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死神的翅膀(2 / 3)

但演習進行得敷衍了事,每天,海鷂式垂直升降飛機在飛行甲板上來幾個起落,驅逐艦向浮標發射幾枚自動尋的魚雷,獵潛艦向預定海域丟幾顆深水炸彈,便告結束。艦隊的指揮官有意讓士兵們養精蓄銳,他們時刻盯著北方伊科邊境的動靜。

這天早上海霧很大,直到八點鍾才漸漸消散。“羅納德·裏根號”上三架海鷂式飛機剛剛降落在飛行甲板上。黑人海軍準尉弗蘭尼忽然發現海霧中鑽出一個黑影。因為海霧造成的視覺誤差,乍一看,他以為是敵機來襲,而艦載雷達竟然毫無反應!他幾乎驚叫起來。但他隨即認出這是一隻龐大的海鳥,不,是一隻白色的天鵝!天鵝動作優雅地舒腿收翅,輕盈降落在飛行甲板上。

弗蘭尼驚喜地叫起來,天鵝!他還從未見過天鵝降落在軍艦上。他慢慢逼過去。天鵝並不驚慌,傲然停在甲板上,舒著它的長頸。甲板上閑逛的水兵看到這個尤物,笑嘻嘻地圍過來。

天鵝感到了威脅,怒目相向卻並不飛走。弗蘭尼試探著伸手過去,天鵝立即憤怒地啄了一口。士兵們樂不可支地哄笑著。正在艦橋的艦長也看到這一幕,不由浮出微笑。但突然之間,一種隱隱約約的恐懼潛上艦長心頭。他機警地聯想到科威特的疫情,立即命令值班軍官湯姆遜:

“迅速把那隻天鵝捕獲,必要時可以擊斃。”

湯姆遜帶著匆匆紮就的撲鳥網趕來,喊道:“弗蘭尼,艦長讓快點抓住它!”

天鵝大概看到真正的威脅,也可能是已經休息好了,不等湯姆遜走近,已經展翅飛上天空。湯姆遜迅速掏出手槍瞄準。就在他扣動扳機時,弗蘭尼猛撲過來,把他的手槍打飛:

“畜生!那是一隻美麗的天鵝,你為什麼向它開槍!”

湯姆遜氣急敗壞地喊:“快,這是艦長的命令!”

士兵們不敢違抗艦長的命令,但他們惱怒地瞪著湯姆遜。一個士兵趁他不注意,一腳把手槍踢開,周圍的士兵們大笑起來,等湯姆遜拾起手槍,天鵝已經飛遠了。

第二天早上,弗蘭尼開始發燒,身上出了一些小疹子。他以為是偶然的感冒風疹,沒有在意。但到第三天,相似的病狀已在“羅納德·裏根號”上蔓延開來。

在科威特的布爾甘油田,以雪哈萊為首的十人醫療小組日以繼夜地忙碌著,她就是那位第一個闖過伊科邊界線的漂亮女軍醫。這些天,她已經瘦了一圈,鬢發散亂,化妝品也遮不住麵容的憔悴。但她心情很舒暢。經他們注射過轉移因子的幾萬名科威特人,據了解很少再傳染上天花的。

還有什麼能比這更使醫生高興呢。

今天他們直接到油井為工人注射。那些滿身油膩的工人們(他們大多是外國僑民)傻笑著,露出一口白牙。雪哈萊知道科威特的這兩個油田已是世界上最後的石油寶藏了,這些石油工人也將是曆史上最後一批石油工人。她象小母親一樣和藹地微笑著,把針頭靈巧地紮進那些粗壯的胳臂。

忽然,幾輛軍用越野車從地平線上出現,車輪揚起一片黃沙。軍用車很快來到油井,幾十個全副武裝的科威特軍人跳下車,成扇形包圍過來,醫療隊和油田工人都驚訝地張大嘴巴。

為首一位中尉走近雪哈萊,仇恨地說:“你們這些披著人皮的魔鬼!你們被捕了!”

雪哈萊十分驚怒,她憤怒地嚷道:“你們瘋了嗎?我們是來為你們預防天花的!”

工人們也慢慢聚攏過來,不滿地盯著這批軍人。那位中尉冷笑道:

“不要再演戲了!你們知道嗎?”他轉向工人,“他們注射的不是什麼薩拉米的轉移因子,而是沒有減過毒的天花病毒。他們想讓你們全部染上天花!”

工人們的眼神中立即充滿了恐懼,恐懼很快轉為歇斯底裏的仇恨,他們蜂擁而上,把醫療隊拉入人群,劈裏劈拍地打起來。中尉喝止道:

“不要打了!軍方要審問他們!”他走近雪哈萊,女軍醫已經臉頰紅腫,上衣被撕破,露出白晰的胸部。她用手掩住衣服,悲憤地看著中尉,這使中尉產生了一絲憐憫,他軟聲說:

“也許你們這些執行者並不了解真情。等審問清楚,我們會分別對待的。”

女軍醫悲憤地說:“不,我什麼都了解。難道你們瞎了眼,你們不會睜眼看看注射過的人群?已經五天了,他們全都逃脫了天花女神的魔手。你們這樣對待醫療隊,總有一天,你們的良心會感到內疚的!”

中尉皺著眉頭,確實感到迷惑,他自己也被注射過,如果那些人真的是在注射天花病毒,那麼最多兩三天後病狀就會顯現,可是從實際情況看遠非如此,莫非真的弄錯了?他低聲說:

“這些情況你對軍部說吧,我想他們絕不會冤枉你。你們隻有九個人,另一個人呢?”

“他一直在單獨行動,是給油田上層人士注射。”說到這兒,雪哈萊忽然打一個寒顫,想起那個行動鬼祟、不討人喜歡的阿立德醫生,他身上似乎總蒙著一層神秘,他在注射取藥時很小心地避開別人的目光。可惜這一段太忙,沒顧上細想這裏的蹊蹺。莫非……她顧不上考慮自己的處境,急急地說:

“你們快去油田總部把阿立德抓到!如果這支醫療隊真的有什麼名堂,一定是那個家夥在搗鬼。請你們相信我的話!”

中尉憑直覺相信她說的是真話,他喝令士兵們把九個醫療隊員押上車,關照士兵們一定要禮貌對待這些醫生。工人們恐懼地問:

“我們該怎麼辦?”

中尉苦笑著說:“隨後會有醫療隊來為你們檢查的。”他沒有多停,率領三名士兵,風馳電掣地趕往油田總部。在那兒沒找到阿立德,人們說阿立德隻對少數上層人士作過注射,注射後就不知去向了。被問及的人迷惑地問:

“到底是怎麼回事?前不久中國醫生為我們每人注射過一次,那位阿立德又注射過一次。科威特政府已經亂套了嗎?”

中尉說:“情況複雜,難以馬上說清。凡是被阿立德注射過的人,請立即到我們的醫療隊去作檢查。”然後他取出報話機,向上級彙報了阿立德潛逃的情況。

這時阿立德已經坐在薩邁拉榮軍醫院的地下室裏,對麵桌子上是副總統阿齊慈。副總統臉色陰沉,手指下意識地敲打著紅心桃花木桌。他麵前是剛送來的多國部隊最後通諜:

尊敬的總統閣下:

鑒於貴國政府對鄰國科威特使用了早已為國際公約所禁止的生物武器,對此我們已掌握了確鑿的證據;又鑒於貴國政府公然向公海上進行演習的多國聯合艦隊使用了同樣的武器,我們不得不遺憾地要求閣下立即停止類似行動,並於10月20日前在聯合國監察小組的監督下,銷毀位於巴格達北郊薩邁拉榮軍醫院地下室的生物武器工廠。否則我方將采取一切必要的行動。

聯合艦隊司令、海軍上將

彼·奧多羅夫

阿齊慈冷笑著。伊拉克對此早有準備,隻要那些強權主義者對伊拉克宣戰,十三名肉彈就會按時爆炸,把世界上主要國家的首都全都變成死城。那時候他們自顧不暇,還會來張牙舞爪教訓別人嗎?

1991年2月海灣戰爭結束後,聯合國監察員監督著銷毀了伊拉克的生化工廠。但是,伊拉克生化專家的大腦是無法挖出來銷毀的,而且在監察員眼皮底下藏起幾管菌苗是再容易不過的事,其中就包括77年取自世界上最後一個天花患者阿裏·毛馬林身上的天花病毒。那時偉大的薩達姆執政甫始,他英明地預見到:當天花疾病在地球上消滅幾十年之後,當人類對天花的特異免疫力在幾十年太平中衰亡淨盡後,天花很可能成為頭號殺手。而且,它不象鼠疫杆菌、炭疽杆菌這類惡疫那樣惡名昭著,作為細菌武器使用時比較有隱蔽性。

所以,伊拉克的戰略就是搶在他們預防之前作戰。這是一個環環相扣的計劃,用慧星轉移世界視線——用定向發射的“隕冰”向科威特國家領導人散發第一波病毒——由野鴨散布多種變異天花病毒——由假扮的醫療隊員對特定人進行精確注射。他絲毫不怕多國部隊的幹涉,等到科威特的精英階層全部死亡,還有什麼力量能阻撓近鄰伊拉克接管這個國家?

他把最後通牒拋在一邊,開始聽阿立德彙報。但他聽下去時眉頭越皺越緊。阿立德說:

“就在這個工廠裏,我們對天花病毒經過長期的幅射變異,精選了毒性強、發病快的種群。它們可以使感染人群在兩天內發病,死亡率高達80%。這些數據我們經過反複驗證,是絕對準確的。但是,在科威特進行的B型藥物注射中,隻有不足10%的發病率,死亡率更是不足5%,即是加大用量也不行。而且據我所知,由隕冰引發的第一波傳染和野鴨群引發的第二波傳染都已得到控製,疫情逐漸減緩,要知道這幾波病毒是完全不同的變種,不可能用一種疫苗就製服啊。我不得不冒險潛回國內彙報。我懷疑病毒活力減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