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的人物都將因為豆豆身份的變化而發生變化。

這個豆豆,他現在究竟是死是活?如果他還活著,如果要是能找到他,那麼所有的謎底就會不解自破了。可惜,那孩子已經死了。真的是死了。如果那孩子真的是自己的孩子,那這將是他一生中所犯的最大的一個錯誤了。

多少年來,葉瑞林最聽不得的就是豆豆這兩個字,想不到現在滿腦子想的竟然都是他。

葉瑞林在心裏問自己,是不是我已經老糊塗了?

經過了一個循環之後,葉瑞林的思維又回到了起點。

不過,葉瑞林已經想好了開口談這件事的第一句話。

宋,我們去一趟雲蒙吧。他打算這樣說。

臥龍山水庫坐落在距省城二十多裏外的一個地方。水庫四周是些似山非山的丘陵,上麵稀稀落落地長著些楊樹和槐樹。已是深秋,柔弱嬌小的槐樹葉子早已沒了蹤影。楊樹上還殘存著一些沒了水分的枯葉,微風拂過,發出一種顫抖的嘩嘩聲。

天地間一派淒清的晚秋景致。

水麵上泛著層層細碎的漣漪,看上去顯得清冷、孤寂。

來到水邊,老王又到上次他垂釣的那個地方坐了下來。

老王用手指了指他旁邊的一個樹著木樁的地方說,老葉,今兒我可沒站你的黃金寶地,釣不到魚可不要怪我。

那塊黃金寶地就給你吧。葉瑞林繼續往前走,到了一個距老王很遠的地方才停下來。宋玉靜也跟了過去。

老王看著遠處的葉瑞林兩口子,不屑地小聲嘀咕,用得著跑那麼遠嗎?不就是怕我聽到你們的悄悄話嗎?都七老八十的了,有什麼悄悄話可說的?

葉瑞林沒有聽到老王的嘀咕,他繼續往前走,一直走到了一個離老王一百多米遠的地方才停了下來。

在靠近水邊一米多遠的地方有兩塊放在那裏的石頭,葉瑞林把早已準備好的兩個棉墊放在了上麵。放完了棉墊,葉瑞林就開始收拾魚竿。展開魚竿理好了線,葉瑞林就開始麻利地上魚餌。一切準備工作都妥帖了之後,葉瑞林把魚竿交到了宋玉靜手上。

從葉瑞林手裏接過魚竿的時候,宋玉靜的目光正在跟著遠處岸邊上小白的身影在走。

不知怎麼回事,這會宋玉靜的心裏有種怪怪地感覺。這種感覺令她有些心神不定。

還是你來吧。宋玉靜把魚竿又推給了葉瑞林。

小白一直沿著水庫的岸邊走著,走走停停,停停走走。間或,小白也會小跑上一陣,或是看看天,或是看看樹上的鳥兒。

小白的樣子像是很愜意。它老邁的身體也顯得比往日輕捷。

小白跳到了一塊岸邊的大石頭上,對著波光粼粼的水麵出神地望著。

你看小白在看什麼?宋玉靜碰了葉瑞林的胳膊一下。

葉瑞林抬頭看了一眼遠處的小白。小白的目光還是對著水麵。它像是在沉思著什麼。

小白在照鏡子,狗也知道愛美。葉瑞林說。

小白比去年來的時候老多了,看見自己現在的樣子,它一定很傷心吧。

怎麼說也是一隻狗,它哪裏能想那麼多。

小白可不是一隻普通的狗,人家是軍犬。

遠處的小白像是聽到了兩位主人在議論它,它抬起頭向這邊張望著。小白的眼神很有些特別,既很茫然迷離又十分果決堅定。

看到兩位主人之後,小白的眼神又變了。那是一種惜別的眼神。

宋玉靜像是意識到了什麼,她以一種和她的年齡不相符的迅捷動作猛地站了起來。

幾乎是與此同時,小白一下躍入了水中。

小白落水的聲音很大,驚動了遠處的老王。

老葉,你們家小白下水撈魚了!老王驚呼。

葉瑞林也站了起來,他知道小白這不是要去撈魚,它是不想活了。葉瑞林站在那裏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宋玉靜也愣在了那裏。

受過多種訓練的軍犬小白落進水後沒有一絲的掙紮,它直接沉入到了水底。

水麵很快就恢複了平靜。平靜得讓人不相信剛才的一幕是真的。

小白!宋玉靜向小白落水的那個地方跑過去。

葉瑞林和老王也扔下了手裏的魚竿奔了過去。

三個人站在水邊等待著奇跡的發生。

然而,小白再也沒有浮上水麵。

小白是故意要這樣做的,對它來說,活著已經失去了意義。望著已經恢複了平靜的水麵,宋玉靜說。

小白喜歡這個地方。宋玉靜又說。

三個人在岸邊站了許久。太陽偏西的時候他們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