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利知道楊玲腦子裏還是想的給苗苗治病的事兒,是那六萬塊錢使她變得如此此的激動和失態。想到這些以後,何利什麼也沒說就跑到廚房裏做飯去了。何利正在廚房裏切著菜,這時苗苗悄悄地走進了廚房。苗苗仰著頭對何利說,爸爸,你以後別給我買漢堡包了,媽媽說攢了錢好給我治病。何利再也忍不住了,兩眼一熱眼淚就出來了。何利別過臉去說了句,這蔥可真辣,然後就再也不敢看兒子的那張小臉了。
後來,何利把這些都對葉書明講了。講完之後,何利就用雙手抱著自己的腦袋說,我這是作孽呀,好好的一個孩子,都是讓我給害了!
別著急,總會有辦法的,葉書明安慰說。
有什麼辦法,打死我也搞不到這麼多的錢。
這六萬塊錢,愁壞了楊玲,也愁壞了何利。
上樓的時候,葉書明借著燈光看了一眼手腕上的表,十一點四十。
怎麼樣,到我屋裏坐坐?葉書明小聲提議。
算了,還是睡覺吧。何利說。
何利打開宿舍的門,摸著黑進去了。接下來的時間裏何利也沒有開燈,葉書明知道這家夥又把洗漱這一套全部給省略了。
葉書明剛回到宿舍,鄭營就揉著眼進來了。
大隊長,你母親給你打電話了,還有,林醫生也給你打電話了,林醫生給你打了好幾次。
知道了,你趕快休息去吧,葉書明說。
鄭營揉著眼走了,葉書明的頭腦卻更加的清醒了。
今天是星期六。當葉書明意識到這一點的時候他趕緊伸手去拿話筒。然而,就在這時,電話響了。
葉書明在最短的時間裏抓起了話筒。本來,葉書明說好了今天晚上要和林青梅一起去看林青山剛出生不久的兒子,誰知葉書明竟然把這事給忘了。葉書明想林青梅一定會不高興的。
來電話的不是林青梅而是母親。
媽,這麼晚了你怎麼還沒睡呀?
你不是也沒睡嗎。
我去查哨去了。
工作還順利吧?
行吧,就那樣,反正閑不著。
母親半天沒有說話,葉書明猜測母親肯定是有什麼重要的事情要說。果然,沉默了一會兒之後,母親說,是這樣的,我想讓你幫我查個人。
什麼人?葉書明摒住了呼吸問。
好像是叫高立揚,音是這個音,字不一定是這個字。
他是什麼人呀?
當年救過我的一個人,是個當地的農民,也該有七十多歲了吧。
好吧,我一定仔細去查。
那個叫高立揚的人究竟會是誰呢?他和母親是一種什麼關係呢?他是否還活在這個世上呢?扣了電話,這些問題就不停地在葉書明的腦子裏翻騰著。那些如煙的童年往事不失時機地漫遊過來。葉書明想起了一個人。
他會是那個叫高立揚的人嗎?
好像不對,當年那個人似乎是從北京來的。
在童年的記憶裏,雲蒙、豆豆一直是父母間發生戰爭的導火索。後來,有一天,葉書明發現充當導火索的還有一個人。準確點說,關於那個人葉書明隻是見到了他的一個背影。
那是一個落寞男人的背影。
看見那個落寞男人背影的那年葉書明已經上小學二年級了。一天,放了學的葉書明急匆匆地往家裏趕,因為那天父親答應放學後要帶他去打乒乓球。葉書明是走到門口的時候才看見那個男人的背影的。那個男人像是從葉書明的家裏剛出來。葉書明是從東邊走來的,而那個男人從葉書明家出來後就往西邊走了。於是,葉書明就看見了那個男人的背影。一個落寞的男人的背影,低著頭、彎著腰,一身破舊的衣服使他瘦高的身影顯得更加瘦高。
葉書明站在那裏對著這個背影疑惑地看了一眼就推開大門回家了。
剛進了院子,葉書明就聽見了父母正在屋子裏吵架。
先是父親的聲音。父親說,現在你還敢嘴硬說你和他沒關係嗎,要是沒關係他怎麼會千山萬水地從北京找到這裏來?
母親說,葉瑞林你能不能理智一點聽我解釋,他不是像你想象的那種人,他來找我是有不得以的苦衷。
什麼不得以的苦衷?我看他的苦衷就是想來看他的老情人和那個野種吧,那個野種早就死在了雲蒙他還不知道對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