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六(1 / 2)

這些天這個病房出奇的悶。

沒有哭鬧沒有交流,甚至沒有探視者。右邊偶爾會傳來書頁翻動的聲音,而左側——裏德爾昨晚才知道原來在他的左側,那個靠窗邊的病床上原來也住了人。那個人不動不哭不笑不說話,一點生機也沒有,仿佛隻是一個被放在床上的人偶。

他有時會把臉轉向那個人,可是除了陽光暖暖的氣息外什麼都感覺不到。

然後他把腦袋轉向右邊,不討人喜歡的奧德麗也是個沉悶的人,除了翻書的聲音外,什麼都沒有。

……你們約好的麼?

長期維持這種狀況讓裏德爾感到莫名的焦躁。他很清楚自己的眼睛看不見了,但他不想讓現實再給他造成一個聾啞的假象。

“嗯,你看的是什麼書?”右邊再一次響起書頁翻動的聲音時裏德爾終於忍不住問道。純屬沒話找話型。

“《聖經》。”回答很簡短。

“哦。”裏德爾悶了,還不如不問。那種東西,老實說,他沒怎麼看過。孤兒院的那些管理員有時候會給他們讀一些,但他覺得無聊透頂。

沒有共同語言。感興趣的領域沒有交集。如果隻是在平時裏德爾肯定還會偷偷慶幸一下自己和奧德麗這種人不是什麼誌同道合的戰友,但現在這種情況又叫他極端不舒服。他想了一會兒,問道:“你的獵犬呢?——我是說埃裏克斯,他為什麼不來探病?”記不住奧德麗夫人的名字,可瘋子的名字他是一輩子不會忘了。幼小的心靈留下了不可磨滅的陰影啊。

“死了。”奧德麗夫人翻書的動作頓了頓,有些漠然地說,“死於倫敦聖戰。”

竊喜。

“是嗎,那請節哀。”裏德爾的聲音不知不覺中帶上了一絲歡快,“是那晚倫敦混戰啊,我好像有看到紅色的龍。順帶問一句,射向我的居所的那道魔咒是誰念的?”他假裝漠不關心地隨意問道。

“想報仇麼?”

“想。”既然已經被對方看穿了意圖,那麼也沒有必要再隱瞞下去。他毫不猶豫地說。等眼睛好了這個仇是自然要討回來的,眼睛好不了的話……裏德爾也不知道自己會怎麼做,但心裏肯定是想殺了那個人的。

右邊沉默了。就在裏德爾準備放棄等答案時,奧德麗夫人再度開口:“那個時候混戰,我也不是很清楚……但,我想……是我的可能性比較大。很抱歉。”態度依舊是不冷不熱的,但仔細聽的話,可以感覺到語氣中的一絲歉意。

能不要這麼淡定的說這樣的話麼?

裏德爾對她的坦白和道歉一時有些無法接受,他皺了皺眉,然後有些不可思議地說:“就算是道歉……也來的太晚了吧,而且你覺得這樣有用麼?”頓了頓,他又說,“而且你是會向我道歉的人麼?你忘記聖誕節假期你是怎麼對我和佩舒特的?”到現在裏德爾還記得她盛氣淩人用鼻孔看人的樣子,這個女人一夜之間轉性了?

少來!就算你道歉了,等我能下地走路了我也會把你從美貌貴婦揍成豬頭!

右側的那個人想了一下,合上《聖經》,歎了一口氣:不要把兩件風馬牛不相及的事情參合到一起,我簡奧德麗從來都是對事不對人。我做錯的話,會道歉,不是誰都和你一樣,小騙子。

“紅龍是你偷的吧。”

裏德爾看不見,但卻覺得對方的視線正停留在自己臉上。他想自己的表情可能顯得有些心虛。他略有生硬也略有強硬地回答:“不是。”

對方像是幹笑了一聲,然後病房內又沉默了。

裏德爾實在是受不了奧德麗這種擠牙膏有一句沒一句的態度。他把病床敲得砰砰響:“我要換病房!換病房!”待護士小姐趕到後他借口自己受不了這個病房的死氣沉沉一定要轉移,其實這話到底有幾分真實裏德爾自己都不知道。說到底,他其實最怕的就是奧德麗夫人在紅龍事件上對他糾纏不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