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謝無論在前方在後方,自始至終熱情飽滿,意誌昂揚,大家都說他是個“樂天”的人。在朝鮮前線,慰問團許多同誌都因生活驟然改變,因而飯量減少,睡眠失常,而老謝卻是能睡覺能吃飯。越是給他工作多,多和戰士見麵,多“說土改”,他的情緒越活躍,話也多了。他有時也情緒低沉,不多講話,全是在幾天沒工作、沒說快板的時候。他對中朝戰士和朝鮮人民有高度的熱愛,在某地準備出發時團體發了許多慰問品交給團員隨身攜帶,老謝自己又上街買了些東西帶到前方去。
對於敵人,謝茂恭則極端地蔑視和盡情地嘲笑,美國強盜在老謝眼裏是無足輕重的。
老謝在私人生活上又非常大方、慷慨。他對於新事物的感覺很銳敏,學習非常刻苦。他沒有讀過書,自己念戲本識了些字,在沈陽出發前,他練著寫字有了興趣,回來後,買了一支鋼筆寫、寫、寫,終於在這次創作時,由他自己來寫初稿了。
所有這些生活上政治上的氣質,都滲在他的《赴朝慰問記》裏。而藉以表現這種思想情緒、個性氣質的,是他獨特的藝術方法和他藝術上獨具的風格。
他的作品最大的特點是高度的思想性政治性,內容充實;從時間到空間的高度的概括性;最大限度的自由豪放無拘無束;大刀闊斧雷厲風行。農民的語言情感,勞動人民觀察事物的方法,頗有“大鬧天宮”的氣魄。他的作品裏,人物故事不是主要的,然而也並非沒有主人公,這主人公是一個“我”字,這個“我”便是謝茂恭自己。
前麵說過,一些知識分子聽了他的《說土改》表示“等於上了一次生動的政治大課”;而平津曲藝名流如連闊如、侯寶林則驚歎謝茂恭作品中“轉轍”的自由,表示要學習老謝的“轉轍法”;合起來便是老謝作品的思想性和藝術性。
仔細研究了老謝的氣質和他的藝術方法,在協助他寫作和給他整理修改時緊緊握著這個法寶,把他因生活文化、政治等限製而無法表現的部分添補進去,把重複累贅的加以削減,再用老謝的語言文字方法略作潤色修飾(但不宜過分,必須反對匠氣),在完成以老謝為主體的作品中完成政治的藝術的協助任務。
我想這是主要的、正確的方法,這是我的體會。至於其他如幫助搞材料、結構等等一般的文學方法,無須多談。
重複說一遍:文藝工作者在幫助或與工農作家合作時,不應脫離工農作家。那種高高在上的舊的國文教員改卷子的方法,以自己去代替工農作家,把自己的東西勉強裝在工農作家的作品裏的方法必須拋棄。
也許人們認為這樣的作品一定很粗糙。而我覺得:因為它充分地表現了作品的思想內容和作者本人的氣質,因而不會損害它的藝術性。這並不是說謝茂恭已經完全成熟了,無須再提高再進步了,不是,決不是的,謝茂恭的藝術才能也還是開始顯露,需要許多同誌更多地幫助他提高,無論在政治思想上、藝術創作上或是表演上。
更重要的是廣大勞動群眾中尚有無數韓起祥、謝茂恭、王老九,需要大家發現和培養,以便將來更進一步給他們學習深造的機會,使他們更成熟。
勞動人民需要自己的文學藝術家。
1951年赴朝慰問歸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