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一大早,劉勝利就來到了古子金家的大門外邊。他在等古子金。

第一縷陽光照在了房頂上,房簷上的草尖上掛滿了一顆顆亮晶晶的水珠。山裏的夏季總是腳步匆匆,還沒立秋,房簷上的草都有些泛黃了。看著那些泛黃的草和那亮晶晶的露水珠,劉勝利心裏不由地生出了一種緊迫感。冷天快要來了,九頭狸在外邊活動的時間已經不長了。

門吱地一聲開了,古子金出來了。

大哥,別的地方這幾天我們都去過了,我看今天咱們還是去送郎山吧。

那裏派了兵站崗,你又不是不知道。古子金一邊彎腰係鞋帶一邊說。

嗨,那麼大個地方不就那麼兩個兵在那裏晃悠嗎,我們注意點就行了。

那走吧。古子金站起身說。

古子金帶頭向村子南邊的山下走去,剛走了沒兩步,劉勝利就從後邊叫住了他。

大哥,你這是往哪兒走,我們不是要去送郎山嗎?

是呀,是去送郎山。古子金說。

劉勝利用手指了下西邊的送郎山說,那你幹嗎不往西走?

你想找死呀,要是直接往西走,剛出村子就會讓人給盯上。

誰會盯上我們?

怎麼,你沒看出來?

看出來什麼?

村子北邊的山洞裏埋伏了人。

什麼?一聽這話,劉勝利嚇了一跳。

你是怎麼知道的?劉勝利疑惑地問。

難道你沒發現?這幾天,一到傍天黑的時候,村子北邊山洞裏的那些燕子們就圍著洞口叫。

以前不是也叫嗎?劉勝利說。

以前叫的聲音和現在不一樣,以前是高興的叫,現在是發怒的叫,還有,以前叫的時候天不黑,現在天黑了還要叫上好半天,你知道這是為什麼嗎,這是因為別人站了它們的窩它們找不到睡覺的地方了,直到叫累了才不叫了。

古子金又說,還有,昨天下午我讓小川媳婦到村子北邊去看了,她回來說,洞口四周的草有被踩過的痕跡。

劉勝利這回相信了,他的表情又一下嚴肅起來,那我們還敢去嗎,要是被他們跟蹤了怎麼辦?

怎麼不敢去,我們多加小心就是了。

走吧,先下山,等走遠了再向西拐。古子金說。說完了,古子金就瘸著腿開始向山下走去。

盯著古子金的背影猶豫了一會兒,劉勝利從後邊跟了上去。

九頭狸是一種非常聰明的動物,一個人是根本不可能捉到它的。要想捉到九頭狸,至少要兩個人配合,一個人從山下往山上趕,另一個人從山上的某個地方隱藏著,專門等著已經疲勞至極的九頭狸靠近他。從上下往山上轟趕九頭狸的工作是件十分辛苦而又乏味的事情,手裏拿著根樹枝,一遍又一遍地從山下爬到山上,這過程根本見不到九頭狸的影子。這是因為九頭狸是一種警惕性很強的動物,它壓根就不會輕易讓人看到它,稍有點風吹草動就悄然溜走了。在山上等待九頭狸看似輕鬆,但需要具備十分過硬的捕獵技巧。因為即使是疲勞至極走投無路的九頭狸也不是一般的獵人能對付的了得,它總是善於在最後的關頭逢凶化吉逃之夭夭。

顯然,古子金扮演的是在山上等待九頭狸的角色。這是他一慣扮演的角色。

今天,古子金已經在山上呆了快一上午了,劉勝利也反反複複地從幾個方向上了好幾次山了,可是至今也沒有見到九頭狸的影子。

作為一個富有經驗的獵人,古子金知道等個一天兩天甚至是十天八天見不到九頭狸是常有的事兒,但不知怎麼了,今天古子金卻一反常態地有些著急了。在一塊山崖下,古子金焦躁地來回走動著。

古子金知道,他的這種焦躁的心情都是因為那一萬塊錢給逼的。他太需要這一萬塊錢了,這涉及到的他的尊嚴和榮譽。他發誓一定要搞到這一萬塊錢。此刻,那精靈古怪的九頭狸就是那一萬塊錢的化身。為了那一萬塊錢,他無論如何也要捉到一隻九頭狸。

在這種急切心情的驅使下,古子金眼前一次又一次地幻化出九頭狸的身影,但一次又一次地讓他失望了。

九頭狸始終沒有來。

太陽偏西的時候,劉勝利又一次從山下上來了。

劉勝利的樣子很慌張,他跑到古子金跟前上氣不接下氣地說,快跑,站崗的武警看到我了,他們從後邊追上來了。

我們什麼也沒幹,追上來又能怎麼樣?古子金說。

那不是也要費口舌嗎,再說了,老是讓他們看到總歸不是什麼好事,那個姓葉的本來就和我們過不去。

按照古子金的性格他是不打算跑的,可想想留下來的確是要費一番口舌的,今天他的心情很煩,他不想再去和那些武警磨嘴皮子了。

想到這兒,古子金才邁動了腳下的步子。

快點吧,他們離我們不遠了。劉勝利在後邊催促。

瞬間,兩個人就消失在了叢林之中。

古子金和劉勝利是在翻過兩個山頭之後才停下來的,此時他們兩個都已經是氣喘籲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