年,把靈隱寺重新修建成一個規模宏大的寺院,共計完成七殿、十二堂、四閣、三軒、三樓、一林。由於具德住持得法,致使靈隱寺“法席一新,建置甚盛”,經其整頓,“積弊盡除,古風重振”,靈隱寺“崇樓傑閣,冠絕江南”。而他於功成次年圓寂,後人稱頌具德禪師的功德“雖曰重興,實同開創”,並奉其為臨濟宗三十二世祖,評說靈隱寺“理公為祖,延壽為宗,具德中興”。繼具德禪師者為晦山。晦山住持靈隱後,不改故常,繼續對寺院有所建設。他任住持其間,建有飛來峰牌坊、具德和尚慧日塔院及普同塔三座。
靈隱寺在清康熙時,曾名“雲林寺”。據《靈隱寺誌》記載,康熙二十八年(1689年),康熙帝南巡至杭州,遊覽靈隱寺,住持諦暉請他題一塊匾額,於是他“親灑宸翰”書“雲林”二字,賜名“雲林寺”。乾隆初,住持巨濤得光祿少卿揚州汪應庚捐資重修大雄寶殿及其他殿、堂、閣、軒、樓、亭等數十處,補飾五百羅漢堂,修合澗橋、龍泓洞、鷲峰徑等。這次修葺從乾隆六年(1741年)十月到乾隆九年(1744年)十月,曆時三年,花費了二萬餘兩白銀。從《靈隱寺誌》的附圖看,今天寺旁的許多空地上,往昔都有寺院建築物,殿堂層遝,樓閣參差,壯麗恢宏。
嘉慶二十一年(1816年)秋,靈隱寺複毀於火,延及觀音殿,重建工程浩大,恢複不易。此事為朝廷所知,特賜帑金一萬兩重修。後又經多方募捐,共得銀十三萬餘兩。這次修複工程始於道光三年(1823年)七月七日,落成於道光八年(1828年)四月十六日,幾近五年之久。遭毀殿宇,次第修複。歲久傾圮的天王殿、羅漢堂,按照舊式,一律鼎新。正修複期間,頭山門不料又為鄰火所毀,除捐資重建外,又買其旁的民居加以拓展,前繞以牆,旁界以弄,寺宇比先前更為壯觀。這是繼具德之後的一次大規模重建,這次重建可謂是“還靈鷲之壯觀,複名山之勝景” 。
道光十四年(1834年),阮元任浙江巡撫,刻朱熹、翁方綱等文集,議藏靈隱,特建“靈隱書藏”,又廣集世典儲藏其中,用唐人“鷲嶺鬱岹嶢”詩句編號,選靈隱寺僧玉峰、偶然二人按所訂條例管理,使能永守,阮元親自為記。此時所藏尚有:宋契嵩禪師的上堂槌,寶達的照佛鏡、白沙床,宋孝宗賜直指堂印,範仲淹所遺床,秦檜齋僧鍋,龍紋拜石(石長八尺、闊六尺、龍鱗隱見其中),沈周飛來峰圖,靈隱山畫卷,程嘉燧冷泉亭圖,李流芳西湖臥遊畫冊、冷泉紅樹圖,宋仁宗賜杭州靈隱山景德靈隱禪寺牒,以及董其昌、密雲、三峰、諦暉、巨濤、陳鵬年、翁方綱、胡高望、王時敏、張照、梁同書、白鬆麟、石韞玉等著名文人的書畫墨跡。
鹹豐十年(1860年),太平軍入杭州,靈隱寺又被毀,僅存天王殿及羅漢堂。半個世紀後,直到宣統二年(1910年),靈隱寺才由住持昔征在官僚的資助下,重建大雄寶殿,殿高十三丈五尺。殿內紅漆大柱,是清皇室原準備修建頤和園的材料,從美洲運來。這是靈隱寺在民國以前的最後一次修建。靈隱寺現在的建築風格基本保留了清末年間大規模修建時的格局。
民國時期,內戰紛起,後來又由於日本軍國主義入侵,這段時期內的靈隱寺非但沒有大的建樹,反而迭遭破壞。1930年,卻非受命住持,眼看天王殿木構黴爛,被迫用水泥鋼骨翻建,至1932年才重塑彌勒像和四大天王像。1936年冬,羅漢堂遭遇火災,損失慘重,前代所遺之物,僅存天王殿中一尊木刻韋馱像。羅漢堂內五百精品羅漢均被燒毀。
抗日戰爭爆發,靈隱寺名僧巨讚等離杭西撤參加抗日戰爭。1937年11月,日軍入侵杭州,難民雲集靈隱、天竺,靈隱寺設難民收容所,收容難民五六百人,卻不曾料想,客堂、伽藍殿、東山門及梵香閣因難民夜半失火被焚。幸得寺僧奮力搶救,大火沒有波及大殿、天王殿。隨後不久,天王殿又遭日軍搗毀,麵目全非。自此之後,靈隱寺一度冷落,境況窘迫,甚至常常無米為炊,更不用提寺宇的修建。
抗日戰爭勝利,避難上海的住持卻非由滬返杭,被選為杭州市佛教協會理事長,在他發起下,全市寺廟於1946年6月25日同時舉行“超度抗日陣亡將士及罹難同胞法會”,並號召僧尼救濟蘇北受難同胞。但因社會黑暗,教內紛爭,卻非宣布退居,但仍主持靈隱寺法務,並聯合了一些著名居士如黃元秀、杜世霞等倡議修繕大雄寶殿、重塑釋迦牟尼像,但終因力不從心而擱淺。不久卻非圓寂,修繕之議中止。
此時的靈隱古刹,年久失修,殿宇受潮黴爛,白蟻蛀蝕,頂破屋漏,已成危房。1949年7月,靈隱寺大雄寶殿正梁及一根28米長的大柱遭白蟻蛀空折斷,大殿正中部分倒坍,釋迦、藥師、彌陀三尊佛像毀其二,存者亦凋敝不堪,殿後觀音像背景海島亦破敗不堪。
新中國成立之後,中國共產黨和人民政府的關懷給千年古刹帶來了光明與希望。在當時國民經濟百廢待舉的情況下,黨和人民政府特別撥款、撥物用於靈隱寺的修建計劃。這次修建工程用鋼筋水泥代替木柱結構,並經設計將大殿原有的“三佛兩脅侍”佛像改為一尊釋迦牟尼坐像,坐像用二十四塊香樟木雕製而成,巍峨莊嚴,與高大的殿宇相映襯。同時又修複了十二圓覺,二十諸天等佛像和海島觀音五十三參壁塑,十分壯觀,為國內所罕見。
1966年開始的“文化大革命”期間,佛教也被列入“四舊”之一,不少寺院都遭到浩劫。1966年8月26日,杭州部分“紅衛兵”包圍靈隱寺,揚言要拆廟毀佛,當時浙江大學學生、杭州鋼鐵廠工人和當地園林工人自發組成保寺隊伍進行守護,並進行激烈辯論,相持不下。8月28日,周恩來總理下達電傳“靈隱寺暫加封閉”的指示,靈隱寺和飛來峰造像等避免了浩劫,轉危為安。但在當時情勢下,方丈等仍遭到批鬥,僧人遣送回鄉或集中勞動。
到了1975年,為接待柬埔寨西哈努克親王參觀靈隱寺的需要,國家又一次撥款,對靈隱寺進行了全麵的整修。大雄寶殿、二層重簷屋麵的原木結構筒瓦和上千根木椽子,全部改為鋼筋混凝土椽子和瓦屋麵,加固了大殿的建築。殿內的香樟木雕大佛,重新貼金,又作了滅蟲處理。其他佛像或貼金,或施色,都整修一新。工程於1980年竣工,但此後寺廟隻是一般旅遊景點,寺內僧源缺乏,方丈缺席,不興佛教儀式,加之規製廢弛,宗風不振,經費拮據,維持十分困難。
國風蔚起,寺運複蘇。20世紀80年代,古老的靈隱寺又進入新的興盛期。寺院內部開始實行民主管理製度,而後又通過實行門票製度,逐步自給自養。在多方努力下,1987年靈隱寺開始實施《靈隱寺總體規劃》,規劃中的靈隱寺擴建工程包括重建後殿(藥師殿);恢複中軸線東西兩側的伽藍殿、麵壁軒、客堂、祖堂,在東軸線上,是一組“一廳(方丈廳)兩閣(聯燈閣、華嚴閣)”的院落式建築;在西軸線上重建五百羅漢堂。第一期擴建後殿工程,於1989年動工。重建的羅漢堂同過去一樣供奉五百羅漢,鑄造形象為當代佛教藝術的精品。
靈隱寺在一千六百多年的漫長歲月裏,曆代紛更,幾經興廢。雖幾度遭受浩劫,卻又都得到再建重興,香火不絕,可見其在中國佛教界的地位之高和影響之大。作為杭州最古老的寺院,這座江南名刹如今依然肅穆莊嚴,為西湖風景名勝區一大勝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