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憶錄,也就是對過去往事的回憶與記錄。她會在回憶錄裏寫些什麼呢?會寫到那段曆史嗎?假如寫到那段曆史她又會怎麼去寫呢?一係列的問題像一塊彙總起來的巨大的磁石強烈地吸引著葉瑞林的目光。幾乎是懷了一種做賊的心情葉瑞林急切地翻看著。此時,與老劉下棋的輸贏問題在葉瑞林心目中已經變得無足輕重了。葉瑞林有個奇異的發現,此時他最想看到的內容竟然是他這麼多年來與宋玉靜談話的那個禁區——宋玉靜在雲蒙的那段經曆。
葉瑞林忽然停了手裏的動作。葉瑞林想,那段經曆不論是對宋玉靜來說,還是對他自己來說,都是他們一生中所受到的最大的傷害,既然是這樣,還去回憶這段曆史幹什麼,那不是拿別人的錯誤懲罰自己嗎。算了,我還是別看了吧。但是,葉瑞林馬上就又改變了主意,他想知道宋玉靜內心的真實想法。葉瑞林的這個想法很荒誕,這麼多年來,他從不願意和宋玉靜交談關於那段曆史的事情,一談及那段往事,他就有一種控製不住的怒氣。葉瑞林恨老姚,更恨那些禽獸不如的敵人,甚至有時候也會恨宋玉靜。有時,葉瑞林會極端地想,假如宋玉靜當年像衛生隊裏的其他姐妹那樣犧牲了興許更好一些。那樣宋玉靜清白了,他也清白了。當然,這隻是一種非常極端的一閃而過的想法,想過了之後連葉瑞林自己都覺得可怕。但葉瑞林的確是有過這樣的想法的。
猶豫了半天,葉瑞林終於沒能戰勝好奇心的吸引,把手裏的稿子打了開來。
葉瑞林匆忙地翻看著,他要找到他最希望了解到的那一部分。
在一個地方葉瑞林的目光停住了。
就從這裏開始吧。葉瑞林在心裏告訴自己。
那個清晨,姚一剛帶著我們衛生隊僅剩下的十多個人一頭撲進了那片大山。後來我們才知道那片大山就是著名的雲蒙山區。
正是春末夏初的日子,山裏麵美極了,到處綠蔭蔥蔥鮮花盛開,一股股清澈的山溪伴著鳥的叫聲涓涓流過。
所有人都有一種劫後重生的感覺,顧不上身體的極度疲憊在叢林中既好奇又興奮地四處張望著。
突然,叢林中唰唰地掠過一片響聲,定睛一看,原來是送上門來的一頭肥碩的野豬。
太好了!姚一剛說著就端起了槍。
野豬被打死了,大家一齊開始燒水給野豬退毛剖堂。不到一個小時,大夥兒就吃上了香噴噴的烤野豬肉。
也許是由於幾天來消耗的體力太大了,餘鴿專撿那些肥的吃,邊吃邊說,太好吃了真是太好吃了!
一個吊著一隻胳膊的傷員樂嗬嗬地說,不是傳說這裏有野人嗎,我看做個野人也挺不錯的,無憂無慮還有野味可以吃,幹脆我們也在這裏當野人算了。
另一個頭上綁了繃帶的傷員說,你就這覺悟呀,我們的隊伍和國民黨在外麵都打成一鍋粥了,咱們卻躲在這裏享清淨。
我不也就是說說嗎,你用得著那麼著急嗎?
說說也不行。
我就是要在這裏當野人,你能怎麼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