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2章 老茂發財記(18)(1 / 3)

{"content":"春子沒能看完電影。下麵的故事她都知道。她抱著孩子,一個人在田間小路上走。周圍,是無邊的田野,黑黝黝的山嶺,世界顯得那麼空曠。她,一個女人,就在這空曠的世界裏走著走著,眼淚流呀流,短發蓬亂,隨著晚風飄呀飄……\r

她重新咀嚼著生活的苦果。若是白雲不下鄉來多好哇!她可以順著自己的生活軌道走。沒有額外的痛苦。然而他來了,闖進春子的生活裏來。若是白雲不走多好哇?她可以和他生活一輩子,白頭偕老。可是他又走了,拋下永恒的思念和遺憾。社會就這樣來回動蕩,毀了春子,破碎了她的心。\r

山道爬上一個高坡。站在坡頂上,可以看見春子的村莊了。那是一個小小的、掩映在茂密的樹木中的山村,遠遠看去,仿郵一塊碧玉鑲嵌在山穀裏。\r

春子順著山道下坡,步子加快了。她心裏很難受,因為沒有見到白雲。可是,她又後悔:為什麼要急急忙忙地趕回來呢?為什麼她那樣想見白雲呢?\r

一道山溪流出叢山峻嶺,在村前拐了個彎兒,變成一條河。春子過河的時候,遇上幾個洗衣服的婦女。她們問候春子,又嘰嘰格格地笑著,告訴她,白雲回來了。白雲在村裏住了一宿,看望了許多鄉親。早上,小轎車把陸接走了。\r

“沒準兒,還到你家串了個門呢!”一個女人笑咪咪地望著春子說。\r

婦女們哄笑起來:“怎麼沒準兒?他一定去看春子了,老相好嘛!”\r

那個女人反駁道:“可不一定,他就不怕牛栓把他吞了?”\r

春子離開了河邊。她的腦子轟轟作響,嘴裏有一種苦澀的滋味。她用手提著紅包袱,疲乏地往讓走。她模模糊糊地看到保棗附,知道到家了。春子多麼希望撲到炕上,沉沉地睡一覺啊!\r

牛栓在家裏,修理著一輛小車。他看了春子一眼,目光是陰鬱的。然而,陰鬱的目光很快變得驚訝、關切了,他悶聲悶氣地問道:“怎麼,病了?”\r

“沒有。”\r

牛栓又埋了頭,轉他的小車輪子去了。春子忽然不想睡了,無端地在院子裏拾掇拾掇;把雞糞鏟進豬圈裏、把亂草抱到灶邊,把繩子掛在牆上……這都是一個念頭驅使若幹的,她非常想問問:白雲有沒有到家裏來過?然而,又怎麼好問呢?\r

“家裏來沒來人?”春子抹了抹頭發,問道。“沒有。”牛栓頭也不抬地回答。“那麼,白雲……他也沒來?”春平鼓足勇氣問。這次,牛栓抬頭了。他看了春子一會兒,怪模怪樣地笑起來:“沒有。”\r

春子低下頭,又去找活幹了。她的手指在微微地顫抖。牛栓隔一會兒,就看看春子,眼睛裏老是含著笑意——這是很少有的。春子受不了這種目光,真受不了!她收拾了些髒衣服,放在臉盆裏,端著出門去。“哪去?”“上河。”春子走上大街,長長地歎了一口氣,心裏似乎輕鬆了些。可是,淚水卻老在眼睛裏打轉轉,她感到自己受了很深的侮辱。是誰侮辱她?河邊洗衣服的女人?牛栓?或者,是白雲?……她說不清。\r

她端著臉盆,往北向走。她來到溪邊,在一塊石頭上坐著,搓洗衣裳。秋風陣陣,幾片枯葉在收割過的土地上打旋。高大的白楊樹上,兩隻喜鵲啾啾喳喳地鳴叫,不時地蹬落幹枯的細枝。太陽略略偏西,連綿的群山已在山溝裏投下了大片大片的陰影。溪水明淨爵發苛,卻是寒人,透骨透肉地寒人……\r

你說過,你會來看我的。還記得嗎?分手時,我對你說:“將來有一天:你路過這裏,肯來看看我,我就沒在世上白活一場。”我說的是真話。我什麼都沒有了,可是隻要你還記得我,肯來看看我,我就決不後悔!你呢,你答應我了,卻沒來看我。你出名了,忘記我了。天哪,這世上還有什麼東西靠得住呢?\r

春子想著,眼淚嘩嘩地流。大顆的淚珠落在溪水裏,濺起珍珠般的小泡。山溪把水泡衝到亂石上,碎了,什麼痕跡也沒留下。\r

春子洗完衣服,把衣服一件件展開,鋪在石河上上,等山風把它們吹幹。沒事情散了,隻剩下痛苦的回憶。她想站起來走走,於是,她順著山溪,漫步朝溝裏走去。她看見探長在懸掛石壁前的老柿樹,看見樹下有一塊巨大的圓石。迷朦中,她覺得這地方非常熟悉。她站住,不走了。\r

這裏,就是林泉。春子屏住呼吸,走到老柿樹下:彎下腰,看了看那股從柿樹根裏流出的清泉。她捧起泉水喝了一口,泉水還是甜的。地抬起頭,看了看掛滿枝頭的柿子,沛子黃澄澄的,閃著亮;肥厚的柿葉,則泛出淡淡的紅色。她又轉身看看四周,山坡上,一叢叢辣子掛滿了山棗,枝幹變成紫色的,十分漂亮……啊,春子好像走進了夢境,這地方一切照舊,隻是少了個人……\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