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節 姚鼐:桐城派“三絕”,文壇上宗師(2 / 3)

乾隆二十二年(公元1757年),姚鼐春試不中,隻得輾轉四方授徒養親。次年秋,初遊揚州,結識安徽歙縣人程晉芳,愛其言論偉異,倜儻不群,結為摯友。乾隆二十五年(公元1760年),姚鼐考進士再告失利,將南歸。好友朱子潁喪父,不顧世俗譏嘲,也不顧自己父親副都統的官銜,堅請姚鼐這位屢試落第的舉人執筆作墓誌。

宦海平順,薦入館校辦

乾隆二十八年(公元1763年)春,姚鼐重赴禮部試,得中二甲第三十五名,殿試後因文字書法優異被選為庶吉士,在翰林院庶常館中學習三年,於乾隆三十一年(公元1766年)散館,未能留介翰林院,先分至兵部,不久改授禮部儀製司主事。乾隆三十三年七月赴任山東鄉試副考官,途經德州浮橋,慨然有感,作詩抒懷,有“弱冠一川水,屢照將成翁”之句,散發著人遲暮的氣息。這一年,姚鼐剛剛三十八歲,正是有為之年,卻有如此蒼涼的心態,確乎與眾不同!

乾隆三十五年(公元1770年),姚鼐得悉劉大櫆準備離開歙縣問政書院,回故鄉隱居,甚為掛念。在赴湖南任鄉試副考官途中,寫下《懷劉海峰先生》一詩,幾多深情,幾多感喟,寄蘊筆端而動人心弦!在所作《懷程魚門》詩中,姚鼐直抒胸臆,同樣感人至深。

乾隆三十六年(公元1771年),姚鼐充會試同考官,名士孔廣森、錢澧、周永年等皆為本科進士,未幾,姚鼐被擢升為刑部廣東司郎中,從此案頭便充斥理不清的卷宗,眼前呈現用不盡的刑具,耳畔回蕩揮不去的哀鳴。凡此種種都讓他心煩意亂卻又無可奈何。乾隆三十八年(公元1773年),由於侍讀學士朱筠等人的提議,清朝建《四庫全書》館,選一時翰林宿學為纂修官。並特詔征召一批著名漢學家入館,以紀昀為總纂官。姚鼐因劉統勳、朱筠的聯名推薦,由刑部入館充校辦。當時不是翰林而參與纂修者共八人,姚鼐、戴震、程晉芳、任大椿四人最為人稱道。

稱疾請辭,淡泊自得

鑒於學術立場不同,同時對四庫館中這種日複一日埋頭校書的刻板工作甚感厭倦,姚鼐心中隱伏良久的歸田情結與日俱增,難以遏止。在他的心目中,唯有古文,才是他展翅翱翔的天地,才是他自童年時代起就孜孜以求的目標。如今年逾不惑,功名雖就,文事未成,不禁產生“田園將蕪胡不歸”的感慨,更何況孟子早就有言:“有官守者不得其官則去”,“有言責者不得其言則去”,這時急流勇退,也不愧為“毅然為大丈夫”。加之在伯父身邊長大,姚範的言傳身教對他產生了潛移默化的影響,每次他走到人生重要關口,這種影響便或隱或現地釋放力量,左右他的取舍趨避。

何況,姚鼐自踏入官場以來,耳聞目睹其中險惡,憂懼百端,無所適從。誠然,姚鼐與當時政壇牽涉不深,交遊不廣,但經世濟民的抱負不比別人少分毫,他曾在《阜城作》一詩中感歎。再者,由於任職刑部,使他內心對酷吏們輕重不分、濫施刑罰的腐敗作風極為不滿。於是,乾隆三十九年(公元1774年)夏秋之間,在四庫館中待了不到兩年的姚鼐,稱疾請辭,時年四十四歲。

乾隆三十九年十二月,姚鼐應時任泰安知府的朱子潁的邀請,乘風雪到五嶽之首的泰山遊覽。到達泰安後,在朱子潁的陪同下,姚鼐先登晴雪樓欣賞雪景,複登泰山日觀峰觀日出。幾天後,由當地人聶劍光引導,姚鼐遊曆了泰山餘脈靈岩,夜宿於張峽。在泰安期間,姚鼐按捺不住衝動,飽蘸濃墨,寫下《登泰山記》、《遊靈岩記》兩篇千古名文。又應聶劍光請求,為其《泰山道裏記》作序,序文理韻相生,甚可玩味。

辭禦史職,結識袁枚

乾隆四十三年(公元1778年)閏六月初一,姚鼐繼室張夫人卒於揚州梅花書院。八月,姚鼐辭去教職,運柩回桐城,厝之於縣南五裏。大約在這前後,朝廷嘉賞《四庫全書》編修人員,念及姚鼐辛勞,欲任姚鼐為禦史,業已記名,被姚鼐婉言辭謝。大學士梁國治看重他的才學,托親信轉告:“君若出,吾當特薦,可得殊擢。”姚鼐回函,借口“仲弟先殞,今又喪婦,老母七十,諸稚在抱,欲去而無與托,又身嬰疾病以留之。”予以謝絕。

居鄉未及兩年,姚鼐即被安慶敬敷書院聘為主講,一任就是八年。其間,於乾隆四十八年(公元1783年)結識來黃山、安慶等地遊玩的文壇怪傑袁枚。說起來,袁枚與姚鼐之父姚範還是同科進士,關係不薄,可姚範似乎對他並不欣賞,甚至當袁枚出都時,文人集送,征題盈軸,隻有姚範默然不作表示,袁枚遺憾地說:“姚君著述千萬言,臨別贈我無一語”。究其原因,恐與袁枚放誕言行有關。袁枚行事,率性而為,時人多有非議。在學術上,不願為漢學,也不願為宋學,而立誌為文學,門陳:“鄭孔門前不掉頭,程朱席上懶勾留。一帆直渡東沂水,文學班中訪子遊。”就是這樣一位具有叛逆精神,學術取徑與自己不同的人物,姚鼐卻一見如故,傾心相交,胸懷之廣自非姚範所能企及,這也許是“桐城派”發展到姚鼐堂廡(tánɡwǔ,堂及四周的廊屋)始大的原因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