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蕾說:“那個導彈驅逐艦艦長柯平是個硬骨頭,難啃的骨頭,是共軍海軍的優秀軍官,他目前也加強了對島上和軍艦的控製,特別是對葛建國的監控,我提議是不是把他幹掉了?!……”
白薇說:“弊大於利。如果把他刺殺了,共軍會派新的優秀軍官來擔任艦長,反而會打草驚蛇,我們的著眼點是軍艦,不僅僅是個人。目前巧鳳還沒有暴露,隻不過是作為懷疑對象,男人有幾個不喜歡漂亮女人?沒有不吃腥的貓……”
金寅笑著說:“在台灣時,我曾經聽到一個軍官說,有肉不吃,呆也。有屄不肏,癡也。”
白薇說:“這話聽起來有些粗糙,但是外糙裏不糙。目前共黨還沒有查到島上的敬老院,讓巧鳳沉住氣,不要太招搖,平時少出門,島上的眼睛太多,低調做事。”
金寅敘了一會兒,便從另外一個洞口出去了。
宋老黑目送著她的背影,指著她走的方向,憨裏憨氣地說:“她走了,這小妞兒長得挺俊兒……”
“啪!”白蕾走到他麵前,給了他一個響亮的耳光,說:“滾!煮老玉米去!這裏沒你說話的份兒!”
宋老黑摸著臉,嘴裏嘟嘟囔囔地走了。
白薇說:“小蕾,我走後,你要沉住氣,這幾個小丫頭都是閻王爺的閨女——小鬼屄,挺能幹,遇事不要慌,我去取炸藥,很快就回來。
白蕾憂心忡忡地說:“炸藥的問題如果解決了,下一步可就太難了,如何把炸藥帶到軍艦上去。鯊魚島戒備森嚴,軍艦上更是警戒森嚴,這炸藥怎麼運上去呀?”
白薇說:“這個你不用著急,我自有辦法。”
這時,不遠處一個紅衣一閃,發出一陣聲響。
白蕾叫道:“巧鳳來了,一聞到這種檸檬的香味,我就知道她。”
話音未落,一個窈窕少女從右邊一個洞口走了進來。
這少女身穿紅色衣服,下身穿一條水綠色燈芯絨條形褲,臉上施著薄薄的脂粉,一雙大眼睛閃著秋波,左右顧盼,十分魅人。
白薇說:“說曹操,曹操就到。巧鳳,有新情況嗎?”
巧鳳點點頭,微笑著解開衣扣,露出粉色的乳罩,她扒掉乳罩,露出兩隻奶子。
她熟練地揪住左乳的乳頭,輕輕一拽,拽出一個細小的塑料形的裝置,從裏麵掏出一個微型膠卷。
巧鳳把膠卷遞給白薇,說:“二姐,這是新拍的照片。”
“什麼照片?”
“共軍099號導彈驅逐艦的。”
白薇驚喜地問:“你上去了?”
巧鳳搖搖頭,“還沒有上去,這次離得更近了,讓我拍了個清清楚楚……”
“你什麼時候去的鯊魚島?”
“今天上午。”
白薇說:“你暫時不要接觸那個姓葛的軍官。”
“為什麼?”
“龍飛去了兩次鯊魚島,他已經聞到一些味道了,也開始注意姓葛的軍官了。你最近暫時不要接觸他,穩住一段時間,我近日出去一趟,等我回來再作主張。”
巧鳳說:“我是梅花島上敬老院的服務員,有正當職業,我和他是搞對象的關係,他愛我,我愛他,就是查到我頭上,我也不怕。”
白薇說:“龍飛狡猾得很,咱們還是小心為妙。你近日也不要頻繁在島上露麵,穿著也樸素一點。”
巧鳳說:“葛建國現在是走火入魔了,恨不得天天找我。現在那個姓侯的司務長的快艇不敢隨便讓他用了,可是鯊魚島離梅花島太近,葛建國水性特好,他下海遊泳也到這裏找我……”
白薇說:“你就跟他說,你來例假了,他就暫時不會找你了……”
巧鳳眼睛一亮,說:“二小姐這個主意好。”
白薇剛在北京火車站下車就遇到一個煞星。
盡管她把自己打扮成一個女幹部模樣,提著一個皮箱出站口時,遇到了我公安人員夏一瓊。
當時夏一瓊正好將要進站,去天津調查一個案件,他一瞥眼正巧見到了白薇。她在案宗上不隻一次見過白薇的各種照片,並且牢牢地印在腦海裏。
她不動聲色尾隨白薇上了一輛公共汽車,這是24路公共汽車,白薇在前麵站著,夏一瓊暗暗地站在公共車的車尾。
夏一瓊沒有驚動白薇,她一是想看著她與什麼人接頭,進入哪一處住宅,二是生怕自己一人製服不了她,她需要有人配合,這樣更有把握。
白薇畢竟是一個特工老手,她用餘光仔細地查詢車上的每一個人,司機、售票員和每一個乘客。
當她的餘光落在夏一瓊身上時,她敏感地感到不對勁兒。因為每次她的餘光掃過去時,總與夏一瓊的目光相遇。
這個漂亮的女人可能是共黨公安,她的舉止不太自然,而且她時常觀察她,注視她。不同於其他乘客都在忙著自己的事情。而且這個女人的左手伸進褲兜,褲兜鼓鼓的,好像有槍。
白薇本來想在朝內大街下車,但是她沒有下車,而在東直門內大街下了車。
她下車後往西走去。
夏一瓊也下了車,尾隨著她。
白薇斷定她一定是共黨的女公安,於是走進一條小胡同。
夏一瓊也跟進胡同。
白薇繞了幾個胡同,夏一瓊緊追不舍。
白薇疾走,看到前麵是一條死胡同,不禁有些慌張,她走進一個雜院,一直來到三進院的一個廁所內,正見一個小女孩蹲在那裏大便。她不由分說,一掌擊昏那個女孩,迅疾打開皮箱,摸出一柄利剪,“哢嚓,哢嚓,”將頭發剪掉許多,儼然一個男人模樣;然後戴上墨鏡和口罩,脫掉外衣,拿出白色風衣換上,走出廁所。
夏一瓊正在二進院張望,猛不丁看到一個身穿風衣,戴著墨鏡和大口罩的中年男人出來,並未理會。
白薇溜出雜院,朝外疾走。
夏一瓊走進三進院的廁所,見到一個小女孩趴在坑沿,滿地亂發和一件藍布中山服,知道上當,她大呼“救人”,驚動院內居民,一直跑到院外,正見白薇往左一閃,進入另一個胡同。
夏一瓊快步追去,看到白薇上了大街,於是緊緊追趕。
白薇看到大街上有一個澡堂,於是走進男部,看門老頭給了她一個存衣箱鑰匙,她付了錢,走進男部。
夏一瓊追到澡堂門口,也要進男部,被守門老頭攔住,老頭說:“這是男部,女部在那邊……”
夏一瓊著急地說:“我是公安人員,有緊急任務……”
老頭顯然喝了酒,有些醉意,“那也不能男女不分呀!不能進!”
夏一瓊急了,一把推開老頭,闖了進去。
更衣室裏,一些男客正在換衣服,看到夏一瓊一個女人闖進來,一時嘩然。
夏一瓊說:“我是公安局的,有特務,大家不要緊張,不要怕,我在執行任務!……”
她把手槍掏了出來。
眾人一見,嚇得迅疾穿衣、逃竄。
浴池裏的許多男客聽說有特務,也爭先恐後竄出浴池,有的滑倒摔了一跤,紛紛逃竄。
夏一瓊看到浴池裏霧氣朦朧,她沿著池沿尋找著白薇……
白薇已褪盡衣物,赤條條匿於浴池的一角。
她見夏一瓊走近,猛地飛起一腳,踢落夏一瓊手中的手槍,然後一掌將她擊昏,推進水裏……
白薇迅疾來到更衣箱前,換好衣服,從容地走出澡堂……
白薇來到24路公共汽車車站,上了公共汽車,在朝內大街下了車,往西走去。
她不時回頭望去,見沒有尾巴跟蹤,鬆了一口氣。
路過朝內大街甲81號,隻見大鐵門緊閉,裏邊的教堂隱約可見,她停頓一下,又環顧四周,車水馬龍,自行車、公共汽車、行人川流不息,似乎沒有人注意到她。
這時一個小男孩來到她的麵前,怯生生地說:“叔叔,請問呼家樓電影院怎麼走呀?”
白薇搖了搖頭,說:“我不是本地人,你問其他人吧。”
小男孩失望地走了。
白薇住進了朝內大街東嶽廟旁邊的一個小旅館,這個小旅館比較簡陋,但是還算幹淨,她住在二樓206房間,房間不大,有兩個單人床,一個衣櫃,一張桌子,兩把木凳,廁所在走廊裏。
白薇把窗簾拉上,開了燈,把皮箱放進衣櫃裏。
她有些累了,摘掉口罩和墨鏡,脫了風衣,往床上一躺。
她摸出香煙,點燃了,吸著,吐了一個又一個煙圈……
這煙圈讓她有點恍惚。
朝內大街甲81號是個凶宅,又是鬼宅。在清朝末期,荷蘭人在這裏建教堂,教堂未建完,中國鬧起了義和團、紅燈照,燒教堂,殺教士。義和團運動失敗後,美國人把這裏辦成教會學校,曾經一度比較興旺。日本人占領北京後,這裏成為憲兵隊隊部,曾經關押共產黨人、國民黨軍統、中統特工、抗日誌士的地方,每到夜間時常傳出拷打人的皮鞭聲和人的慘叫聲。一般居民都不敢接近這扇緊閉的大鐵門。日本投降後,國民黨軍統北平站接管了這個地方,成為他們的秘密據點。當時梅花黨副主席黃飛虎也曾在這裏辦公和居住過。黃飛虎有一個漂亮的小妾,叫林鶯曉,黃飛虎把她秘密安排在教堂樓上居住,每天與她廝混,歡樂一時。
北平和平解放時,黃飛虎正在廣州執行任務,沒有來得及轉移林鶯曉,林鶯曉留在了大陸,她時常披頭散發,目光呆滯,穿著一件藍布旗袍,踡縮在教堂二樓的一角欄杆,凝望著台灣方向。年複一年,日複一日。一天夜裏,人們發現她在二樓的一間屋裏上吊自殺了,自殺時穿著白色帶花紋的睡袍,赤著雙腳,舌頭伸出很長……從此,這座樓成為一個鬼樓,每當夜半,附近居民總是聽到有女人淒慘的哭聲。這裏也沒有人敢居住,再加上是危房,這裏成為廢棄的建築物,隻是有的電影廠在拍攝反特片時,把這裏做為拍攝地。
有人傳說,教堂下麵有一條秘密地道,直通東郊,教堂的後院有一口枯井,忽然有一天冒出血水,那天下著瓢潑大雨,有一個小男孩在井邊玩,失足掉進井裏,淹死了,一直沒有找到屍首,人們覺得這口井不吉利,於是用碎磚頭把它填平了。
其實林鶯曉並沒有死,她找了一個替身,“金蟬脫殼”了。她看中了右鄰雜院後院居住的一個殘疾軍官,這個軍官在抗美援朝中負傷,雙目失明,下肢癱瘓,是有名的戰鬥英雄、紅五類。林鶯曉做了整容,喬裝打扮,設法通過關係找到這個殘疾軍官求婚,那個殘疾軍官了解到林鶯曉是大學畢業,生得漂亮,書香門第,自然歡喜,於是很快成婚。於是林鶯曉就來到了他家做媳婦,無微不至地照顧著丈夫,以這種形式潛伏下來。
1965年國民黨上將李正人將軍夫婦返回祖國大陸,得到中共黨和國家領導人親切接見,並在北京東城一個四合院安家。台灣將二人視為眼中釘、肉中刺,派出梅花黨特務企圖暗殺李正人夫婦。梅花黨副主席黃飛虎的小女兒黃妃親臨北京參與刺殺行動。黃妃實為林鶯曉所生,每女二人在華僑飯店相見,百感交集。由於幾次刺殺李正人沒有成功,林鶯曉等人便在李宅附近一個住戶處挖了一條秘密地道直通李宅院裏,但是被龍飛等人識破,林鶯曉被擊斃,黃妃逃跑,龍飛的助手路明光榮犧牲。
白薇想到這裏,不由出了一身冷汗。這座廢棄的小教堂已是不祥之地,林鶯曉陰魂不散。
她看到桌上有個小鏡子,於是拿過來照了照。這一照,唬了她一跳。
剛才為了躲避夏一瓊的跟蹤,她在匆忙之中剪了頭發,像個爛雞窩,往日的神采全無。她想找個理發店好好修整一下頭發,於是又戴上墨鏡和大口罩,鎖好門,下了樓,來到街上。
小旅館的對麵正好有個理發店。
她走進去。
一個理發師迎了上來,這是一個四十多歲的廣東人。
“您要理發?”
“對。”她點點頭。
“您請坐。”他示意她坐到旁邊一個空座位上。
白薇坐穩後,理發師問她:“理個什麼頭?”
白薇問:“師傅,您看我適合什麼發型?”
理發師笑道:“革命頭。”
“什麼叫革命頭?”
“就是寸頭,比較簡單,又涼快,又利落,又省事。”
“是嗎?那就剃革命頭。”
“您這大墨鏡、大口罩要摘下來,影響操作。”
白薇左右環顧,店裏有四個顧客,正在理發或洗頭,坐在她左邊是個彪悍的小夥子,20多歲,濃眉大眼,穿著一身神色的軍裝,不時用餘光看她。
她有點緊張,摘下了墨鏡和口罩。
理發師說:“您這頭發是自己剪的吧?怎麼這麼坑坑窪窪的?”
白薇笑了笑,“頭皮挺癢,我就用剪刀剪了,師傅您不要見笑。”
理發師作拿過推子,熟練地操作。
“您這頭發又黑又細,您長得又這麼秀氣,以後不要亂抄家夥,您這一剪,有點像兩年前破四舊時紅衛兵剪的陰陽頭。”
白薇發現旁邊那個理發的小夥子不時扭過頭看她。
她有點發毛。
小夥子的理發師說:“我說同誌,你這腦袋是不是弄正一點,別盡往那邊扭,他又不是水靈靈的大姑娘……”
小夥子一聽,有點急了,他漲紅了臉,說:“你真是狗拿耗子——多管閑事!我願意看他,你管得著嗎?你真是鹹吃蘿卜淡操心!”
那個理發師說:“那你坐正一點,要不然我沒法理,都快成歪脖老柳樹了!”
“誰是歪脖老柳樹?!你這個人怎麼出口不遜?!你這是為人民服務嗎?是完全徹底嗎?!”小夥子顯然惹惱了,站了起來。
給白薇理發的理發師停止了理發,走過去拍著那個小夥子的肩膀說:“小兄弟,消消氣,都少說兩句吧。毛主席說:我們都是來自五湖四海,為了一個共同的革命目標,走到一起來了。海內存知己,天涯若比鄰。出門在外都不容易。”
小夥子說:“這個師傅說話我愛聽,可是他說話就是不中聽,這裏有一個階級立場的問題。”
“什麼階級立場?你別上綱上線,我的家庭是八輩子貧農!”那個理發師揚了揚電推子。
這個理發師勸道:“行了,行了,老王,少說兩句吧。”
小夥子說:“哼,我們家還是革命軍呢,典型的紅五類!”
兩個人都不言不語了,理發館裏一片沉默,隻有電推子發出的聲響。
白薇理過發,出了門,感到肚子有點餓,於是到旁邊一個餛飩侯小店買了一碗餛飩。
正吃間,剛才在她旁邊理發的那個小夥子也走進來,在她的對麵坐下來。
他朝她笑了笑,也要了一碗餛飩。
白薇暗自琢磨他的來意。
小夥子吃著餛飩,忽的抬起頭,問:“大哥是浙江人?”
白薇問:“你怎麼猜出來的?”
小夥子說:“你長得這麼秀氣,皮膚又白又嫩,說話細聲細氣,就像那邊的人。”
“第一次來北京吧?”他又問。
白薇點點頭,“對,出差。”
小夥子說:“北京天氣幹燥,南方人一般不太適應。大哥,我叫南辰,是海軍大院的,到東大橋辦點事,遇到你,真是幸會。”
白薇冷冷地說:“我不認識你。”
南辰說:“一回生,二回熟,我喜歡你的氣質,也喜歡和南方人交朋友,南方人聰明,知書達理,江浙出才子,塞北出壯士。”
白薇說:“對不起,我掃你的興了。”她戴上墨鏡、口罩,起身走了。
白薇回到旅店,睡了一覺,醒來時已是半夜,她匆匆起身,走出旅店。
大街上冷冷清清,偶爾有輛自行車穿過。
她悄悄繞到那個教堂的院後,看著周圍無人,竄上了院牆,來到院裏。
她找到那口枯井,隻見裏麵堆滿了磚頭、瓦塊,周圍長出衰草。
她望望周圍無人,於是拚命扒著磚頭、瓦塊。
剛挖了有半米深,她聽到有粗重的呼吸聲,一回頭,正見院牆上有個人影一閃即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