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九(1 / 2)

如果說有什麼詞語可以形容現在的狀況,那麼用“貌合神離”是最恰當不過了。莎柏一點都不擔心發胖的狼吞虎咽的吃著銀魚雞蛋羹,而裏德爾所有的注意力卻全部放在了莎柏的臥室——當然,其中有一半原因是因為他不想直視莎柏那沒有絲毫矜持可言的吃相。

“我的臥室有什麼好看的麼?”莎柏說話的同時依然不忘往嘴裏塞上一口夜宵。她像一個小孩子似的,吃飯的時候湯匙還會觸碰牙齒,發出清脆的聲音,和她現在的貴婦形象完全不搭調。

裏德爾斜瞥了她一眼,一手支頜,另一隻手有節奏的敲打著桌麵:“有藹—你臥室裏隻有一張床。”

一時間兩人都沒有說話,房間裏隻剩下吃東西和敲桌子的聲音,這是不可被稱作是沉默的沉默。隨後他們很有默契的同時開口道:

“我要睡床。”

“我不睡沙發。”

緊接著又是沉默。最後裏德爾無奈的說:“看來是無法達成一致咯?”莎柏把最後一口夜宵塞進口中,最後吧嗒吧嗒嘴,手一揮,餐盤就自動飛到池中。她看著辛勤勞作的洗碗布和洗潔精滿意的打了個響指,扭頭對裏德爾說:“我倒是沒有看出來有什麼矛盾的地方——我要睡床,你不睡沙發——那麼,我們都睡床不就得了……”

……開……開玩笑麼?就算是開玩笑也要有個限度啊!

但莎柏卻並不覺得這隻是口頭上的說笑,她一臉無所謂的給裏德爾也搬出了一床被子,被罩以黑黃相間的格子圖案為底,上麵盛開著白茉莉花紋。因為常年放在櫃子中的緣故,上麵殘留著淡淡的黴味,不過在魔法的處理下一切都變的不那麼糟糕,它開始透著淡淡的茉莉香味了。嗯,很少女。裏德爾想。最後他還是不太情願的鑽了進去。被子異常厚實,很暖和。

“我還是……很不習慣……”在莎柏把燈光調到最適宜睡眠的亮度之後,裏德爾略有不安的說。

莎柏把被子裹得緊緊的,白了他一眼說:“不知道你有什麼好擔心的,這個時候最應該擔心的人是我才對吧。”她哼出一聲,像是在責怪裏德爾瞎操心。

“也是——”裏德爾舒了一口氣,翻過身去,隨後他反應過來,忿忿不平的說,“你擔心什麼啊!我又不會對你做什麼!”他聽見身後傳來莎柏“咯咯”的笑聲,結果自己也笑開了。莎柏在他身後說道:“因為你是小孩子嘛,哈?如果是成人的話我剛才就直接讓你在男廁過夜了。”說的煞有介事,和真的一樣。

這個世界對成人還真是殘酷啊。

就像小孩子沒有父母會有孤兒院之類的福利組織收養,就算是沿街乞討也會有善良的人憐惜的塞來一把便士,而無法養活自己的成人隻有餓死街頭才會換來人們的那摻雜著鄙夷的同情;就像小孩子知識不多考試總是掛科也隻會換來充滿關切的嘮叨,而學藝不精、總是失敗的成人則會招來所有人的嘲笑。就因為小孩子是“小孩子”,而成人是“成人”。

這個世界對於弱者很寬容,對於強者卻很嚴苛。所有的人都想變強,殊不知,因為這個世界的不公正,強者才是最難活下去的。

那莎柏……你究竟是怎麼活下來的?他正想轉過身去問問莎柏,卻聽到身後突然想起的微弱鼻息聲。……那個混蛋……你裝!你再裝!睡死算了!裏德爾憤怒的把被子蒙過頭。

十二月三十號之夜,裏德爾是老老實實在斯萊特林的寢室裏度過的。即使關上了所有門窗,甚至把楊的被子也拿來裹著,他還是感到了寒冷。他有些想念莎柏家泛著茉莉花香的被褥,就像想念曾經見過的最美麗的風箏一樣,隻能遙遠的注視著,永遠無法觸碰。

他很清楚,之所以感到寒冷,並不是因為氣溫真的低到叫人無法忍受,而是因為那個日子就要來了——年底、除夕、十二月三十一日、明天、母親的忌日、他的生日。不管用上那種說法,這個日子都是不討人喜歡的。自打他出生開始,這個日子就是他一人的受難日。他記得五歲那年的除夕,他因為弄丟了六便士而被痛打;他記得七歲那年的年底,在所有人都為新年的到來而慶祝之時,他獨自躲在墓園哭泣……裏德爾清楚的記得每一個十二月三十一號發生的每一件事情——盡管那些事情並不美好。

裏德爾看著床頭那瓶莎柏新配置的、能在二十四小時內抵製攝神取念的藥劑,打定主意要讓自己過一個快樂些的生日。

次日,DOUBLE S差遣一隻貓咪來告訴他,甄選在接近午夜的時候開始。在那之前,他想去有求必應室看看。截止到現在,他還沒有收到任何生日禮物,因此他決定送自己一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