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結婚沒轍,拿孫子說話(2 / 3)

展逸飛的臉色唰一下子變了,嘴唇哆嗦了兩下,那從內心暴湧出的憤怒之情溢於言表。董欣怡察覺到事情不妙,擔心父子倆在飯桌上吵起來,趕緊放下筷子,拉著展逸飛想回臥室,卻被他伸手推開了。

“爸,我再說一遍,我和欣怡不想動你們的養老金,當啃老族。我倆自食其力,什麼時候攢夠錢什麼時候買。”

展愛民看到展逸飛那副要吃人的模樣,心裏來了氣,說:“現在房價嗖嗖地往上漲,你倆什麼時候能攢夠錢?想等著攢夠錢再買房,房價能等著你們啊。”

高素芬插話說:“就是啊。現在買比以後買要沾光。過日子得學會算賬,等過兩年得多花多少冤枉錢。再說,你倆不可能老是兩人一直過著,將來肯定得要孩子,等有了孩子再買房就更麻煩了。”

展逸飛說:“有什麼可麻煩的。再說我倆沒打算這兩年就要孩子。現在我倆啥都沒有,等在北京買了房子再說吧。”

高素芬急了,她把麵碗往餐桌上一丟,憤憤地說:“聽你的意思,從北京買不上房子就不要孩子,你這是什麼想法?你倆趕緊生一個,趁著我和你爸年輕,還能幫你們看,等我倆老了,想幫你們看孩子都沒那個心勁了。”

“媽,你知道現在養一個孩子得花多少錢嗎?奶粉、吃的、喝的、用的,每個月沒有個三四千玩不轉的。將來還得供他上學,從小把他養到大,沒個兩百萬根本不可能。”

展逸飛坐在餐桌前和高素芬掰扯著養孩子的成本,董欣怡站在他身後推了他好幾把,示意他等氣消了再跟展愛民和高素芬心平氣和地談。他哪裏聽得進去。聽著買房子的事他就頭大!

高素芬說:“窮了窮養,富了富養。我和你爸生你養你,靠我倆的那點工資還不是把你拉扯大,供你上完了大學?”

展逸飛皺緊眉頭反駁道:“這年頭和我小時候能比嗎?上幼兒園沒個兩三千拿不下來。我那個時候還沒花錢呢……”

展愛民氣得打斷展逸飛,指著他的鼻子就嚷:“就你識數。按你這個說法,人家還都不要孩子了。你懂不懂得什麼叫孝順,我和你媽都這把年紀了,還能有多少年的活頭?我們苦口婆心地勸你,不都是為了你好啊?你倒好,想起一出是一出。你還有完沒完了?你要是耽誤一代人,我和你拚命。”

話說到這麼絕情的份上,剛剛有了緩和跡象的父子關係瞬間失去了生機。

展逸飛梗著脖子說:“你們愛買不買,與我無關。孩子,我倆什麼時候想要就什麼時候要。我不是你們的奴隸,不能你們想讓我怎麼著我就怎麼著。”

董欣怡聽著這話刺耳,不願意展逸飛再繼續傷展愛民和高素芬的心。她不由分說地拖著他就往臥室裏拽。起初,展逸飛還反抗,但後來看到高素芬坐在餐桌前抹眼淚,心裏頓時不是個滋味,隻好順從地被董欣怡拉走了。

“逆子!”展愛民看著展逸飛被拉進了臥室。他走去門口換上鞋子,套上外套就出了門。

高素芬一個人坐在餐桌前,看著桌子上的殘湯剩飯,眼淚掉得更凶了。

三天後,展逸飛和董欣怡回到了北京。

下了火車,董欣怡不由得長舒了一口氣。她心想:“婆家之行總算結束了。”

展逸飛看她那副劫後餘生的模樣,忍不住調侃她說:“是不是有點逃出魔掌的感覺?”

董欣怡騰出手捶了他一拳,說:“都怪你。若不是你,咱們這三天還能好過點。你咋那麼死心眼。你爸媽說什麼咱們聽著,隻要咱們回了北京,他們拿咱們就沒轍。”

展逸飛說:“我就這脾氣。我還納悶我爸對咱們那麼好肯定有什麼想法。果不其然,咱回家第二天他就憋不住了,露出了狐狸尾巴。你說我能不跟他們著急嗎?”

董欣怡無可奈何地笑了笑說:“這一次又欠你姑一個人情了。她不出麵,你爸媽肯定還拉著那個長臉,不搭理咱們。”

展逸飛沉默了片刻,想起了董欣怡答應展愛娟的要求。他猶豫了一會兒才問:“你和我姑說的當真?”

“我說的什麼啊?”董欣怡停下腳步,站在出站口附近反問著展逸飛,沒等他回答就明白了他的意向所指,忍不住笑彎了腰。

看著笑得肆無忌憚的董欣怡,出站的人們紛紛向她投來好奇的目光。董欣怡還沒覺得怎麼著,展逸飛卻受不了路人的注視。他不管三七二十一拉著她就往出站口奔去。他們一路狂奔地出了站,找了個能避點人的地方,展逸飛才鬆開了手。

董欣怡活動著被展逸飛抓疼了的手腕,那紅紅的指印讓她看向他的目光裏沒有一點和善。

“你不會輕點啊。你看看,都抓紅了。”董欣怡嘴裏說著,同時把手腕舉到了與展逸飛眼睛齊平的位置,展示著他粗魯後的罪證。

展逸飛放下拉杆箱,騰出手抓住董欣怡的手,拉到嘴邊輕輕吻了又吻,說:“好了。我犧牲了熱吻,賠了罪。接下來該輪到你了。”

“這是我對你的獎賞。”董欣怡笑著彈了展逸飛伸到身前的額頭一下,繼續說,“咱們倆現在怎麼可能要孩子。咱們沒有那個條件。之前不就說好了嗎?等什麼時候買了房子再考慮要孩子的事。”

展逸飛歎了口氣說:“你這樣想,我姑甚至我爸媽都把你的話當真了。你沒聽見那天我媽讓我姑幫咱們找人辦準生證啊?”

董欣怡說:“你姑沒有我家街道辦事處開的證明,她上哪給咱辦準生證去?”

展逸飛一臉惆悵地說:“有些事若是按規則辦就好了。算了,走一步算一步,要不要孩子的決定權在咱倆手裏,他們誰說了都不算。”

回到通州的住處,展逸飛和董欣怡想起了賀繼紅和董全有對他們的叮囑。他倆合計了一下,現在住的房子雖然擠了一點,但是還能湊合,於是決定不換房子。

董欣怡說:“若是不換房子每個月能省下兩三千塊錢,年底能多存個三四萬。”

“你就是個小算盤,這賬有什麼好算的。以後我把工資卡給你,你看著安排吧。我這腦子看著數字就犯困。”

董欣怡戳了展逸飛的額頭一下,說:“以後你少抽點煙。我聽他們說要孩子之前得有一年不能抽煙不能喝酒。咱們現在不打算要孩子,但將來肯定得要,所以你打今兒起戒煙吧。”

展逸飛握起拳頭想表達抗議,看到董欣怡瞪過來的目光,亢奮的心情立即了。他說:“爺們不抽煙還叫爺們啊?以後我少抽,本來抽兩支的就抽一支,還不行嗎?”

董欣怡有些生氣地說:“隨你。你想抽多少就抽多少。我才不管呢。反正將來生個不健康的孩子是咱倆一起受罪,不隻是我一個人。”

展逸飛見她生了氣,搖晃著她的胳膊哄著她說:“好,好,領導吩咐了,我堅決執行。”

聽他如此說,董欣怡才把陰沉起來的臉色放晴了。她轉動著腦袋往四周打量一下,對暮氣沉沉的房間心裏生出些重新布置的衝動。她站起來,走到電腦桌前,找出紙和筆把心裏想要買的東西羅列在了上麵。

展逸飛不明所以,看她奮筆疾書的樣子,以為她靈感爆發想寫詩歌了。他悄悄湊過去,看到“紅毛巾2塊、洗臉盆2個、新牙缸2個、四件套1套……”頓時明白了她的心思。他說:“這些東西都好辦,咱們一會兒去超市一趟,差不多就能備齊了。結婚就該有個結婚的樣子。我看再在門上貼上個‘囍’字吧。”

董欣怡把展逸飛湊到她臉前的腦袋推開一些,寫完了最後要買的物件,說:“你若覺得不過癮,再買兩串鞭炮放放,讓整個院裏的人都知道你展大先生結婚了。”

一聽這話就是董欣怡生著氣說的反話,展逸飛尷尬地笑了笑,不敢再多嘴多舌,怕再討來一頓沒來由的奚落。

“我紙上列的東西咱遇上合心意的就買,若是遇不上就算了,現在能湊合就湊合吧。等將來買了房子還得重新買。”

接下來的時間,如董欣怡所說,他倆在某一天逛超市時,看上了一套印有紅玫瑰圖案的四件套,但由於尺寸不合適沒有買。一周的時間,他們陸陸續續添置了新東西,有往牆上貼的裝飾畫,還有毛巾等洗漱用的物品。

這個隻有十幾平方的小房間經董欣怡的巧手布置後,與一周前大不一樣了。房間裏洋溢著一絲婚房的味道,唯一不足的是床上鋪的舊床單有些不搭調。董欣怡滿屋打量了一圈,看到那套略顯陳舊的被褥,皺了皺眉頭,沉思了一會兒,才下了決心。

“大飛,要不,咱們把那套四件套買回來?尺寸雖然大了一點,但能將就著鋪在床上,將來買張一米八的床還能接著用。”

展逸飛故意拉著臉說:“早和你說了,當時你嫌尺寸大不買。現在誰知道還有沒有。”

董欣怡想教訓展逸飛拿她開涮的那副嘴臉,她的手機卻響了。展逸飛倒退了一步,把振著鈴的手機從身後的電腦桌上摸在了手裏。他看了一眼來電顯示,把手機遞給董欣怡說:“咱媽的電話。”

起初,董欣怡還以為是高素芬打來的,但看到展逸飛一臉笑容的樣子,意識到她猜錯了。賀繼紅在電話裏告訴董欣怡,五月份她來北京參加一個業務培訓,順道把親戚朋友給他們買的一些物品帶過來,讓他們過日子用。

母女倆在電話裏計較了半天,董欣怡才同意除了帶那件四件套之外,再把那床夏涼被帶過來,別的就不用了。掛了電話,董欣怡興奮地抱住了展逸飛,在他的臉上親了一下。

展逸飛說:“想什麼來什麼。這下好了,咱們不用再去超市了,連夏天蓋的夏涼被都有了。”

董欣怡嘴裏“切”了一聲,不等展逸飛有所反應,就從他的懷裏掙脫開去,徑直走到電腦桌前,拿起台曆翻看著。

她屈指計算道:“還有七八十天,你說怎麼辦?”

展逸飛說:“慢慢等吧。你實在不願意等,咱們去超市把那一套買回來。”

“你錢多了燒的啊。咱們先這樣湊合著過著吧。”董欣怡奚落完展逸飛,開始為他倆開夥做飯的事犯了愁。

他們合租的地方雖說有可以共用的廚房,但髒得不成樣子。別說進去做飯,就是多待一會兒,董欣怡都覺得渾身不舒服。否則,他們早把那套做飯吃飯用的家夥置辦齊了。看她坐在電腦椅上愁腸百結的樣子,展逸飛隱約猜出了她的心思,就走過去和她商量打掃打掃廚房。

展逸飛說:“你實在想在家開夥做飯,咱就把廚房收拾一下,和他們共用天然氣,每月分攤錢。要是覺得麻煩,那咱們去超市買一個電磁爐用。”

董欣怡想了想說:“電磁爐不好。我聽他們說會有輻射,對身體不好。等打掃完衛生,咱們和他們說一聲,以後咱們每月交些錢吧。”

既然事情定了下來,董欣怡就不再磨蹭,她和展逸飛各自找出破舊過時的衣衫套在身上,對廚房展開了大掃除。諸如清理地板磚和牆磚一類的體力活自然歸了展逸飛,那些洗抹布擦櫥櫃一類的輕快活,董欣怡幹得遊刃有餘。

臨近傍晚時分,他倆終於把廚房收拾出來了。除了那扇滿是油汙的紗窗沒來得及清洗外,廚房裏的角角落落都泛起了幹淨的光亮。住在他們隔壁的馬姐逛街回來了,看到煥然一新的廚房,大呼小叫著走進去轉了一圈,連連誇讚董欣怡他倆手腳勤快。

董欣怡笑了笑說:“我倆結了婚準備自己開夥做飯。馬姐,下次再交燃氣費的時候算我們一份。”

馬姐點了點頭,算是把事應承了下來。董欣怡和展逸飛清理完紗窗回屋的時候,路過隔壁家門口,聽到了馬姐向她老公邀功請賞的電話。

“老公,我把廚房收拾幹淨了,今晚你回來得給我買隻扒雞吃。”

展逸飛和董欣怡會心地相視而笑。他們覺得夫妻間把日子過到這個份上還有什麼意思。但各人有各人的活法,身陷其中的當局者樂此不疲,旁觀者即便看得清又能如何?最多隻能當個看客而已,路畢竟是每個人自己走出來的。

兩個半月後,北京城裏城外處處洋溢著夏天襲來的氣息,大街小巷被時髦的年輕女人們當成了展示青春靚麗的舞台。她們把色彩豔麗的衣服穿在身上,所到之處必能引來一片片關注的目光。尤其到了周末,這些花枝招展的女人連同她們的笑聲一同映在城市的角角落落,仿佛把沉悶了一周的空氣都點燃了。

與她們相比,董欣怡的心裏可不輕快。她坐在床沿上,翻看著日曆上被她劃掉的日子,心裏禁不住掠過一絲驚慌。

她小聲對正在打遊戲的展逸飛說:“我那個還沒來。”

展逸飛不明所以,大聲問:“哪個?”

董欣怡白了他的背影一眼,害怕他再冒失地大聲說話,就走過他身邊附在他的耳朵上細聲說:“例假還沒來。你說我不會是有了吧?”

展逸飛頓時慌了神,他把董欣怡拽到身前,低著頭把耳朵貼到她的肚子上聽了聽。

他仰起臉看了看一臉憂色的董欣怡說:“不會這麼巧吧。咱們去醫院看看?”

董欣怡推開他一些說:“去你的,你以為你的耳朵是聽診器啊。你現在去藥店給我買早孕試紙。我先測測看看,不行咱再去醫院。”

“這能行嗎?”展逸飛磨磨蹭蹭地不想出門。

董欣怡說:“不試怎麼知道。你快點去吧。你不想去藥店就去小區門口那家診所,那裏應該也有。”

展逸飛想拉著董欣怡一塊去,她卻攤開被子躺在了床上。他看她一臉的倦容,狠了狠心,抱著豁出去的心態出了家門。

到了診所,他站在藥櫃前瞪眼瞧著卻不說話。診所的男大夫等了他半天,看他欲言又止的模樣,斷定再等下去亦是如此,於是跟他打招呼,問他想要點什麼。

展逸飛杵在那裏,吭哧了半天,小聲說:“有沒有測孕試紙?”

診所男大夫看他一下子臉紅到了脖子根,就逗他:“你還不好意思了。這有什麼的。一塊錢一個,你要幾個啊?”

展逸飛伸出手掌比畫了一下說:“給我五個。”

診所男大夫從玻璃做成的藥櫃裏取了五個早孕測試紙放到了櫃台上,把要用晨尿測試的方法告訴了展逸飛。展逸飛悶頭應了一聲,不等診所大夫給他拿方便袋裝起來,他扔下五塊錢,一把抓起早孕試紙就跑出了診所。

他那麼大跨步跑著,跑出了老大一段路才停了下來。他在路邊藏藏掖掖地攤開手,看了看被他攥得沾上了汗水的早孕試紙,確定個數無誤後,不由得鬆了口氣。他在心裏暗罵自己:“你怎麼這麼沒出息,都是領了證的人了,還怕個啥!”

不久後,一抹自嘲的笑容從他的嘴角漾開了。算上這一次,董欣怡給他安排過三次令他難堪的任務。第一次是讓他去超市幫她買衛生巾,第二次是他倆住一塊的當天夜裏,領命去買避孕套。回想起前兩次跟做賊一樣的經曆,他禁不住覺得自己太過矯情了。

聽著展逸飛進門的腳步聲,董欣怡一骨碌從床上爬了起來。他還沒走到門口,她已經下了床奔門口而來。她從裏麵打開房門,看見他剛摸出了鑰匙,就衝著他滿臉含羞地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