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個早晨,我們開始行動了。我們一直向著東方走去。

那時,雲蒙沒有通往山外的大路,隻有一條被人們走出來的小路。這條小路雖然不寬,但是卻避開了所有的高山險嶺,而且這是一條通往山外最近的路線。

但是為了安全,我們卻不能走路出去。因為敵人極有可能會在某個地方等著我們。我們走了一天,才翻過了兩個山頭。到了晚上,當我們在一處休息的時候,我們驚訝地發現早晨已經和我們告別了的高立揚又從後邊跟了上來。原來他不放心我們,一直遠遠地跟在我們身後。

高立揚說如果我們以這種速度行走恐怕十天半月都走不出雲蒙。

聽高立揚這麼一說,陸子夫有些著急了,他問高立揚路上的敵人多不多,當聽說敵人都撤回去了以後,陸子夫的心動了,他建議走路出山。

高立揚也建議讓我們走路,他用手比劃著告訴我們可以沿著小路旁邊的樹叢走。高立揚還用手比劃著告訴我們,如果我們在山裏走很有可能會轉向,會繞著大山轉圈圈。

最後,我們決定沿著出山的小路旁邊走。

主意定了之後,高立揚就把我們帶到了山下有路的地方。高立揚提醒,我們應該白天休息,晚上趕路。我們覺得這個主意不錯就采納了。

我們一連走了四個晚上,一切都很順利。這期間,叫高立揚的老鄉一直陪著我們。

快離開雲蒙山區的時候,意外還是發生了。我們被埋伏在一個路口的一小股敵人發現了,倉皇之中,我們隻好迅速躲進了附近的山裏。敵人點起火把在後邊緊追我們。就是在這種情況下,豆豆開始大哭起來。我知道豆豆這是餓的,可是幾天來疲於奔命的這種日子,已經使我的奶水一點也沒有了。

敵人的火把在遠處晃動著,豆豆的哭聲時斷時續。豆豆一哭的時候,我便急出一身冷汗來。

遠處的火把越來越多,我著急的心都快跳出來了。

把豆豆交給老鄉高立揚的想法就是在這個時候產生的,當時我覺得這是一種最安全的做法了。高立揚在山裏跑得快,他會很快把豆豆帶到安全的地方去。我把這個想法一說出來,就贏得了陸子夫和高力揚的同意。

黑暗中,我把豆豆交到了高立揚手中,他小心翼翼地接了過去。就在這個瞬間,豆豆好像意識到了什麼,他更加大聲地哭了起來。我用小被的一角捂住了他的小嘴。高立揚轉身要走,我追上去把一個裝了水的軍用水壺交到了他手上。

當時,我一點也沒意識到這竟是我與豆豆的最後一別。我竟然什麼話也來得及與高立揚說。

轉眼間,高立揚就消失在了黑夜之中。我感到自己的心像是被一下挖空了一樣。

真是一種奇跡,敵人竟然沒有找到我們。我和表哥陸子夫躲過了這一劫。走了整整一夜,天亮的時候,我們終於走出了大山。

雖然走出了雲蒙,我卻絲毫也高興不起來,我無時無刻不在想著豆豆,我甚至想再次進山去把他找回來。是表哥陸子夫製止了我的這種不現實的想法。

他對我說,對豆豆而言,被高立揚帶走是眼下最好的一種選擇,高立揚是個善良的人,他一定會好好待豆豆的。

我承認陸子夫的這些話是對的。

帶著一種十分矛盾和痛苦的心情,我們上路了。已經出了雲蒙,我們不用再擔心會被項開園的兵認出來了。

後來,幾經周折,曆時數月,我們終於找到了部隊。在部隊領導的勸說下,表哥陸子夫也當了解放軍的軍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