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往事(1 / 3)

這荒穀曲曲折折,彎道極多,青蝠一邊觀賞兩邊的美景,一邊神思浮想,隻見這穀中青竹森森,甚是幽靜,向前在行十餘丈,轉了個彎,忽然之間,他鼻中聞到一陣淡淡的花香,這花香清清雅雅,聞在鼻中極是舒服。青蝠深深吸了兩口氣,他這時臉上的絲帕已經收起,他從冰洞之中滑落山溪之時,險些將敏兒送給自己的絲帕給丟失了,他一醒轉,便忙將絲帕收起,免得再遇上突發狀況,將絲帕遺失。

他吸了兩口新鮮空氣,隻覺頭腦清爽,精神奕奕,隻見這裏草深竹茂,秋色稀疏。在向前行出數丈,轉過一個花坳,隻見眼前花花翠翠,姹紫嫣紅,山坡土崗,均植滿了花樹,他放眼望去,但見滿目芳菲,絢麗多姿,一眼望不到邊際。隻覺流香四溢,漫橫浮沉,這裏雖然花樹眾多,但這幾千幾萬株花樹聚在一起,花香也並不濃鬱厚重,隻是淡淡的清香四散飄逸,讓人聞之極難割舍。隻見這數萬株花樹均是鮮花盛放,層層疊疊,花朵壓著花朵,芬芳馥鬱,青蝠心想這時已經是秋季,萬物已開始枯黃衰敗,但這裏仍是鮮花滿枝頭,馨香漫漫。他隻覺這世外居真是一個奇怪的地方,不但地勢奇特,怪事連連,氣候也是與外界大不一樣。

向前緩緩而行,青蝠隻見花樹之中,飄出淡淡的煙靄,隨著山風徐徐,在樹與樹之間,花與花之間,肆意遊蕩,飄聚浮沉,時凝時散。他伸手輕摘下一隻花朵,那在手中把玩,隻見這朵花粉中透白,花瓣與花瓣之間生著幾縷紫色絲絛,如此搭配,更曾嬌豔。他輕撫花朵,隨口吟道:“問花不語,知是何年?念千裏東風,吹落幾點寒星。惆悵處、煙波浩渺,怎堪的花影重重。千嬌紅顏,怎勝我如雪粉麵,羞落多少鴻雁。回首處,瑟瑟秋風,難覓香蹤。誰共我、他年繾綣。”鹿角獸甚有靈性,但這是也是聽不懂青蝠詞中的真情深意,隻是它或許甚是喜歡這花樹漫漫,緩步而前,仰頭而鳴。

青蝠見它聽了自己的詞句,仰頭而鳴,似乎是聽懂了自己詞中的深意,輕撫它脖頸上的長毛,笑道:“好朋友,你能懂得我這話的情意麼?”鹿角獸昂昂而鳴,似乎在說“能明白!能明白!”青蝠微微一笑,說道:“你又不是人,怎會知道人得情感。”眼望天邊的白雲快速飄過,說道:“也不知道敏兒現下身在何處,這裏的花這麼爛漫,敏兒見了一定歡喜得緊。”心想這世外居其實是一個極佳的隱居所在,隻是美中不足的是,被那些別有用心的邪惡之徒給玷汙了,想來真是可惜,若非如此,自己能與敏兒在此隱居,一生一世,再也不用分離,外麵的是是非非恩恩怨怨,在幾早已經厭煩了。

鹿角獸緩步向前,青蝠撫花賞竹,難得的一時快意,又向前轉了二個彎,正自怡神逸逸之際,忽然聽得幾聲喝罵之聲,跟著又是幾下兵刃碰撞之聲,這聲音隱隱約約,聽得不太真切。青蝠內功深湛,便是此時身邊一枚繡花針落地,他也是能聽得一清二楚,他聽這聲音,似乎相距尚遠,聲音隨著山風被吹送至此。他勒停鹿角獸,側耳細聽,過得一會,果真聽得有人粗聲喝罵,喝罵聲中夾雜著兵刃相撞之聲,還有掌風劈出時的破空響動,這一來他便知道有人在前麵交手。

青蝠這一日一夜之中,迭遇險奇,原本在遇上不善之事,應當遠遠避之,但這是他聽的前麵有人交手打鬥,不憂反喜,他想能在這裏交手的人,除了外來之客被世外居的守衛發覺行蹤而大打出手之外,就沒別的因有了,何況這一日一夜之間,自己就遇上了幾撥外來的江湖人物,闖進來而與世外居的守衛交手,料想前麵這交手的定然仍是如此。但他不是喜在這個,而是有世外居的人,想來敏兒也在哪裏也說不定。他一想到敏兒,胸間一熱,在鹿角獸背上輕輕一掌,鹿角獸知道他的心思,向前急奔。

向前奔出數十丈,轉過一個斜坡,隻見一片竹林花樹相雜的地方,果真有人正在那裏交手打鬥,隻是眼前隔著密密的竹林花樹,瞧不清楚交手人的麵目,他環顧四周,隻見左前方一個土坡上生滿了青竹花樹,他輕拍鹿角獸,鹿角獸便悄悄的奔進那山坡上的竹林中,青蝠躲在一片竹枝長草之中,向外偷看,隻見眼前數丈外的一塊空地上,正有四人在相互交手。青蝠一看之下,便點了點頭,心想:“自己果真所料不錯。”

隻見眼前交手之人,是三名黑衣漢子正在圍攻一個灰衣和尚,那三名漢子一瞧服飾,便知是世外居的人,三名漢子各執鋼刀鋼盾,將那名灰衣和尚團團圍定,如陀螺般凶猛拚殺,那灰衣僧人大袖飄飄,以一雙肉掌敵對三名手執兵刃勁敵,隻見他雙掌呼呼,上下翻飛,每一掌擊出,均是掌風淩厲,將身周丈餘處全部籠罩在內。青蝠看的數招,便覺大吃一驚,眼前這這四人,無一不是高手,隻見那三名黑衣漢子攻守進退,配合的極是默契,似乎是平時就已經習練純熟了,三人雖然是聯手對敵,手中又執有防身利刃,三人雖然均是高手,但以三敵一,還是不能將那灰衣僧人打倒。青蝠心下不禁暗道:“敏兒的姑姑當真厲害之極,不知道她用什麼法門,竟講這麼許多高手籠絡在身邊,叫他們為自己之命是從。”

轉眼橫瞧,隻見四人身邊四五丈外的花樹下,或坐或站,約有十五六人,其中站著的十餘人都是黑色衣衫,其中一個身材瘦長的長須漢子,腰上係著一條白色腰帶,他知道世外居的身份尊卑,是要看腰間所係的腰帶的顏色來看,位居世外居四大護法的桑石鵲端木閣二人,也是要係白色腰帶,這瘦長漢子所係腰帶顏色與他二人一般無異,知道此人也是位列四大護法,看情形這世外居要數這瘦長漢子為首了。眾黑衣人身邊丈餘處,盤膝坐著四個人,有男有女。其中二人是滿頭白發的老者,兩人身邊各放著一條白茫茫的一條鋼杖,不知道這鋼杖為何色作銀白。二老身邊坐著一名白須道人,這道人年歲隻有三十六七,可他的長胡子卻是純白之色,沒有一根雜色,相貌極是奇特。那道人身邊不遠是一個身穿粉色衣裙的年輕女子,這女子相貌清麗,肌膚雪白,睫毛甚長,隻是眉宇間全是煞氣。

青蝠見這四個人似乎無功都不低,隻是四人均是盤膝而坐,多身邊的打鬥隻是瞪著眼睛旁觀,並不上前助戰,青蝠心想:“這四人顯然是中了那瘦子的暗算,日間秦四海他們不是說過,他們四人也是中了世外居的迷藥而失手被擒。”隻見距眾人不遠處地上躺著三名黑衣漢子,一動不動,生死難明。

青蝠又瞧得一會,見那三名漢子數次向前強攻,均被那灰衣僧人以快捷無倫的手法給逼了回來。那僧人要想趁機脫去包圍,卻也是數次難以成功。青蝠見這和尚身材粗大,一部黑白相間胡子,濃眉大眼,神態極是威猛,心想:“這和尚是哪個寺院的?武功竟然如此高強。”看他雙手忽拳忽掌,有時卻是使指力,他細看之下,發覺這僧人的武功似乎是少林派的,但又有些不像少林派的。少林寺的武功博大精深,使出時均是純陽剛正的勁道,眼前這個灰衣僧人的功夫,卻是與少林派的陽剛慈善大相徑庭,他出手時盡顯陰狠毒辣,與他出家人的身份極不相配。

倏忽之間,四人又已鬥了數十招,雙方誰也奈何不了誰,那和尚有些焦躁,呼呼呼連初四記重手法,但聽得碰碰碰三下脆響,他這四下重掌均拍在三名敵人的鋼盾之上,三名黑衣漢子均覺執鋼盾的手臂一陣酸麻,鋼盾及欲脫手,三人被這和尚的剛猛掌力所震,紛紛向後躍出,但這三人是世外居中的高手,又是凶悍之徒,一後躍而出,便即又重新圍了上來,三柄鋼刀同時從三個不同方位砍了過來。那灰衣僧人冷哼一聲,對這三名悍狠的敵人,也不禁甚是佩服,雙掌翻飛,又是三掌飛出,隻聽砰砰砰三響,三名黑衣漢子又是向後急躍,這次比上次多躍出了丈餘,這一次說那人卻不急於上前圍攻,隻以盾護身,單刀指地,三人左手手臂均是微微顫抖。

旁觀眾人以及青蝠齊向那三名漢子的鋼盾上瞧去,這一瞧之下,眾人無不大吃一驚,悚然動容。隻見這三麵鋼盾之上,均嵌這一個掌印,掌印深入甚深,幾欲將鋼盾打穿,若不是三人急忙後躍,隻怕這時三人的三條手臂早已齊刷刷的折斷了。那灰衣僧收掌而立,山風吹來,他的黑白胡子微微擺動,甚是威猛。

青蝠也不禁被這僧人剛猛的掌力所鎮住,心下暗道:“這難道就是少林寺的絕技,大力金剛掌麼?”

隻聽那瘦長漢子笑道:“好一招大力金剛掌。光頭和尚,你武功再高,也不能將我這裏十幾個高手一一打倒吧!你若是舉手投降,老子瞧在你我往昔的交情上,便放你一馬,送你出穀,怎麼樣?”那和尚哈哈一笑,笑道:“你這吃人不吐骨頭的無常惡鬼,在佛爺麵前膽敢自稱老子,渾沒將佛爺放在眼內。哼!血無常,你若是顧念著咱們的交情,就快些將火蠶雙手交在佛爺手裏,佛爺掃平這世外居時,便會饒你不死,怎麼樣?”那瘦子叫做白謙,人稱血無常,他聽了這和尚的話,獰笑道:“你不聽老子的勸,那也別怪老子心狠手辣,不念著昔年的交情了。”向那三名漢子一揮手,喝道:“格殺勿論。”三名漢子雖然驚懼這和尚的掌力厲害,但聽到白謙的命令,三人咬牙切齒,凶狠向前,向那和尚猛打。

那僧人哈哈大笑,喝道:“就憑這幾個野貓家鼠,也想打倒佛爺?這才叫癡心妄想。看掌。”雙掌呼呼,與三名漢子又鬥在一起。青蝠又瞧得幾招,隻覺這僧人的大力金剛掌全是陰狠之術,以他的出家人慈悲為懷救世救難的佛家本意相去甚遠,暗道:“這灰衣僧人的武功決計不是少林派的大力金剛掌,但這灰衣僧的掌法路子卻與少林寺的金剛掌一般無異,難道這光頭和尚是少林寺的叛徒不成?”

隻見四人又鬥得幾招,那三名黑衣漢子均是發了狠,拚了性命不要,想要跟著光頭和尚同歸於盡,青蝠見這三名漢子的打法是要跟敵人俱損,他曾敏兒說起過這世外居的四大護法,知道這四人原本都是江湖上鼎鼎大名的邪派高手,後來不知道為了什麼甘願投身世外居,甘願屈服於一個女子,任她驅使,這一點敏兒也不知道真正的原因,但敏兒曾言道,這四大護法手段狠辣,手下之人隻要稍有違拗他們的話,那便是要以性命做代價。他見這三名漢子不要命般與那灰衣僧拚鬥,想來是因為血無常白謙心狠手辣,如果三人不能打倒眼前這灰衣僧人,那麼白謙自會將三人處置,三人不打不是,打又打不過這灰衣僧人,左右是難,三人眼見這灰衣僧武功高強,掌力凶猛之極,倘若就此停手不打,回去白謙自然要向三人問罪,難逃一死,不如將性命賭上一回,三人將性命豁出去,一定要將這灰衣僧打倒。

那灰衣僧接站數招,便覺這三人的打法像是在拚命,他雙掌飛舞,不叫敵人逼近到自己身畔數尺之內,心想:“這三個鳥糞蛋武功不弱,如是單打獨鬥,這三個家夥沒一個是貧僧的對手,但這三人若是聯手而且不要性命的蠻打一通,這可有些難以應付了。”打鬥之際,轉眼斜睨,隻見自己同來的四名同伴均是坐地不語,看來他們已是身不由己了,心想眼前之事,隻有使出絕招將這幾個人大倒在地,這才有一條生路。言念於此,突然大喝一聲,雙掌忽然變掌為爪,嗤嗤嗤三響,他已向三名敵人抓出三下陰狠的招數,那三名漢子突然間他手上一變,出手如電,瞬息間便向三人連抓數下,每一抓抓出,指縫間均透著淩厲陰狠的氣流。一名漢子稍有不慎,肩頭便給那灰衣僧抓了一下,幸好他的二名同伴拚命向前搶攻,這才令他及時後躍躲開灰衣僧陰狠的一抓。

三名漢子突見對手改掌為爪,招式比使掌法時更加陰狠,三人不敢大意,凝神對戰,隻聽白謙在一旁高聲叫道:“白陽白鬆白嶽,你們要小心了,這是少林寺的絕技‘龍爪手’”那灰衣僧聽他說出自己所用武功的的名目,嘿嘿冷笑,說道:“少林派的龍爪手,有甚麼稀罕?你們三個鬼鳥蛋嚐嚐佛爺的龍爪手跟少林寺的龍爪手有什麼不同。”說話之中,出手如電如魅,倏忽間,向敵人連抓六下厲害招數,三名漢子聽他所使得乃是龍爪手,均是不敢大意,見他這六記抓手陰狠剛猛,不能抵擋,三人均是以盾護身,向後躍開。

青蝠聽白謙道破灰衣僧的武功,他凝神細瞧之下,果然見這灰衣僧所使得正是少林絕技龍爪手,隻是少林派的龍爪手使出時盡顯剛猛一路,這灰衣僧所使得龍爪手與他適才使用的大力金剛掌掌法一樣,都是展露極其陰狠毒辣的勁道,青蝠觀之良久,腦海中突然亮光一現,想起了這灰衣僧的門派來曆。

他曾聽逍遙穀主講起江湖上的各門各派的奇聞異事,聽穀主說起少林寺三十年前的一件震驚武林的大事。三十年前,少林寺有一個火工頭陀突然發難,接連打死打傷少林寺十餘位高手,並且攜帶少林寺七十二絕技之一的龍爪手成功逃脫。當時少林寺方丈禪源大師,知道此事後極其震驚,那火工頭陀在少林寺潛藏三十餘年,白天幹活,一到晚上便即潛入藏經閣偷學武功,這個火工頭陀心機甚深,原本進寺時便已身負武功,加之平時話不多,隻知埋頭幹活,防守藏經閣的少林弟子又怎會對他這個老老實實的頭陀在意?那火工頭陀進出藏經閣極是便易。匆匆數年,火工頭陀偷學少林武功竟然沒被少林寺的僧眾發覺,幾年時間中,他已偷到了數門絕技,隻是少林絕技的拳譜跟練功法決卻是分開存放,他隻偷學到武功招式,內勁法門的習練卻是難以偷學,但這火工頭陀天生異稟,硬是自練成了一身渾厚陰狠的內功,便在一個明月高懸之夜,突然向少林高手發難,一番攪鬧,成功逃脫少林寺,還將少林寺的龍爪手秘笈帶出寺外。

這件事一發生,禪源大師與幾位寺中高僧立時封鎖消息,不叫這件事傳出寺外。少林寺乃武林的泰山北鬥,人所敬仰,一個或工頭陀偷藏本寺三十餘年,而且偷學寺中絕技數門,臨走時還出手打死打傷少林高手十餘人,並將龍爪手的拳譜帶走,這件少林千百年來罕有的奇恥大辱,怎能叫外麵的人知道?禪源大師一麵禁止消息走漏,一麵派遣寺中三十名高手,兩人一起,分頭追擊那火工頭陀,務須將龍爪手的拳譜追回來。三十名高手分頭追擊,直追查二個月

,也沒能查到那火工頭陀的行蹤,這火工頭陀似乎一出少林寺就此在人間消失了。禪源大師見沒能追回少林秘籍,甚是憤慨,原本想要將此事禁封在寺中,但天下事哪有不透風的牆,二個月後,這件事還是在江湖上傳的沸沸揚揚,更有些與少林僧人有交情的人物,齊聚少林,想要助少林寺一臂之力。叫外界的人知曉此事,原本就不是禪源的意願,但是已至此,推諉掩飾已是無用,隻有協竭力追查那火工頭陀的行蹤,追回失竊的武功圖譜。

少林寺就此每年都要派出大批高手,四下探查,那知這火工頭陀不知道多在了那裏,就此不在江湖上露麵,任少林寺如何查找,數年之間,半點蛛絲馬跡也沒有發現。之後少林方丈換做善忍禪師,善忍是禪源的弟子,那火工頭陀大鬧少林寺時,他曾親眼所見,以至於善忍第一要務就是要追回失竊數年的武功圖譜追回寺中,並且要將那火工頭陀揪出來,以雪少林之恥。八年後,善忍又派高手四處探訪火工頭陀的蹤跡,一名達摩院的弟子明真在甘涼道上無意中碰上一名灰衣僧人,那灰衣僧當時橫身攔路,上前挑戰,明真不知這灰衣僧的來曆,隻說大家都是佛門弟子,不必動武,那灰衣僧隻冷笑兩聲,也不多說話,上前便大打出手。三招一過,明真和尚瞧出這灰衣僧人所使武功,是少林寺的,隻是招式相同,內勁卻是極其陰狠毒辣,明真和尚心下起疑,與那灰衣僧纏鬥。見他所使得是少林龍爪手,隻是內勁陰狠,當即喝問灰衣僧在哪裏偷學的武功以及火工頭陀的下落,那灰衣僧隻是冷笑,隻說“少林寺的龍爪手不過如此,今日叫你見識見識我羅漢門‘三陰龍爪手’的厲害”。二人在甘涼道中大戰三天,最後明真被那灰衣僧在胸口抓了一下,明真拍出一掌,將那灰衣僧人打的嘔血而走。

明真知道自己受傷極重,立時返回少林寺,將此事報知方丈並寺中長老,善忍與眾長老檢視明真傷處,隻見他胸口處被人硬生生抓下一塊皮肉,胸骨露出,明真以自己深厚的內力堅持到回寺稟明情況,話一說完,就此僵立而死。善忍與眾長老又悲又怒,見明真的傷口正是以少林龍爪手所傷,隻是使這龍爪手之人出手陰狠歹毒,招式是龍爪手,內勁不是少林派的。善忍立時加派人手,親自帶同達摩院十大高僧前往甘涼道中察查,一連月餘,一點端倪也查不到,隻好返回寺中,就此那火工頭陀與少林寺的恩恩怨怨,到此為止,其後十餘年間,少林寺雖不斷派人追查火工頭陀的蹤跡,但無一所獲,唯一叫少林寺知道的就是明真曾問過那灰衣僧的來曆,那灰衣僧隻說了三個字“羅漢門”。至此少林寺隻知有個羅漢門,卻從未見過羅漢門中的人物,想來這羅漢門的武功與少林寺不盡相同,定然是那火工頭陀自創的門派。少林寺與這隻聞其名不見其實的羅漢門之間,積怨已久,糾纏至今。

青蝠見這灰衣僧人所使的武功,正是羅漢們的三陰龍爪手。眼前這個灰衣僧人正是羅漢門的佼佼者,他法名冷空,冷空是羅漢門繼開派祖師火工頭陀之後,有一位天生異秉的人物,他不但習得火工頭陀的全部真功,而且自己另辟蹊徑,練就了一身深厚剛猛的內功,隻因羅漢們的弟子在江湖上少有走動,是以中原武林極少有人知道他們的底細。羅漢門的武功雖然得自少林寺,門徒也做僧人裝束,當年那火工頭陀已是一個心計陰狠的邪客,是以他門下的弟子也均是陰邪狠辣之輩,羅漢門隻習武,不念經奉佛,所行之事也與佛家大相悖論。

隻見冷空出手如風,招招陰狠,那三名漢子這時已是難以取勝,三人隻圍著冷空和尚,走馬燈似的拚鬥。那血無常白謙更是瞧得分明,心想:“這臭和尚武功竟然如此高強,枉自我與他相識多年,卻不知自己對這臭和尚這般的生疏。看來這臭和尚也不是少林派的,瞧他的陰毒功夫,隻怕是旁門左道。”眼見三名手下難以敵對冷空淩厲的攻擊,知道再鬥下去,不出數招,三名手下必會受傷落敗,他惱恨冷空和尚對自己施耍奸計,數年來蒙蔽真相,將自己視做蠢蛋來玩弄,當即揮動雙槍,向前夾攻。

青蝠見這白謙不愧是世外居四大護法之一,一出手果真不同凡響,隻見他一對勾魂槍揮舞開來,將冷空全身悉數罩住,一槍一槍直往冷空身上要害之處招呼,冷空數年之前曾與白謙有過一段交情,那時冷空在河南辦一件門派中秘密的大事,這白謙當時正是一名叱詫江湖的獨行大盜,二人機緣巧合相識一場。數年後白謙入居世外居,兩人便斷了聯係,沒想到十餘年後二人竟又在世外居相會,隻是所不同的是言語之間已沒有十餘年前那般客套,三言兩語便大打出手。白謙與冷空和尚曾有過一番交手,相互間對彼此的武功家數頗為了解,二人一搭上手,便都盡展平生所學,凝神接戰,誰也不敢有絲毫馬虎。那三名漢子不再插手,隻圍著二人在旁監視。

青蝠看了幾招,見敏兒不在這裏,也就沒心思再留下觀看,一拍鹿角獸,瞧瞧轉過身來,從旁繞過雙方的打鬥,繼續向前。走出甚遠,便聽得水聲淙淙,一條小溪蜿蜒於竹林花樹之間,青蝠見到溪流清澈見底,溪中的遊魚都做白色,他一日一夜沒怎麼吃東西,這時隻覺腹中饑餓難耐,他見這裏已經遠離禍地,便跳下地來,在溪中抓了十幾尾白魚,找了各向陽高亢之所,生火烤魚。不一會烤肉流香,青蝠拿魚在口中一咬,隻覺肉味鮮美,甚是肥嫩,他一口咬下,竟然沒咬到魚刺,他又是吃驚,又是訝異,心想這白魚渾身骨刺身世稀少,竟然還生的這般肥大,隻覺這世外居不但景致地勢古怪,就連這裏的飛禽蟲魚都是生的大異常態。他一口氣連進五位尾白魚,將剩下的都拋給鹿角獸,鹿角獸幾口便吃完了。

青蝠在溪中洗淨雙手,掬水而飲,剛喝得幾口,便聽得身後有細微的腳步聲,隻聽嗤嗤兩下輕響,青蝠暗叫:“不好。”像橫裏一個翻身,翻出丈餘,隻聽嗤嗤兩響,兩枚細小的暗器射在溪水中,原本清湜瀅瀅的溪水,霎時間變作一灘濃如墨汁的汙水,溪水中數尾白魚翻起肚子,隨流而去。青蝠又驚又怒,知道這兩件暗器上喂有劇毒,如是躲閃不及,自己早已死在當場,他一怒回身,隻見遠處竹林中閃出十餘個黑衣漢子,兩名老嫗走在眾人前麵,青蝠一見之下,隻見這兩名老嫗正是那商婆婆與藍婆婆。

隻聽那商婆婆嘿嘿怪笑,喝道:“臭小子,原來你躲在這裏,可叫老娘好找。”青蝠知道這兩個醜陋婆婆手段毒辣,就剛才那兩枚暗器上的毒藥,就可見一斑。隻聽藍婆婆道:“這小子到怪覺得很,竟然教你躲過了老娘的七蟲金針,哼!臭小子,你將我家小姐藏在何處?快說出來,老娘叫你死個痛快。”說著蛇杖在地下一頓。青蝠心想:“聽她們所言,她們也在找尋敏兒,這裏是她們的地盤,敏兒突然失蹤,竟連她們也難以找到,不知道敏兒到底去了哪裏?”他突然伸指指著兩個醜陋老嫗,喝道:“敏兒的下落,你們這兩個醜八怪休想找到。”伸掌在鹿角獸身上一拍,叫道:“快跑。”鹿角獸身子向前猛然躥出,眨眼間便消失在山穀幽幽青竹之中,青蝠沒想到鹿角獸跑得這般利落,叫道:“跑得到快。”向商藍二老嫗一招手,叫道:“再見了。”話聲甫畢,身子便向左側山林中躍去。

藍婆婆冷笑一聲,喝道:“想逃麼?看你能逃到哪裏去。追!”她一聲令下,那十餘名黑衣漢子各執兵刃,追入山林之中。商婆婆回身長嘯,隻見竹林深處躍出兩頭巨猿,每頭巨猿手中各執鋼斧,神態猙獰,威猛已極,商藍二人輕輕一縱,躍上兩頭巨猿肩頭,指著左側的山峰峭壁,笑道:“這裏乃是絕路,看這小子能逃到哪裏去,黑戰,走吧!”兩頭巨猿托著二人,邁開大步,沒入山林之中。

青蝠施展輕功,在竹林枝頭,縱躍向前,他最擅長的功夫就是輕功,他不在地上奔走,而躍上竹林枝頭,在萬千的竹子間縱躍而前。隻見青青翠竹,青蝠大袖飄飄,宛如禦風而行一般。他奔出裏許,不見敵人追至,心想:“我青蝠哪有那麼容易教你們追上。”眼見前麵青峰高聳,綿延向前,他對這裏極是不熟,雖然懷中有飛鳳給他的圖布,但那布上所繪圖形也知道世外居的進口處而已,飛鳳沒有探查明白世外居的地勢,他急於擺拖世外居的糾纏,即然對這裏陌生不熟,那就幹脆不問方向,隻管向前,又向前縱躍數丈,便進入山峰峻嶺之中。

青蝠不願跟那二個醜陋老嫗多做糾纏,隻撿荒僻難行的地方行走,這荒穀兩邊都是巍峨聳立的山峰斷崖,又哪裏有路徑可尋?青蝠仗著輕身功夫高明,在山峰峭壁之間,縱躍向前。這般不停的在峭壁之間縱躍,翻過兩處懸崖,忽見山坳處建著幾棟房舍,房舍四周都植滿了許多翠紅的花骨朵,青蝠見這些花骨朵生得極是奇異,花朵甚大,顏色鮮豔,平地上直有一根粗莖紮在泥土裏,更奇怪的是這花朵每株隻結著一個,花朵四周並沒有半片綠葉來烘趁,幹巴巴的,隻有一個五彩斑斕的花骨朵矗在上麵。青蝠放眼望去,隻見這個山坳之中,遍地都是這種奇異的怪樹,花骨朵中央,就是那幾棟屋舍,青蝠心想:“世外居地勢千變,不經意間就能在什麼地方見到樓宇屋舍,敏兒的那間聆風閣不是就建在一處斷崖之上麼?說不得這幾間屋宇,敏兒就在其間也那難說的緊。”

回頭望去,不見有敵人之上來,便即順著一條坡勢不算太陡的山壁,向山坳中躍去。他躍到近處,隻見這成千上萬個花骨朵,比人還高出半個頭來,骨朵肥大,色彩鮮豔,青蝠從來沒有見到過這種奇異的植物,站在一朵花骨朵前,細細觀察,不住的嘖嘖稱奇。他在花骨朵之間,穿來插去,向那屋舍行進,隻走出十餘步,手臂不小心在一朵花骨朵身上碰了一下,隻見奇異的事情發生了。那花骨朵頂端的縫隙之中,嗤的一聲輕響,冒出一縷淡淡的綠色輕煙,綠煙隨著山風飄了開來,青蝠鼻中隻覺甜香宜人。

綠煙散盡,隻見那花骨朵慢慢盛開,層層的花瓣打將開來,隻見花朵絢麗多姿,花心之中,含著一枚牛眼大小綠色珠子,青蝠見這綠珠晶瑩剔透,潤澤通圓,說不出的可愛誘人。青蝠知道海中的海蚌眼中,會生珍珠,這花朵之中能生長珍珠,他卻是第一次見到,如若是他是道聽途說,無論如何也是不會相信,隻當做一個笑料罷了,但這件詭異的事情,就活生生的發生在他的眼前,青蝠盯著花朵中的綠色珍珠,臉色迷茫之極,不知道該不該將這綠珠拿出來。

過得一會,他忽覺頭腦一陣暈眩,渾身說不出的困乏無力,他一驚之下,忙一運氣,精神立時又飽滿奕奕,他心下暗道:“這世外居裏的種種怪事,真是令人難以索解,匪夷所思。”眼見那綠珠晶潤可人,四下一望,不見房中有人走出,便伸手去取那顆綠珠。正在這時,忽聽得一個女子聲音喝道:“住手,你幹什麼?”聲音中有一種讓人不能抗拒的威嚴,又甜美冰冷,青蝠一驚之下,手伸在半空停住,轉過頭來,循著聲音來處瞧去,隻見二丈外站著一個身穿粉色衣裙的女子,這女子肌膚潔白,臉若凝脂,雙眼漆黑,睫毛甚長,容色絕麗。她左手提著一個花籃,花籃之中放的全是采摘下來的花枝,青蝠一見到她臉麵,隻覺這女子眉宇間有一股極誘人的傲氣,麵如寒霜,神態倨傲。

青蝠不知道這女子是何人,隻是聽她言語之中甚有威嚴,叫人不由自主的聽從於她。青蝠收回手臂,甚覺尷尬,說道:“對不住了,在下無意冒犯此間主人,隻是見這綠珠實在好看,便不由自主的想取來觀賞,冒犯之處,還請姑娘見諒才是。”說這深深一禮。

那女子神色冷傲,也不阻止謙讓,更不回禮,冷冰冰的道:“我叫你別動這妻珠子,是為你好,哼!我若再來晚半步,你還能站在這裏跟我道歉麼?”青蝠聽她這幾句話甚是無禮,心下不免有些不快,但自己驚擾在先,對她已是先已無禮,就算人家出言嗬責自己,自己也不能發作,又向那女子深深一鞠,說道:“是、是,在下冒犯了姑娘,無意驚擾,還請姑娘不要見怪。”那女子又是冷“哼”一聲,向他上下打量,說道:“你是什麼人?來我這裏幹什麼?”青蝠被她如冷霜般的眼神凝視,不敢看她眼睛,將頭低了下去,說道:“在下遊山玩水至此,不覺來途迷失,難以回轉,渾渾噩噩之間誤闖仙地,驚擾了姑娘,實在是對不住得緊。”

那女子向他凝視片刻,甚有不信他的說話,冷冰冰的道:“我這回緣精舍地處荒僻,從來沒有人走到過這裏,你是第一個來到我這精舍得人。嗯!你這人還知道些禮數,我就不來難為與你,既然你無意之中走到我這精舍來,那也算是一番緣份,好吧!請你到我這精舍中小憩品茶。”說著輕輕盈盈的走了過來,還沒到青蝠身邊,青蝠便已聞到她身上飄散出來的淡淡清香,不敢直視她的麵容,想要回絕她的邀請,竟然不知道如何開口。

那女子走到他身邊時,突然之間,伸掌往他頭頂百會穴擊落,青蝠低頭見她手臂微動,已覺頭頂風聲颯然,這女子走到自己身前突然出手,事先毫無征兆,但青蝠覺察出她這一掌並不如何迅猛,一掌竟是緩緩拍至,掌勢雖緩,但掌力卻極是深厚。

六精舍

青蝠沒想到這女子竟然突然向自己出手,而且掌力雄渾,青蝠見她這一掌並不迅捷拍至,在這間不容不發之際,心念電轉:“這女子向自己出手攻擊,其勢緩慢,想來她隻是想試探一下我到底會不會武功。”言念於此,他便不擋不躲,身子反而向前送出。原本一個人受到攻擊,身子會自然而然得向後側方或向後麵斜仰,以躲避攻擊,再順手還擊,青蝠不但不向後仰躲避,反而身子向前急送,將腦袋上的要穴送在她掌底,那女子見他如此反應,立時手掌,冷冰冰的道:“你不會武功?”

青蝠給她來個裝聾作啞,說道:“什麼武功?我是讀聖賢書的,考過舉人,怎能如那些蠻夫一樣,動不動就跟人動粗的。聖人有雲‘非禮勿視。’你這般對人橫蠻無理,這可謂是‘非禮’我乃謙謙君子,定然是‘勿視’了。”他這幾句話是譏諷這女子對自己忒也無力,不分青紅皂白的就向人出手,隻是這女子儀態舒雅,貌美如花,叫他跟那些莽夫相提並論,太也不付,他以為自己這般譏刺於她,定然招來這女子的喝斥或是再行向自己出手,當即暗運內勁於右手手指,防她再行出掌傷人。豈知那女子聽了他的說話,不怒反笑,去輕盈盈的一笑,說道:“你這個年輕人,原來是個書呆子。”雖是展露笑意,但說話仍是冷冰冰的,沒有絲毫暖意。

青蝠搖頭晃腦的道:“非也,非也,我是讀書人,卻不是書呆子,姑娘此言差之千裏也!”他見自己竟然這般會裝模作樣,胡拉亂扯的一通,竟然將那女子給蒙混過關了,心下也不禁暗暗好笑。

隻見那女子被他這麼一鬥逗,“撲哧”一聲笑了出來,笑道:“你這年輕人甚是有趣,你讀過那麼多聖賢書,肚中文墨自然多得很,我可沒讀過幾本書兒,似你這般搖頭晃腦的做學問,我可學不來。”又向青蝠瞧了兩眼,微微一笑,仍是冷冰冰的道:“走吧!跟我到精舍中,我請你喝茶。”說著又是輕輕一笑,走過青蝠頭裏,沿著花骨朵間的一條鵝卵石小徑,向前走去。經過那放開的大花瓣時,順手將一隻花朵拋入花朵之中,那花枝一經丟入,那盛放的花朵立時將花瓣合攏,隻過的片刻,花朵尖的縫隙中冒出一股綠色輕煙,接著花朵再次盛開,隻見適才包裹在內的花枝,已然變成一隻枯瘦幹癟的腐枝條。青蝠見此驚變,大吃一驚,原本鮮豔濃香的一支花枝,隻丟入這巨花之中片刻,眨眼之間竟然變成這般摸樣,看來這巨型花朵乃是一種殺人異物,回想起適才自己伸手拿取那綠珠的情形,背心上不覺冷汗涔涔,心想:“若非這女子出言救我,隻怕現下我也跟著枯枝一模樣了。”

正想向那女子出言道謝,隻見那女子已經走進花骨朵叢中,青蝠微一猶豫,便跟了進去,他見這數不清的巨大花骨朵,形態各異,顏色鮮麗,知道了它們的厲害之處,便不敢在去碰觸它們,小心翼翼的俯身穿行。跟著那女子向前行了大半個時辰,這才見到那幾間屋舍,青蝠見這七八間屋宇均是建在一塊巨型大石之上,離地麵約有丈餘高低,屋宇均是以翠竹搭建而成,亭台樓榭,一應俱全,青青翠竹,嫻靜幽遠,精雅別致,屋宇四周都是那花骨朵。

隻見那女子向左邊走了數丈,沿著一道石級,走上大石。徑直走到右邊的一個雅致的竹亭之中,那竹亭一端與一間竹屋相連,門上掛著翠綠精美的珠簾,那女子道:“你先在這裏坐著,我去給你沏茶,記住,可不要隨便走動。”青蝠深深一鞠,說道:“謹遵主人吩咐。”那女子見他一副儒酸像,輕笑一聲,轉身沿著走廊,進了那間竹屋之中。

過得片刻,隻見那女子端著一個木盤走了出來,青蝠見木盤之中放著茶具,那女子將木盤放在亭中竹桌之上,倒了兩杯茶水,青蝠見這茶水色作淡碧,上麵飄著幾絲茶葉,聞著甚是香雅。那女子將一杯遞給他,青蝠伸手接住,心想:“這女子在這麼詭異的地方居住,這裏有是世外居的地界,難保她也是世外居得人,這杯茶水之中,隻怕有古怪。”他心思電轉,麵上卻不露絲毫端倪,仍是一副笑嘻嘻的樣子。

隻見那女子端起另一隻茶水,見他不喝,冷冷的道:“怎麼,怕我在茶水中下毒不成?哼!我若想取你小命,還用不著下毒這下三濫的手段,就憑這外麵的萬朵‘陰香酥波’,讓你死過千萬次也是易如反掌。”喝了一口茶,冷冰冰的道:“喝不喝在你,等會你死了,可沒人來給你收屍。”這幾句話說的冷酷無情,又突如其來,青蝠心下暗道:“原來這些巨大的花骨朵,名字叫做‘陰香酥波’,這些花骨朵甚是古怪。”她是才見到這女子將一株花枝投入花朵之中,瞬息之間,明豔鮮潤的花枝,立時化作枯腐枝條,這花朵之中定然有古怪,知道她說要殺自己這些花骨朵是易如反掌的話,是大實話,心想:“你以為我還會那麼笨,胡亂去招惹這些花朵麼?我離他們遠遠的,自然安然無恙。”見她先飲一口,便也喝了一口茶水,隻覺入口青澀,咽下腹中卻是香甜回味,縈繞不散,不禁讚道:“好茶,敢問姑娘,這是什麼茶?等我回了家,也去照樣買些來。”

那女子道:“這茶叫做‘雪香魂’,你買是買不來的,這茶是我自己培植的。怎麼樣?還算好喝吧!”青蝠點點頭,說道:“這茶剛喝下去,有股青澀的味道,但隻要吞進腹中,卻是香甜潤滑,幽香滿口,真是說不出的舒服,真是好茶,沒想到在這山間幽穀之中,竟然隱藏著似姑娘這般的仙子,在下能與姑娘客緣相會,又能喝到這麼上品的茶水,真是有興之至。姑娘這茶叫做‘雪香魂’,自是取自‘素雪遺香魂’的意思,這茶好,名字更好。”忍不住脫口吟道:“雪香千年留清魂,潤喉三月溢滿人。”那女子聽到這兩句詩,不禁呆了一呆,幽幽的說道:“潤喉三月,他來時正好是那年三月,我就這麼坐在這裏,泡了一壺雪香魂,他竟然什麼什麼也不說,便取了一杯一飲而盡······”青蝠不知道她在說什麼,問道:“姑娘,你說什麼?現下課時仲秋時節,怎會是陽春三月?”

那女子一怔,眼望山邊的白雲,說道:“是啊!現下已經是寒秋時節,時間過得真快,白雲浮過,時光荏苒,沒想到我在這裏已經住了二十三年了,這山邊的野花,開了又謝,謝了又開,我日日期盼著你回來找我,你卻始終不肯回來,叫我苦苦在這裏等候,你現下到底身在何方?何時才肯回來?”

青蝠突然見她抬眼望天,怔怔出神,口中喃喃自語,聽她語氣之中盡是幽怨哀愁的味道,向她凝神瞧去,隻見她秀眉緊鎖,秀麗而略顯蒼白的麵頰上,竟然流下兩行清淚,適才還是一副冷冰孤傲的神色,霎時間變作了愁苦柔情,他心下暗道:“這個女子竟然在這裏已經居住了二十三年,她說在這裏等一個人回來,而這個人始終不見回轉,這個人能令她在這幽穀之中苦居二十三年,定然是她此生最愛之人,隻是不知為什麼,她所癡愛的人竟會離他而去?二十多年不回到她的身邊。原以為你是個天生冰冷之人,卻沒想到柔情蜜意,還能在你的身上看到。”心想她既然在這裏幽居二十三年,自是從未離開過這裏半步,以此看來,她與世外居是沒有什麼瓜葛了。

正想開口向她詢問,忽然之間,隻見這女子神色突然一變,原本柔情侃侃的麵頰上,立時罩上一層怨恨,隻聽她悲聲道:“我叫你不要再去理這個賤人,你偏偏不肯聽我的話,哼!這個賤人,狐狸精,她有什麼好的,你就是被她迷得顛三倒四,什麼也不顧,竟然狠心拋下我,隨那賤人而去。哼!木遠天,你這個忘恩負義的無恥之徒,竟然狠心舍我而去。哈哈!葉添男,你這個狐狸精,不知羞恥,將別人的丈夫搶走,雙宿雙飛,恩恩愛愛,好啊!我就叫你們在一起,叫你們死也在一起。”說到這裏,怒氣無可克製,伸掌在旁邊的岩石上拍了一掌,隻聽轟隆一聲,岩石被她拍下了一塊。青蝠見這岩石高出丈餘,四周已經有許多缺失,想來這塊岩石是她平時釋放怨氣的東西,但見她這一掌,極是淩厲,心下不禁暗暗納罕。

隻見這女子霎時間似乎瘋狂了一般,照著岩石一掌一掌拍擊過去,她情緒紛亂之下,出掌用了全力,但聽得轟轟聲不絕於耳,大塊大塊的石塊,被她的掌力所震落。青蝠沒想到自己假裝酸儒,隨口賣弄的一句酸詩,竟然將眼前這個冷冰冰的美人,刺激的如癡如狂,眼見她一掌掌往岩石上拍擊,石塊不斷被她擊落,不禁瞧得呆了。見她在拍的幾掌,岩石上便留下一個血掌印,她每拍一掌,便有一個血手印留在岩石之上,知道她狂怒之下,自殘身子,要再這般拍擊下去,她這雙手非給震斷不可,忙出言阻止道:“姑娘,你不要再打了,你若再這樣打下去,你這手掌非得給打斷了不可。快停手!”上前伸手拉她,豈知手指剛一碰到她手臂,便覺一股電流從她身上傳了過來,隻覺手臂一陣酸麻,心下一驚,急忙縮手。

隻見那女子還是一掌一掌拍擊下去,青蝠如要將她攔下,原是不難,隻是那便非得顯露武功不可,青蝠不敢確定這女子是不是世外居的人,始終對她起著戒心,不願輕易顯露自己會武功。那女子又擊的兩掌,青蝠忽然伸手去拉她手臂,那女子心神激蕩之下內勁充塞全身,青蝠手指一碰到她衣衫,立時被她雄厚的內勁給震了回來,他不由自主的向後直跌出去。青蝠運勁於背心之處,看準了那竹桌直砸下去,隻聽碰的一聲,一張竹桌被他砸的粉碎,青蝠忙大聲叫嚷:“啊喲!出人命啦!這是怎麼一回事?怎麼你手臂碰也不敢碰。啊喲!啊喲!”他故意痛叫出聲,那女子聽到他的喊叫,停下了手臂,回頭見他躺在地下,一張竹桌已經被他壓得粉碎,喝道:“你幹什麼弄壞我的竹桌?”

青蝠“啊喲!啊喲!”的叫了兩聲,說道:“你還說呢!好端端的,你突然發起瘋了,向那石壁上很拍猛打的,你瞧瞧那石壁上的血手印?我見你這般,便向拉你不要再打,誰知我剛一碰到你的衣衫,就被你身上衝過來的一股子大力氣給推到了。沒想到你一個年輕姑娘,力氣竟然這般大。啊喲!我······我這背心可痛死了。”想要爬起來,卻又摔在地下,爬不起來。那女子適才神情激蕩,這時被他一阻,神情立時恢複如常,瞧著那石壁上的血掌印,提起手來,看到自己雙手上的血跡,搖了搖頭,說道:“我這究竟是為了什麼?他早已在二十年前就已經死了,我怎麼還是這般對他念念不忘?以為他忽然有一天,會回來到這裏,見我一見。我明知道他已經不可能再回來,可我還是忍不住去想他,去掛念他,盼他快些回來,在我身邊再也不會離開。我······我真是瘋了!”青蝠見她雙掌全是血跡,便道:“姑娘,你的手的包紮一下。”那女子點頭道:“這沒什麼。”從懷中取出一個瓷瓶,倒些粉色藥粉在雙掌之上,那女子從懷中取出兩塊白色絲帕,將雙手包好,又怔怔瞧著雙手出神。

青蝠見她瞧著雙手呆呆出神,怕她又會忽然發起狂來,忙從地上爬起,揉著背脊,說道:“姑娘,好端端喝茶,你怎麼會忽然這般模樣?這可真是嚇人。”那女子搖了搖頭,喃喃的道:“是啊,好端端的,我為什麼會變成這樣子?都隻是為了那個叫我傷心欲絕的負心漢,你問我還為什麼會這樣,我卻也說不明白。”見他伸手揉著肩頭背脊,衣衫也被竹皮劃破了,說道:“你衣衫破啦!,脫下來我給你縫好。你怎麼樣?有沒有受傷?”青蝠聽她說話依然正常,眼睛之中又恢複冰冷的神態,說道:“肩膀跟背上有些痛,揉一揉就好了。不好意思,弄壞了你的桌子。”那女子冷然一笑,說道:“應該是我跟你說對不起,幸好你不會武功,沒有使勁拉我,若不然你現下不是手臂折斷,就是斷骨而死。壞了一張桌子,也沒什麼大不了的,你將衣衫脫下來吧!”

青蝠甚覺不妥,說道:“這怎麼好意思?你有針線沒有,我自己縫好就行了。”那女子冷冷的哼了一聲,說道:“進來吧!”轉身沿著走廊走進竹屋,青蝠略一踟躕,便跟了進去。隻見屋內陳設甚是雅致,靠窗邊處擺放著一具瑤琴,其餘四麵均是擺放著許多書籍並數隻長劍,右手邊的書案上,鋪好宣紙,一幅人物畫剛剛完成。香露內燃著熏香,清雅別致,一塵不染。

青蝠道:“這裏是你的書房吧!沒想到你收藏著這麼多好書。啊喲!這是一本河南鄭州龍源刻出的李太白詩集,這本書甚是彌足珍貴,在市麵上流傳的不多,沒想到在這裏竟然見到。”拿起詩集,隨手翻閱,臉上極是興奮歡喜。那女子瞧著他喜不自勝的神情,不由自主的癡了,心想:“那日木遠天那負心人也是這般,走進我的書房,突然見到這本李太白詩集,臉上的神情跟這個男子一模一樣,他們的說話也簡直是同出一轍。難道······難道木遠天這小子,在天上突然良心發現,要兌現當年的承諾,借著書呆子的身軀回來跟我重會?”眼見這書呆子,相貌俊美,臉上書卷氣雖然濃鬱,卻也掩蓋不住令人向往的勃勃英氣,想起當年木遠天音容笑貌,簡直跟著書呆子一模一樣。突然之間,她眼前的這個腐酸的書呆子,倏然之間,變作了當年的木遠天,英氣勃勃,神態瀟灑,不禁看得如癡如醉。

青蝠又見書案上還有幾本白樂天杜工部辛棄疾等名家的詩詞歌賦,他雖然是一名逍遙穀的殺手,但他除了武學一道,詩詞歌賦,琴棋書畫,也是樣樣精通,他隨手翻閱,隻見這書本書籍均是當下出名的書局所刊印流傳,可說是本本都是難得一見的精品。他緩緩翻看,甚是愛惜,猛然間抬起頭來,與那女子的目光一碰,隻見那女子正自癡癡的瞧著自己,隻見她臉上滿是歡喜深情侃侃的表情,不覺心下一動,說道:“姑娘,你······你在看幹什麼?難道你不允許旁人動你這裏的書籍麼?”

那女子正自神思遙遐,濃濃情意,夢幻迷離,對他的說話渾然不覺。

青蝠知道她又想起了自己的所愛之人。見她沉寂在歡喜遐想之中,原本不願去打攪她,但恐她再似適才那般發風發狂,就不好收拾了。走到她身前,說道:“姑娘,這本書能否借在下一讀?”將一本李太白詩集那在她眼前一晃。那女子緩緩點點頭,臉上柔情無限,柔聲說道:“天哥,隻要是你喜歡的,你想要什麼,這裏的一切都是你的。隻盼你不要嫌棄。”青蝠聽了這句話,不覺茫然,心想:“她又在胡說夢話了,‘天哥’,嗯!適才聽她說過她的情郎叫什麼木遠天,想必這‘天哥’就是那木遠天了。這女子思念情郎中了魔了,竟然將我當做了他的意中人。”

他那裏知道,這女子對他說的這句話,正是當年她與意中之人相會時所說的話,那時他與意中人初次相識,就已經被對方的瀟灑俊美所傾倒。那時也是這般,那個人走進書房,先拿起案上的書籍翻閱,他就這般在旁邊瞧著,終於那個人開口說話,竟然所說話的與青蝠所言大致相同,她一聽之下,芳心可可,就向那人說了這幾句話。那人自是明白她話中之意,她說這裏的一切都是他的,那就包括她自己在內,言下之意是將自己終身托付給他了,但生怕對方有所嫌棄。她向所愛之人說出了自己的情意,緊張、興奮、歡喜、害羞、憂愁諸般心緒紛至遝來,叫她惴惴不安,又是滿心期盼。

青蝠怎知道她這話中諸多的情感糾葛?但見到她情意綿綿的眼神,清麗贇美的麵容,不禁心神一蕩,但立刻便即定寧心神,不讓自己隨著她的心緒沉淪。青蝠搖了搖頭,忽然走到那具瑤琴之前,大聲說道:“這裏好美的景致啊!淡雅生香,琴書劍棋,好啊!”伸手在瑤琴琴弦上一陣撥弄,他要擾亂那女子的心神,叫她恢複平靜,在琴弦上隻是隨手亂撥,隻聽一陣嘈雜的聲響,那女子怔了一怔,回過神來。見到眼前這人並非自己日日想念的那個人,隻覺一陣失落,微微一笑,說道:“這本書你要是喜歡,就拿去好了。你等會兒,我去給你拿針線。”轉身走到另一麵套間內。

青蝠心想:“這女子不是什麼人,在這裏居住這麼多年,她麵上冷若寒霜,其實心裏可不比別人少了柔情溫軟,想來是她在情感上遇到不如意的事,以至於變得心緒紊亂,性情冰冷。他說的那個木遠天,不知道是什麼樣的一個人,竟然叫她如此癡迷,數十年沉醉其中,不能自拔。想來這中間一定有一個淒美的故事。”想到這裏,不禁又想起了敏兒,又想:“這女子與她的愛人是一見傾情,以至於深陷其中,我與敏兒不也與她一樣麼?看來這情之一字無論你是怎樣的人,都無法擺脫得了。”想起有句詩說得好,道是:“問世間情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許。”眼前這個女子隱居苦悶一生,寂寂深山,獨守數年,真可比生死要難受得多。

青蝠感歎世事無常,悲歡離合,朗月圓缺,都是無法料定的事,眼見著女子被情之一字係累如斯,有想到敏兒似實非實的情感,不覺甚感愁悶,心想:“師傅曾告誡過我說,一個殺手不能有情,情感會左右你的思緒心境,一旦動了真情,就什麼任務也完成不了,其實我想,殺手也是活生生的一個人,未必不能有情感,一個有情有義的殺手,也是很難做來的。”言念於此,便坐下來,靜寧心神,伸指在琴弦上輕輕撥弄,一曲宛轉悠揚的琴曲響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