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準親家第一次交鋒(1 / 3)

事關展逸飛一輩子的大事,高素芬一點都不含糊。她不僅把電話打到了布州,還和賀繼紅通了話。當時,展逸飛和董欣怡去布州公園遊玩去了。若是他們在,斷然不會讓高素芬和賀繼紅有通話的機會。

一番寒暄客套後,高素芬不再拐彎抹角,她直接說道:“欣怡媽媽,可能欣怡跟你們說過,我和大飛他爸想讓大飛考我們這邊的公務員。過了五一,沒多少天就要考試了,我看這孩子不上心,有空的時候你幫我們勸勸他。好歹不說,公務員還是個鐵飯碗,隻要進去了,一輩子丟不了工作,是不是啊?”

賀繼紅說:“這倆孩子回來就出去玩去了,他們沒個安靜在家待著的時候。這樣,等他們回來,我說說他們。”

高素芬喜悅之情立即漾在了嘴邊,說:“那太好了。我和大飛他爸早就說過你和欣怡爸爸都是明事理的人。你們說的話,大飛肯定聽得進去。這孩子和他爸不對付,遇事就較真,可把我給愁死了。”

“這事不用著急。他們小年輕有些想法和咱們不合拍很正常。依我看大飛是個孝順孩子,不會和他爸鬧生分的。再說,咱們都是打年輕時候過來的,想想咱們那時候,不也是這個樣子。等他們都上了年紀,有了孩子,知道了當父母的滋味就好了。”賀繼紅寬慰著高素芬,幫展家人消除彼此之間的隔閡。

高素芬說:“是啊。唉,他們爺倆脾氣一個比一個倔,要是有個服軟的,事情就會好很多。不過,我看大飛愛聽欣怡的話。我前些日子還讓欣怡幫我盯著大飛複習。我和大飛他爸想過了,大飛真要考上了公務員,隻要你們舍得,欣怡自個兒願意,就讓她來我們呂城,我把她當親閨女一樣看待。”

賀繼紅笑了笑,說:“他們小年輕的事,由他們自己做主唄。將來,是他們倆在一塊過日子,咱們還能陪他們多少年啊。”

高素芬對賀繼紅放任子女自個兒做主的想法有些不高興,卻沒有即刻表現出來,她找了個電水壺開壺的理由掛了電話。賀繼紅看了一眼黑了屏的手機,搖了搖頭,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

董全有打理完陽台上的花草走進來,看到賀繼紅一臉心事,詫異地問:“大飛家裏有事啊?”

賀繼紅歎了口氣,衝著他揚了揚拿在手裏的手機,說:“大飛媽告狀來了。她嘴上沒說什麼,但我覺得出來,她有些埋怨大飛和欣怡來布州。”

董全有說:“你多想了吧。腿在孩子們的身上,他們想去哪兒就去哪兒唄,又不是咱們要求他們回來的。”

賀繼紅搖著頭說:“你這人就是不長心。之前,欣怡不是說過要去濟南那邊玩,還打算順道去呂城看看。前兩天,欣怡打電話說五一回布州,看她姥姥。我心裏還納著悶呢。現在事情清楚了,他們倆根本就是在躲清靜。”

“這不至於吧。欣怡他倆這次回來,沒看出和以前有什麼不一樣。”董全有有些不在意地說道。

賀繼紅說:“大飛他爸媽要大飛考當地的公務員,還讓欣怡監督他複習。大飛可能不想回去,兩人八成是受不了大飛他媽的電話督促,躲到咱家來了。”

董全有伸了個懶腰,滿不在意地安撫賀繼紅說:“你別瞎琢磨了。等他倆回來問問就知道了。要是真如你說的,我看大飛他爸媽又要白忙活一場。大飛這孩子是個自己拿主意的人。”

“我擔心咱們家欣怡。這孩子實誠,別是她攔著大飛。”賀繼紅看了一眼牆上的電子鍾,繼續說,“他們應該快回來了。一會兒你別吱聲,拉著大飛一塊去買點菜。我單獨問問欣怡,摸摸她心裏的想法。”

董全有想了想,說:“別等他們回來了,你現在打個電話問問他們在哪兒,把欣怡喊回來,讓大飛陪我去一趟花卉市場,把上次咱倆看的那棵發財樹買回來吧。”

賀繼紅點著頭,給董欣怡打去電話,說了董全有的安排。董欣怡吵鬧著要跟著一塊去,賀繼紅沒有應允。她說:“都是些體力活,你跟著瞎湊什麼熱鬧。咱家那輛小三輪摩托坐不下兩個人,你趕緊回來幫我做飯。大飛來家後還沒吃上一頓可口的飯菜。”

董欣怡不好再堅持,因為賀繼紅說的是實情。她遵照董全有的安排,把大飛留在布州公園門口,攔了輛蹦蹦車回了家。董全有擔心展逸飛等得著急,等賀繼紅掛了電話就下樓開著三輪摩托走了。

半個多小時後,樓道裏響起了有人上樓的腳步聲。賀繼紅辨著聲,覺得聲音不太對,就湊到貓眼上往外看了看,不是董欣怡還有何人。她隨手打開防盜門,從她手裏把菜接了過來。

賀繼紅說:“我正納悶呢。這麼長時間還沒見你回來,我還以為你不聽話,跟著一塊去了呢。”

董欣怡衝著賀繼紅吐了下舌頭,做個了鬼臉,然後徑直走到飲水機前,接連喝了兩大杯水才消停下來。她說:“媽,你看看我買的那幾樣菜,都是大飛愛吃的。尤其那扣肉,大飛在北京就念叨,這回你可得給他管夠了。”

賀繼紅坐下來,身子往沙發背上一靠,似乎沒聽見董欣怡說什麼。她說:“大飛媽打電話來了。”

董欣怡方才還露在臉上的笑容,突然僵住了。她怯怯地回頭望了一眼,一切還算好,賀繼紅的眼睛並沒有盯著她,她多少緩了口氣。她用手擦了擦額頭上滲出來的汗珠子,隨手抄起擱在飲水機水桶上麵的一張彩頁當扇子扇了起來。

隻聽賀繼紅繼續說道:“她讓我勸勸大飛,讓他好好複習。”

董欣怡不敢再裝聾作啞,走過去挨著賀繼紅坐下來,說:“媽,大飛不想回去參加考試。我倆在北京的時候,他媽一天一個電話,我倆都快煩透了。這事你能不能不管啊?”

“你和大飛的事是怎麼打算的?”賀繼紅目不斜視地看著董欣怡,等著她說實話。

“他是我的初戀,我覺得我倆脾氣和性格挺合得來。”董欣怡鬆開了抓著賀繼紅胳膊撒嬌的手,眼睛裏透著一種堅定。

“好。那媽媽就告訴你,你得督促大飛好好複習。我可不想將來你倆吵架時,大飛再回頭算賬,說是因為你才沒有回呂城考公務員。”

董欣怡攏了攏頭發,抬起頭望著賀繼紅,說:“大飛才不是你說的那樣。”

賀繼紅搖了搖頭,說:“大飛不那樣想,不代表他媽不會那樣想。從古至今,婆媳關係就不好處。我可不想你給他媽落下口實。這算是對大飛或者說是對你倆感情的考驗吧。大飛真如你所說的,我和你爸就放心了。但現在你得遵照大飛他媽的安排,監督他複習,讓他回呂城參加考試,把選擇權交給他。”

董欣怡迎上賀繼紅看過來的目光,點了點頭,默認了賀繼紅的勸說。

賀繼紅不由得鬆了一口氣,起身準備去廚房做飯,走到半道又想起了什麼。她轉過身特意叮囑董欣怡說:“咱娘倆說的話,你要爛在肚子裏,不要向大飛提起來。現在你不明白,以後你就懂了。”

這話說完,董欣怡明白了董全有把展逸飛支走的原因。對賀繼紅煞費苦心的勸說,她心裏雖然有點小情緒,但還是能夠體諒當父母的為她終身幸福考慮的良苦用心。

那天晚上包括隨後的時間,董家人誰也沒提展逸飛考試的事。他們誰都不想捅破那層紙,讓他感到不自在。這或許就是展逸飛逢假就樂意來布州的原因。他從骨子裏願意親近這種和諧的家庭親子氛圍,因為過去的二十多年,他從未享有過。

五一假期在董家人刻意維持的祥和裏結束了。展逸飛和董欣怡回到北京,重拾他們脫離了一個假期的兩點一線的生活。就如一台停了機的機器再運轉,需要一個緩衝過程,展逸飛心裏也有這樣的念頭。

假期後上班的第一天上午,他遭受到了空前的壓力。公司假期值班的同事告訴他,他們市場部直接負責的北京分校業績下滑,在全國各地十多所分校中墊了底。這僅是其一,更要命的是假期的電話谘詢量每天都是個位數。

谘詢部的同事好心提醒展逸飛,讓他做好被市場總監老陳訓斥的準備。因為她們值班的時間,聽到了一些風聲,老陳要給展逸飛一個難堪。

聽到業績不好,展逸飛潛意識裏的第一個反應是檢討和惶恐。但聽到老陳要刁難自己,他積聚在內心的鬥誌和置氣的心態開始作祟,讓他有了一點幸災樂禍的意味。他覺得天塌下來有高個子的人頂著,在他們市場部老陳就是頂天的那個人。因此有事不能全算到他們這些下屬頭上。更何況,老陳還不是個安分守己的主,平時對他們吆三喝四慣了,事到臨頭他不頂事誰還露頭?

老陳穿著那件白色帶暗紋的襯衫走進了市場部辦公室。他站在門口惡狠狠地剜了一眼展逸飛和公司設計師,骨子裏那種惱羞成怒的戾氣自然外泄。設計師看在眼裏,心慌地通過QQ給展逸飛發了個“委屈”和“驚恐”的表情。

展逸飛來不及回複,甚至連QQ對話框都沒時間關閉,老陳就站在了他身後。慌亂之中,展逸飛硬著頭皮站起來,破天荒喊了一聲“陳總”。老陳看到身處一個辦公室的人還用QQ發消息,按壓不住升騰起來的火氣,衝著展逸飛他們就是一通訓斥。

“你說你們一個個的,沒事就聊QQ,還能想點正事嗎?看看牆上的標語,你們拍著自己的心口窩說,有誰做到了這幾點……”

隨著老陳的意向所指,辦公室裏的人對那粘在牆上的“團隊、不屈、敏銳、速度”八個字行了注目禮。展逸飛撇了撇嘴,打心底裏往外冒著不服氣。老陳對市場部的眾人雜七雜八地訓斥了一番後,話頭掉轉方向,對準了他身前的展逸飛,他說:“展逸飛,你現在是不是有一百個不服氣啊?我今兒明確告訴你,你能耐的話,從電話量上把其他分校給我比下去。沒事別學那些個農村的老娘們,坐在地頭東家長西家短地嘮嗑,淨弄些屁用沒有的八卦。”

展逸飛怒了,手重重地拍了一下桌子,未等別人回過神來,他已經從座位站起來,轉椅隨著他起身的慣性撞在老陳的身上。他回過身,指著老陳的鼻子嚷著說:“姓陳的,我忍你不是一天半天了。你不懂裝什麼?業績不好是我們的事,業績好了你屁顛屁顛去老板那裏邀功請賞。你還算是個人嗎!”

話趕話,事趕事,兩個不對付的人湊在一堆,不鬧出點動靜不會算完的。老陳氣血上湧,一把揪住了展逸飛的衣前襟,那氣急敗壞的樣子簡直能把人給活吞了。展逸飛不甘示弱,隨手抓住老陳的手腕子,準備用力撕扯開,卻未能如願。老陳占了塊頭大的優勢,展逸飛隻好凶巴巴地吼著,警告著老陳快些鬆手。

辦公室裏的同事紛紛站起來湊上去拉架,製止事態進一步惡化。老陳色厲內荏地警告展逸飛,說:“放在十年前,我早把你打趴下了。以後嘴上給我留個把門的,別整那些個裏格楞。”

展逸飛臉麵有些掛不住,掙紮著伸腳踢向被同事拉走的老陳,卻踢了個空。展逸飛對著老陳的背影說:“孫子哎,有能耐別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