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行散記(2 / 3)

會議期間,紅河州委為了紀念這次會見,專門開辟了一塊山坡叫“文學林”。市委派出了能工巧匠,鏤刻了帶有沈從文親題的“文學林”字樣的大石碑,落成典禮那天,老作家丁玲同誌親自剪彩,參加會見講學的十六位作家和來自各地的代表一道栽了樹,天氣很熱,丁玲同誌,王蓓同誌都戴著雪白的太陽帽。市文化宮的青少年也來了。大家下力地挖坑,抬水,望著那一行行亭亭玉立的小樹苗,我的心又一次顫動了,十年,二十年之後,這些小樹苗都會長成參天大樹了,可我到時會怎樣呢?我會有愧於文學林嗎?休息時,我把這想法告訴了白樺同誌,白樺同誌風趣地對我說:“生長得最快的樹常常是不會喧嘩的。”直到下山回招待所,我還在咀嚼著這話的含義。

在藍芒家裏

會見與學習的日程安排得十分緊張,白天聽講學,開座談會、參觀。晚上欣賞紅河州那絢麗多姿的《民族舞晚會》,參加電視專訪,電影晚會。我們許多人都想拜訪編輯部主任,作家藍芒同誌。我們的想法傳到了藍芒同誌那裏,十六日晚上參觀市文化宮回來,藍芒同誌的兒子藍艾來喊我們了。多麼高興啊,我和小海南,蒙自的劉瓊,江蘇的小葛,昆明的小孟一塊兒來到藍芒同誌的家。小艾告訴我們,這兒是家屬宿舍。他們家住二樓。一走進樓梯口,黑洞洞的,水泥階梯很窄,在樓梯拐彎處,我和小孟差一點跌倒。藍芒同誌家的住房隻有三小間,大約三十平方米,一個很小的廚房,裏麵堆滿雜碎東西。一進門是客廳兼飯廳,中間是女兒藍薔和兒子小艾學習休息的地方,一張上下兩層的木架床,對麵放一張桌子,最裏麵是作家夫婦的臥室。如果不是藍艾領我們來,我們不會相信。這就是作家的家。路上我還在想,我們這些小不點兒去作家的家裏,會不會像劉姥姥進大觀園。可在這個小小的房間裏轉了一圈後,我們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除了一台十二寸的黑白電視機,別的就是大大小小的書。各式各樣的的畫夾,畫紙。這時我們才知道小艾是學美術的,並發過作品。藍艾的媽媽譚寶琛阿姨親切地招待了我們,香蕉、桔子、菠蘿、芒果擺了一桌子,普洱茶的醇香充溢了整個房間。譚阿姨介紹了孩子們的學習情況。我們特別想聽藍老師的事,可她一再說,藍老師隻是一個普通的工作人員,沒有什麼好說的。林小蓮和藍老師是老鄉,她嘴快,大聲說:“十年動亂,老師吃了好多苦頭。”譚阿姨打斷林小蓮的話說:“過去的就讓它成為過去吧!迎接我們的是新生活,我們應該向前看!”聽了這話,我心裏想,譚阿姨的胸懷真像寬闊的海洋啊!譚阿姨是南下時的老文藝戰士了,她給我們講蘇策同誌的故事,當年蘇策同誌南征北戰時,譚阿姨還是紮羊角辮唱歌跳舞的小姑娘哩!她給我們講了著名作家彭荊風的故事,講了彭荊風的女兒彭鴿子的好學精神。她不無惋惜地說:“彭荊風同誌本來是要來接見你們的,可惜他到泰國訪問還沒回來。”我們一起要求譚阿姨向彭荊風同誌轉達我們的問候,她連說好!好!好!十點四十分,藍芒同誌回來了,他跟我們一一握手,並親切地叫我們坐下,讓我們品嚐南國的水果。他說開會回來遲了,很抱歉。這些天藍老師真夠忙的,他那消瘦的麵龐更加清瘦了,眼裏布滿了血絲。藍老師身著普通的中山裝,腳穿便鞋,他微笑著問每一個人的家庭,工作學習情況。就像尋問著從遠方歸來的兒女一樣。此時,我們該有多少話要說呀!人就是怪,越是激動,越是說不出來,話說不出來,淚卻流出來了。藍老師對我說:“你的《兩個蘿卜》有感情,今後你可以多寫一點反映教師生活的”。聽著老師這充滿希望的話語,我激動地點點頭。

十一點鍾後,我們提出要走了,老師讓我們再坐一會兒,我們知道,時間就是老師的生命,不好意思再坐。臨走時,藍老師握住我的手說:“文學的美源於生活的美,但作為文學卻需要創造的美。願我們共同追求。”多麼可敬的老師啊!

又開始下那黑乎乎的樓梯了,藍老師一再叮嚀我們小心,並把我們送到樓下。

個舊市的夜空多美喲,星河燦爛,各大廠礦的燈光與群星交相輝映,一起落進了波光粼粼的個舊湖,簡直分不清哪是天上,哪是地下。走在夜色籠罩的街上,大家的心一直不能平靜。老師那烏黑的樓梯口,窄小的房間,簡陋的家具,樸實的衣著,老師那清瘦的麵孔,矍鑠的目光,鏗鏘的話語,淵博的知識都在我們的心裏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我心裏暗想:如果說是老師在我的心田裏播下了一塊純潔的綠洲,那麼我將自強不息,為老師報來綠洲的春訊!

鯉海邊的傳說

三月十七號,我們要和作家一塊兒參觀訪問雲錫官家山選廠。個舊到官家山正好經過大屯鯉海邊。所謂鯉海,隻不過是大屯壩子的一湖山水。比一些有名氣的湖泊要小得多。車中的小拜是來自大屯的駐軍代表。他告訴我們這也是雲南一怪,湖泊當作海。鯉海比個舊湖大多了,遠遠望去,霧茫茫的,湖中間有一若隱若現的東西,小拜告訴我們,那不是燈塔,也不是帆影,那是有名的浮翠亭。這座海亭建於四百多年前的明朝,幾經風吹雨打,都沒塌過。可是八一年上半年卻因年事太高而躺下了。大屯地區群眾比較迷信,他們認為這亭是鎮海亭。沒有亭子就會出現海枯的現象。八一年下半年,群眾捐磚獻瓦,又把浮翠亭修起來了。若是站在亭上向著太陽,左有“將軍”養精蓄銳,右有“蓮花”張著笑臉。身後還有沒有封口的“棺材”。棺蓋放在一邊。傳說將軍還沒有上戰場,就把棺木準備好了。準備身先士卒流血犧牲。在邊陲聽到這樣的傳說,不由人引起無數遐想來,因為鯉海霧氣迷漫,我們沒能看清大屯飛機場。我為沒有看到傍海而臥的“銀燕”而惋惜,可這種惋惜之情還沒有消失,霧就散了。大屯飛機場的“銀燕”展翅飛翔直衝藍天,有的鷂子翻身,有的圍追堵截。它們在晴空留下了一道道飄飄然然的白帶,恰如寫給我們欣賞的一行行詩句。雲開霧散,西南方向的麒麟山也顯出英姿。小拜告訴我們,麒麟山下有一鬆樹角錫礦,那個山頭,海拔高,風大幹冷,所以此地就有“麒山風寒,鯉海月明”的美談。大夥兒央求小拜指出他的部隊駐在哪座山頭,小拜笑了笑說:“這可是軍事秘密。”我說:“不用問了,這邊疆的萬裏防線上,哪兒都有英雄的眼睛,將軍山上的老‘將軍’可以安息了!”小海南接著說:“浮翠亭不能鎮妖,能鎮妖的還是我們英雄的邊防戰士啊!”哈哈!大家都樂了。

別了,錫都

半個月的會議結束了,我們滿載著個舊人民的深情,載著老一輩作家的希望,載著天南地北的友誼,依依不舍地告別了祖國的邊城。許多人流下了深情的淚水。編輯部的同誌前來送行。作家藍芒同誌,王梅定同誌,李漢柱同誌也趕來給我們握別,譚阿姨站在雨中連連向我們招手,車上的人,雨中的人都是心潮翻滾,雨水和著淚水,在這難忘的時刻,我曾寫了幾句順口溜:相見時難別亦難,行行熱淚濕春衫。眾鳥高飛離錫都,問君何日再相見?相見時難別亦難,諄諄教誨記心田。共奔四化心齊集,他年相會宏圖展。

王雨寧老師,小拜同誌,藍艾同誌上車來了,他們要送我們遊石林,去昆明。

別了,邊疆的竹樓。別了,錫都的綠樹。別了,熱情的紅河州各族人民。別了,編輯部的全體工作人員!我們的熱淚灑在這裏,我們的心永遠相通!

去“石林”

美麗的雲貴大高原,峰巒疊翠,雲海飄渺山野間各種野花爭相鬥豔。這大千奇觀把我們因離別而產生的惆悵之情一掃而光。小孟讓我用最簡單的字來說明眼前的景物。我實在說不好,搖了搖頭。車裏的人不願意了。他們說我討便宜,唱歌不會,跳舞不會,叫說話也不會,隻會悶頭沉思,說不定又是想那“半個球”了。瞧著這些活潑的“丫頭”“孩爺”們,我真無可奈何,隻好獻醜來幾句。

千巔萬壑飛速逝,流金吐翠撲麵來。蒼茫雲海車如舟,雲貴高原集風采。

車子正在飛馳,突然眼前的山坡上,山凹裏出現了許多奇形怪狀的大石頭,有站的,有臥的,有人驚叫一聲“啊!石林到了。”來自昆明的小孟拉長聲音說:“別忙,這兒才是石林的孫子!”原來,到路南縣的石林還得一個鍾頭呢!

地理書上介紹過雲南的石林,大家在畫片上也看過不少,可是,車子一到石林,大家還是驚奇得直吐舌頭。這兒有四十餘萬畝的廣闊麵積,石林集中的地區就有一千二百多畝。林中遊路長二千餘米。遊路四周都是奇峰異石,雄偉壯麗,最高的石柱達三十多米。導遊告訴我們,石林是岩溶地貌中一種特有形態,也叫喀斯特的典型形態之一。它是由巨厚層石灰岩構成,是水溶液沿著岩石裂縫溶蝕衝刷分割形成的石柱組成。遠遠望去就像一片大森林,所以稱石林。因為時間緊促,我們約了十多位身強力壯的同伴由小拜帶領,瀏覽了“蓮花峰”“劍池”“望峰亭”“石林湖”“母子偕遊”“萬年靈芝”“雙鳥渡食”等。我們還親自敲了“石鍾”,真奇怪,周圍的石頭都沒有那種“嗡嗡”的鍾鳴聲。那“石鍾”上麵被敲了許多痕跡。不知有多少人撫摸過它了。我們還看了“犀牛望月”“象踞石台”。每當看到“且住為佳”的警句,小拜就回頭招呼大家,唯恐丟了一個人。我想,若是沒有向導,走進這迷宮一般的石林非要丟在裏麵不可,那石洞,石孔,石巷,該從哪兒鑽才好呢!大自然真是鬼斧神工啊!在撒尼族人民歡度“火把節”的草坪上,我們又見到了白樺同誌,茹誌鵑同誌,還有作家王蓓,王安憶以及黑龍江《小說林》的編輯周克英等同誌,他們正在興致勃勃地拍照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