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我發現自己有些糾結了。
比如,當某一天,我心血來潮地想要出去走一走,拿了錢包,拿了書包,拿了身份證匆匆下樓,可是,往往在走到公交站牌處的時候,突然就不知道自己該去哪兒了。
於是,我隻能在烈日下,在公交站牌旁那熾熱的座位上,長坐一個下午。
車子經過了一輛又一輛,身邊一起等著的乘客換了一撥又一撥,太陽漸漸西斜,最終的最終,我還是隻能站起身來,一個人回家去。
朋友們說我有點孤僻了,我不知道“孤僻”這個詞具體該如何定義。他們說我孤僻,可是我跟他們接觸的時候,依然是愛說話的,依然是笑的啊。隻不過,有些時候,我笑著笑著就哭了。
以前,曾經很多次地問自己,長大和年輕的區別,都不得而知,現在才明白,原來長大和年輕的區別很簡單。年輕的時候,我們哭著哭著就笑了,長大了以後,我們笑著笑著就哭了。
很多跟我同城的讀者曾經在網上或者貼吧裏問我住在什麼地方,其實,這是一個很簡單的問題。如果某一天,你在公交站牌下,或者馬路邊,看見一個人靜靜地坐在那裏,麵無表情地看著身邊的行人,或者專心致誌地研究腳下的某一隻螞蟻,那便是我了。
我有很多話,想要說給這個世界聽,我有很多心思,想要跟每一個在乎我的人分享,但最後,我卻隻能把它們寫進文字裏。
我住的地方,對麵是一所大學,也是我的母校。每當看著學生們在下課之後從校門裏勾肩搭背地蜂擁而出時,我就會有一點點難過,我不敢太難過,我怕自己深陷在對往事的回憶中無法自拔。偶爾,我也會穿上色彩鮮豔的衣服,拿著相機到校園裏麵溜達一圈。熟悉的校園顯得那樣陌生,那裏已經沒有了我認識,或者認識我的人。
我曾經在午夜十二點以後的馬路上,借著酒勁兒大哭著跟某個女孩打電話,等酒醒以後,自己也不知道自己說了什麼。那是我第一次真正意義上的醉,我這人很少喝酒,更別提酗酒。以前,我還沒有辭職專職寫字的時候,公司裏經常也有應酬,但是,我每次都會把握一個度,好像胃中有一根標杆一樣。雖然有些時候,肢體麻痹,不再聽指揮,但心裏的想法和思維還是清楚的。我怕,真正地喝醉之後,說胡話。我記得有一次,自己喝醉了,騎著單車回家的時候,因為擔心會出事,還把車子停在路邊,躺在草坪裏睡了一個小時,然後才回家。
我承認,每個寫字的人都是孤獨的,但我也肯定,並不是每個寫字的人都喜歡孤獨,至少,我就是其中的一個。
某一年的夏天過後,朋友們分道揚鑣,天南海北,而我卻固執地留在了這座小城。我的QQ上有幾百個好友,但我很少聊天。我渴望交流,但不是對著冰冷的屏幕,敲下一行行慣用的小五號宋體字。我討厭那種沒有語氣沒有感情,為了表達自己當下的情緒甚至還得借助花哨的QQ表情的交流方式,我喜歡直接。
我小時候,就有一個奇怪的夢想,這個夢想甚至直到現在都沒有絲毫改變。我想賺很多很多的錢,在某個小島上買一所巨大的房子,然後,自己的所有朋友,所有親人,所有在乎的人,全部住在一起。我骨子裏是那樣地害怕孤獨,卻又不得不一次次地深陷其中。也許,這就是人生的無奈吧。我曾經在網上看到過一段話,看完那段話之後,我哭了。我清清楚楚地記得,那段話是這樣說的——當一個人忽略你時,不要傷心,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生活,誰都不可能一直陪你。不要對一個人太好,因為你終會發現,這樣時間久了,那個人是會習慣的,然後把你做的一切看作是理所應當。其實本來是可以蠢到不計代價不顧回報的,但現實總是讓人寒了心。其實明明你知道,最卑賤不過感情,最涼不過是人心。
當我看著朋友們為了自己的理想,為了生活,甚至僅僅是為了生存,一個個離我而去的時候;當我看著口口聲聲說著愛我的人,為了所謂的現實將我丟棄在曾經信誓旦旦地保證過要一起留守的原地的時候;當前一天還在工作的父親,因為突發的疾病突然離去……
我慢慢地長大了,慢慢變老。
我終於學會,一個人在深夜裏壓低了聲音哭泣,然後,一個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