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丈夫這些年不容易,家裏所有大的開銷都仰仗著他在事務所的收入,自己的那點工資隻夠一家人吃吃飯。如今房子換了,車買了,再往下就是三個孩子的留學費用。

剛才見丈夫有些帶搭不理,石慧麗猜測是丈夫不同意兒子的選擇。什麼都可節省,隻有孩子的教育費不能節省。石慧麗打算還是說服丈夫同意兒子去法國留學。

石慧麗愛幹淨是出了名的,這會見高秉涵的一雙鞋上沾滿了泥巴,就走過去幫著清理。

剛擦了兩下,石慧麗就停下來。她猛然記起,丈夫今天又去五指山了。

自己怎麼把劉師長的葬禮給忘了?石慧麗有些自責。

丈夫每次去五指山參加葬禮,都會事先告訴她。石慧麗也曾跟著去過兩次,後來就懶得去了。可劉師長是和別人不一樣的,他對丈夫有恩,她理應去送他一程。

見丈夫出來了,石慧麗說:“光想著孩子留學的事了,就把劉師長的事給忘了。”

高秉涵說:“我一個人就代表了,那種地方去多了心情不好。”

在高秉涵看來,石慧麗已經做的很好了。她從來不幹涉他和老兵們的交往和接觸。這些年來,事務所已經名副其實的成了那些孤寡老兵維權的一個法律援助機構,許多老兵的案子他都是在不收任何報酬的情況下接手的。石慧麗從來沒有說過一個不字。

高秉涵知道,對大陸,很小就跟著父母來台灣的石慧麗是和自己的感受不一樣的,她對老家幾乎沒有什麼印象,因此也就沒有太多的鄉愁和鄉思。她能容忍自己這樣,已經很不容易。很多大陸兵結婚後,根本就不允許老公和大陸的同鄉聯係。

想到這裏,高秉涵就問:“慧麗,剛才你說士瑋要去哪裏留學?”

石慧麗答:“他還是想去法國學習酒店管理。”

高秉涵是希望兒子去學習法律,但前提是要符合兒子自己的興趣和愛好,他不想勉強兒子學他不喜歡的專業。既然兒子一再堅持要學習酒店管理,那他也會支持的。

高秉涵說:“那就學酒店管理,隻要他考慮好了真心喜歡我們就支持。”

丈夫同意兒子去學酒店管理,石慧麗心頭一陣輕鬆。她把辛苦了一天的丈夫按到餐桌前的椅子上,招呼三個孩子過來吃飯。

轉眼,廳裏就熱鬧起來。石慧麗一邊給大家分筷子,一邊對大兒子說:“你老爸也同意你去法國留學,到了那邊可要好好學習,不要荒廢了學業。”

高士瑋高興的對旁邊的弟弟妹妹說:“我先去那邊打下基礎,到時候你們倆也去法國和我會合。”

對音樂有著濃厚興趣的高士佩說:“我才不去法國哪,我要去日本學習音樂。”

高士琦說:“我也不去法國,我要去澳洲學習傳播學。”

石慧麗調侃說:“你們三個人去三個國家,到那時,咱們家還不成了聯合國?”

高士佩也調侃說:“那老媽你就是聯合國秘書長。”

一家人哈哈大笑。

高秉涵又說:“隻要你們有理想,不管是去哪裏留學,我和媽媽都會支持的,但你們永遠都不要忘記自己是個中國人……”

高士瑋把父親的老生常談接過來,說:“老爸,你就放心吧,我們還不會忘記我們是山東菏澤人!”

高士佩說:“老爸你煩不煩呀,不是在說留學的事情嗎,怎麼又扯到了老家的事情上來?”

高士琦說:“如果有機會,我真想去看看老爸說的那個菏澤到底是什麼樣子?”

高士瑋說:“我看不管菏澤是什麼樣子,但在老爸的心目中都是世界上最美的地方,因為那裏是老爸的老家。”

高秉涵笑著說:“還是士瑋最了解老爸。”

石慧麗催促:“快吃飯吧,再不吃,菜都涼了。”

這個晚上,高秉涵又做了噩夢。這是他自從和大陸的親人見麵後第一次做這樣的噩夢。在夢裏,他又是返鄉未果,半路上被人揪起來一把丟進了飄渺的大海裏。高秉涵又一次在噩夢中哭醒。

石慧麗坐起來,又是憐惜又是氣惱的把他拍醒。

高秉涵捂著胸口說:“慧麗,將來要是我死了,就托人把我的骨灰帶回菏澤去。”

“你瞎說什麼?”石慧麗更加使勁地拍打著高秉涵的後背。

高秉涵這回是徹底醒了,他抱著自己的雙膝,幽幽地說:“又做回老家的夢了,真想回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