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嬌看到這般情景,想叫可是叫不出聲來。
阿嬌想看個究竟,於是迅疾地穿上衣裙,走出房門。
啞姑進了三進院。
阿嬌亦步亦趨。
她是不是在夢遊?
龍飛房內已熄燈,沒有任何動靜。
啞姑進了四進院,又進了那個書房。
啞姑走進書房後來到最右側的一個書櫃前,她移開書櫃,這個書櫃內的書籍很少。
借著月光可以看到很少塵土的長方形地板。
啞姑用力撬起地板,把板塊移到一邊,地板下出現一具年輕漂亮的女屍。
阿嬌見到這般情景,尖叫一聲,昏了過去。
阿嬌醒來時躺在啞姑房間的床上。
龍飛坐在床沿,關切地望著她。
啞姑坐在她的床沿上,怔怔地望著她。
“你終於醒了。”龍飛高興地說。
阿嬌看到一縷縷金色的陽光灑進這間小屋,感到幾分欣慰。
“你昨天夢遊了。”龍飛說。
“夢遊?”阿嬌喃喃自語。
“對,你夢遊了,我今天一早在後院的書房裏找到你,你的身體一片冰涼。”
“我,夢遊了?”阿嬌坐了起來,拚力回憶著夜裏的情景。
啞姑津津有味地玩弄著手裏的繡花鞋,盡管鞋幫已經掉了,但是鞋麵紅豔豔的。
阿嬌站了起來,走出房屋,走進三進院,然後又走進四進院。
老桑樹沐浴著陽光,顯得鬱鬱蔥蔥。
阿嬌衝進書房,來到最右側的那個書櫃前,用盡全身力氣想移開它,但無濟於事。
龍飛見狀,於是幫助她移開書櫃。
阿嬌用力撬地板。
龍飛幫助她撬開地板,這是一尺高的地板,下麵空洞洞的,隻有土蹩和潮蟲,還有厚厚的塵土。
那具女屍不見了。
阿嬌揉揉雙眼,“女屍呢?那具女屍呢?那具年輕漂亮的女屍……”
阿嬌驚惶地站了起來。
龍飛驚奇地問:“什麼女屍?”
“我是在夢遊嗎?
我是幻覺嗎?”
阿嬌大聲地發問。
龍飛問:“你看到了什麼?”
啞姑出現在書房門口。
她怔怔地望著阿嬌。
“真是見鬼了!”阿嬌怔怔地望著啞姑。
啞姑毫無表情。
阿嬌怔了一下,大聲喊道:“我明明看到那個女屍!”
啞姑怔怔地望著她,毫無表情。
龍飛趕緊過去,拽起阿嬌,“阿嬌,聽我說,那是幻覺,人的一種幻覺。”
“什麼幻覺,我懂!這屋裏有鬼!這院裏有鬼!這世界上到處都是鬼!”阿嬌大聲叫著,“呼哧呼哧”地喘著粗氣,臉氣得煞白,呈白蘿卜色。
啞姑趁機整理好衣衫,到前院去了。
龍飛拉阿嬌又看了看書櫃旁的地板底架,一隻隻潮蟲穿來穿去,兩隻大黑土蹩扭動著笨重的身體在蠕動著,那烏黑的肉蓋就像兩副鐵甲。
龍飛扶阿嬌來到龍飛的臥房,阿嬌坐在床沿上,一言不發。
龍飛給阿嬌沏了一杯綠茶。
阿嬌端起茶杯,望著杯裏的茶葉和茶梗兒,皺了皺眉頭,說:“我怎麼看這杯裏的茶葉像綠毛毛蟲。”她無奈地放下茶杯。
龍飛說:“你夜裏是不是中了風,中了邪氣?”
阿嬌賭氣地說:“這本來就是一個鬼宅,那個啞姑我看像是一個女鬼,一個啞巴鬼!”
龍飛歎了一口氣,不說話了。
阿嬌忽然站起身來,說:“我渾身癢癢,在那個女鬼屋裏住了半宿,八成是中了邪了,我要去去邪氣!”
龍飛說:“不如回你家吧?”
阿嬌搖搖頭,“就這樣回家,顯然不行,該把邪氣帶到家裏去了。你這裏怎麼沒有淋浴的地方?”
龍飛說:“老四合院,哪裏有那些設施?這裏的人都用大木桶洗浴。”
阿嬌說:“那我用你的大木桶洗,我可不用啞姑的大木桶洗,你親自給我燒水。”
龍飛點點頭,說:“行”。一忽兒,他端進一個半人高的大木桶,一圈圈的箍腰已經鏽斑,桶沿被磨得精光鋥亮。
龍飛找來幹淨的毛巾和沒有用過的香皂,擱在桌上,然後又去廚房燒水。
龍飛回到臥房,阿嬌正圍著木桶欣賞著。
“這個木桶真有趣,想當初那些貴族小姐就是用這樣的木桶洗浴。我看過不少武俠片,許多深閨小姐就用過這種木桶。”阿嬌說。
龍飛在屋裏呆了一會兒,然後去廚房提了一大壺開水走進來,把開水倒進木桶,木桶裏漾起一片白煙。
阿嬌尖叫道:“你要燙死我呀,我要進去就成褪毛的雞了!”
龍飛笑道:“你先別著急。”他又去廚房找來一個鐵桶,到二進院水龍頭處接了多半桶水。
啞姑開了窗戶,正倚著窗台朝他傻笑。
龍飛沒有睬她,拎著水桶走進三進院,走進臥房,把水倒進木桶。
他將手伸入木桶水中,感覺溫度適宜,於是說:“水調好了,你來洗吧,我到外麵蹓躂蹓躂。”
阿嬌一聽,慌忙拉住他,“不行,我害怕,我怕女鬼進來吃我。”
龍飛說:“你就不怕髒了你的身子?”
阿嬌說:“你就不怕髒了你的眼睛?”
龍飛說:“這樣吧,我在中屋看書,你在屋內洗,反正掛著門簾。”
阿嬌點點頭,說:“好。”
龍飛掀起門簾,走到中屋,桌上有一摞書,他撿起《蜃樓誌》讀了起來。
阿嬌褪盡衣物,驕傲地在鏡子前照了照,那小巧玲瓏曲線優美的胴體令她陶醉,她做了兩個姿勢,感覺很滿意,然後像一尾魚溜進了大木桶。
她坐在木桶裏,滑膩膩的,融融的溫水侵入她柔軟的肌膚,非常愜意。她在毛巾上打著香皂,小心翼翼地洗著。
“強哥!”她忽然叫道。
龍飛放下書,問道:“有事嗎?”
“你能給我講一個故事嗎?閑著也是閑著。”
“好吧。元朝有個書畫家倪瓚,潔癖很重,每天都要打掃書房,他專門養了兩個書童打掃書房。書房的門口有一棵梧桐樹,倪瓚早晚都讓書童用水洗,結果把這棵梧桐樹洗死了。有一次,有個老朋友來看他,天色已晚,就住在他家。他怕人家把他的房屋弄髒,夜裏好幾次站在門外聽動靜。他聽到朋友的咳嗽聲,非常不高興。第二天早上就叫書童去找吐痰的痕跡。書童找不到,怕挨他的罵,就找來一片爛樹葉來敷衍他。倪瓚捂著鼻子,閉著眼睛,令書童把樹葉扔到幾裏外的野地裏。後來倪瓚得罪小人入獄。獄卒給他送飯時,他讓獄卒把飯桌舉得高高的。獄卒問為什麼要這樣,他不回答。旁邊的犯人說:‘他怕你的唾沫濺到飯裏。’獄卒很生氣,把倪瓚拴在了尿桶旁邊……”
“哈,哈,哈,這個故事很有趣,再講一個。”阿嬌在木桶裏快活地說,可以聽到她拍打水的聲音。
龍飛心想:“我這個臥房一會兒可能成了遊泳池。”
“強哥,再講一個。”
龍飛又講了一個故事:“北宋的書法家米芾是個鬼才,挑選女婿時,有個秀才姓段,名拂,字去塵。米芾一聽這個名字就很高興,覺得這是一個愛幹淨的男人,就把女兒嫁給了他。”
忽然,阿嬌“唉喲”尖叫起來。
龍飛急問:“怎麼了?!”
“紮死我了!”阿嬌叫道。
龍飛進也不是,退也不是,在屋裏團團轉。
“強哥,快進來吧!”
龍飛掀起門簾,看到阿嬌裹著一方大白毛巾,半臥於床上,掰著左腳丫細看,腳掌心淌出殷紅的血跡。
啞姑正趴在窗戶處大笑。
阿嬌朝啞姑叫道:“滾,快滾!看什麼熱鬧?!”
啞姑的臉不見了。
龍飛在木桶的底部發現了一根伸出來的鐵釘。他跟啞姑找來創傷膏,把創傷膏貼在阿嬌的傷腳處。
阿嬌生氣地說:“真是黃鼠狼專咬病鴨子,我怎麼這麼倒黴?!這屋裏院裏分明有鬼氣!強哥,我這傷口不會感染吧?”
龍飛說:“不會。”
“我會不會成為瘸子?走路一拐一拐的。”
龍飛笑道:“不會那麼嚴重,隻是這大鐵釘可有點曆史了。”
阿嬌望望木桶,“這木桶不會是明朝或清朝的吧?會不會是鄭成功收複台灣時留下來的?那樣的話,這棵大鐵釘可就有曆史了。”
龍飛笑道:“那這個木桶就成為文物了。”
龍飛抬起木桶,把水倒到二進院的地溝裏,把木桶放到廚房外間,然後又回到三進院的臥房。
阿嬌已穿好衣服,在屋裏一瘸一拐地走著。
阿嬌看到龍飛,問道:“我要是變成瘸子,你還會愛我嗎?”
龍飛說:“你不要想入非非。”
阿嬌說:“強哥,這裏鬼氣太重了,你送我回家吧,你也不要在這裏住了,你會沾上鬼氣的。”
龍飛說:“我從來不相信世界上會有鬼,鬼都是人扮的,人鬧的。”
阿嬌趁龍飛不注意,在他的臉上飛快地吻了一下,笑著說:“我知道你是鍾馗,鍾馗可沒你這麼帥!”
龍飛送阿嬌剛到門口,就聽見門外有汽車喇叭聲,剛一開門,居韻出現在門口。
居韻看了看龍飛,又望了一下阿嬌,臉色陡變。“噢,原來你們在這裏!郎才女貌,天生的一雙;深宅藏玉,臥室養嬌,真是神仙過的日子,哼!”
龍飛說:“居韻,你不要誤會,阿嬌正在上學,她還書來了。”
阿嬌一看居韻,盛氣淩人,富貴氣象,羞花之容,落雁之貌,也一時怔住了。
“阿嬌?就是我哥哥朝思暮想的小佳人,原來就是你!”居韻狠狠地望著阿嬌。
龍飛問:“你怎麼找到這裏?”
居韻眉毛一揚,“你就是到了天涯海角,我也要找到你!”
居韻冷冷地瞟了阿嬌一眼,“小狐魅子,兩隻眼睛會說話,出水芙蓉,怪不得我哥哥和秋涼先生都迷上了你!”
龍飛說:“居韻,你不要胡鬧!”
“我可沒有胡鬧。我找了你好幾天了,你不是要上飛鷹艇嗎?我都給你辦好了。”居韻雙手叉腰,翹起一隻紅皮鞋磕打著地麵。
龍飛聽到這個消息,心下一動。
阿嬌呼地走到門外,小聲地說了一聲:“神經病!”
阿嬌攔住一輛出租車,朝龍飛擺了擺手,嘲諷道:“李強先生,你跟她走吧,別走入死胡同。我不需要您大駕送了,我自己回去了。”說罷,鑽入出租車,遠去了。
龍飛見出租車走遠,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居韻走到自己的轎車旁,打開了副駕駛的車門,做了一個相讓的姿勢,說:“秋涼先生,請上車吧,我有話對你講。”
龍飛上了車,居韻駕車,轎車飛快地朝街市衝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