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1980年代,學術與思想的共生實際上保證了學術的力度,那時,現代文學史上一個作家獲得“打撈”、進入“文獻整理”的行列,其背後都體現了一種相當的思想突破的力量,文學研究能夠不再局限於左翼“主流”,“支流”與“逆流”也可以成為“資料彙編”的對象,究其本質就是思想拓展的結果。相反,當我們的“學術”刻意回避著“思想”的鋒芒,也難免會導致自我精神的疲軟。在今天,“體製”與“市場”已足以幹擾我們的“學術”之路,掠奪我們的“學術”資源,透支我們的“學術”精力,曾經影響一時的“中國現代文學史資料彙編”逐漸後繼乏力,個中原由不是很需要我們反省嗎?
當然,重返八十年代,並不是要回避曆史的遺憾,製造另一個精神的烏托邦。因為,就像任何時代的思想的發展都存在預定的“誤區”一樣,作為思想發展有機成分的“學術”追求也難以克服自身的時代局限。在今天,當我們有機會重讀《中國文學史資料全編·現代卷》,在翻檢這些嶄新的散發著油墨之香的卷冊之時,也不覺生出某些複雜的感慨來:一方麵,是依然還處於政治意識形態幹擾中的那些“文獻彙編”確實存在或多或少的“遺珠之憾”,未能更豐富更完整地呈現曆史的廣度與深度;另一方麵,到了新世紀10年的今天,當我們需要集中展示中國現代文學史文獻資料的時候,能夠奉獻出來的竟然還主要是20多年前的“成果”,實在又有一種讓人五味雜陳的無奈。20年,在學術史的意義上,絕不是短暫的一瞬,它應該誕生多少新的思想成果,也理當容納多少過往的考古發現呢?從邏輯上講,《中國文學史資料全編·現代卷》應當有新的框架和新的選題,或者也可以是當年“中國現代文學史資料彙編”的續編,而今,“新瓶裝舊酒”的登場,則既是收藏家的欣喜,又難掩一個時代的某些疲軟。當然,但願這份時代的尷尬能夠轉化成為學人的覺悟和勤奮,在新一批的《中國文學史資料全編·現代卷》選目中,不僅能夠彌補曆史的遺憾,而且進一步開拓前進,為中國現代文學史料文獻的最終的完整編撰做出積極的努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