釤鐮(1 / 1)

在草原的牧民家裏,都有釤鐮,釤鐮是他們在秋天用來收割大片牧草的主要勞動工具。在觀察中我發現,他們聽說我是城裏人,就委托我為他們在漢人街購買那種蘇聯出產的釤鐮,他們說蘇聯的釤鐮比國產的質量要好得多,不容易卷口,使用更順手。是不是在這樣的邊地,牧民也受到列夫托爾斯泰的小說的影響?我一時找不到答案,也許他們壓根就是從實用的層麵上來考慮的。而我的理解是,釤鐮就是特大號的鐮刀,因為釤鐮的刀杆長至少有兩米,大多用筆直的鬆木幹,中間綁著一個握手,拿在手裏一掂,少說也有兩三公斤沉。使用釤鐮割草需要一定的技巧,掄起的鐮刀舞出的弧線有兩米多,隨著鐮刀呼呼的風響,一排齊腰的牧草倒地發出清脆的聲音。那聲音就像秋天寬闊的原野上一首美妙的音樂在奏鳴。

此刻,欣賞巴拉提的父親掄起釤鐮打草,簡直就是一種藝術享受。別看他年齡快六十了,掄起釤鐮來比我們這些小夥子有勁。隻見他一腳在前,一腳在後,左手握著釤鐮把的一端,右手緊握釤鐮把中間的橫木,從右向左一掃,腰部靈活地一轉,一個漂亮的孤線,“嚓”地一聲,那些齊腰高的牧草就像設計好的股牌一般,輕快整齊地躺倒在地上。巴拉提的父親總是一口氣釤倒一大片。當我們有一次滿心以為自己已經追上他的時候,卻看見他坐在草叢中的一塊石頭上,正在用一塊磨石,精心地磨著變鈍了的鐮刀刃。

巴拉提的父親釤鐮走過的地方,地上留下的草茬子又短又平,象鋪著一塊絨毯一樣,再看我自己忙乎了半天留下的草茬,長短不齊,高低不平。老人指點我:“使用釤鐮,左手的高低要平衡,不要高一下低一下,這樣刀頭才有準頭;快到頭的時候右手往下壓著點,這樣刀就不會飄,草茬才平。”我按照著老人的要領去做,草茬好看了些,可掄不了幾下,右臂就酸疼得不行了。老人又指點我不要光用胳膊拉動刀杆,而要轉動腰身帶動胳膊一起用力,要用全身的力氣把刀掄起來,這樣才能有省勁、省力,打草的麵積大,出草多。

老人說:“別看掄釤鐮簡單,裏邊的學問多著呐!”我認為老人講的句句有理,隻要認真領會照著去做,就會收益多多。

巴拉提的父親揮舞著釤鐮在草場上前行,就像一隻雄鷹回旋在草海上。那些在釤鐮下偃伏的草,鋪開了一地誘人的金色的光焰。

而遠處那些金色的草垛,就是草原深處站起的一座座豐收的裏程碑,沿著牧民走過的道路,延伸到遠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