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V女郎,電視機和苔蘚大的癢(3 / 3)

洗過澡後他們就各自被小姐引進了兩個包間,包間很小,就放了一張床。一個床頭小櫃,櫃上方一塊磁畫上麵有一個裸體美人。小姐穿一件黑色低領的衣服,小姐要給大年脫拖鞋,大年想阻止可是又怕被笑話,於是就裝成一個熟練的澡客,包括說話的口氣等。現在想來大年覺得很好笑。事實上大年並沒有做什麼,小姐在他身上一陣拿捏,甚至捏疼了他。小姐當時還不無憐意地說,你太瘦了,要多吃點呦。大年把小姐向她敘述的家中窘境轉述給李布的時候。李布就笑了。

他一邊拔著腳丫對大年說,你也信?

李布是一個充滿懷疑精神的人,他甚至對大年的那次行為也充滿懷疑。譬如他那天結賬時澡資多了五十元,顯然是敲了大背(此語意味著幹了實事)才有可能。但他沒有多說什麼,他知道大年的性問題總要找一個出口。於是就爽快地付了錢。他站在黃昏的街角看見大年那個隱蔽的撓癢動作更加證實了這一點。他開始隱隱地有點替大年擔心,可是他又不太好說。事實上卻並非如此。大年後來回憶小姐的手在他身上遊走的時候,曾短暫地停留在他的褲帶邊緣。那顯然是一個暗示,大年依舊舒服地躺著,他的手被擱在小姐的大腿上,像死去的魚一樣沒有活力。小姐的黑色低胸裏那雙乳白皙而飽滿,像是隨時聽喚而出。

然而,那對白皙彈跳不已的尤物始終沒有聽見大年快活的召喚聲,一直到洗浴結束。

大年去洗澡的青年浴室在四平路和寶塔路交叉的地方,那是他常去洗澡的浴室之一。這是一些平民浴室。他不知道這塊股間的蘚是哪個浴室賜給他的。他想不出來,盡管他現在買籌子的時候就能看見雪白的牆壁上寫著:皮膚病性病者不得入內。這幾個紅漆大字在大年看來像極了他股間的蘚。張牙舞爪令他麵紅耳赤。大年本想在宿舍的走廊上衝洗一下算了,可是隔壁剛搬來一個年輕的少婦和一個小孩,很不方便。這幾天他洗澡幾近偷偷摸摸,還將宿舍弄得汙水處處。洗得很不痛快。現在他要在浴池裏好好泡泡,他脫了衣服後就匆匆地下了發綠的浴池。浴池裏有一兩個人橫在那兒睡覺,鼾聲很大此起彼伏。

大年現在坐在浴池內,水一陣湧動後平靜了下來,大年下意識地低頭看自己,綠水蕩漾裏那塊紅斑異常鮮豔。他並攏腿,可是很快又放開了,他試圖要做到全力放鬆。浴池裏又有幾個人跳下來的時候,他又不得不再次攏緊了腿。總之他洗得同樣也不痛快。

清兒是八點一刻到的,大年弄著電視機,電視機的圖像還是在劇烈地舞蹈。他小心翼翼地轉動小羊角錘,終於電視圖像清楚了,是一檔魔術節目。

魔術節目極具危險性,清兒和大年幾乎屏住呼吸一直等到魔術結束。魔術叫槍口餘生。魔術師全身鐵鏈綁好,藏在一個塑料掩體內。一米開外的槍口對住掩體上的紅圈兒。紅圈兒正是魔術大師心髒的部位。槍的扳機在一分鍾時自動發射真彈,也就是說在一分鍾之內他必須逃脫。電視屏幕上的顯示器在倒計時。清兒坐在床沿上,身體前傾,目光專注。大年站在一側,手裏的蘋果停止了旋轉。一秒逼近一秒,一刹那間,魔術師掙脫了枷鎖出來同時槍口飛出了子彈。大年和清兒都為此籲了一口氣。

這個節目結束後,還有一個同樣是魔術節目就顯得平常無奇,鬆鬆垮垮的了。好在這對男女的注意力已不在上麵,大年將蘋果削好遞給清兒,清兒小口小口地啃,纖細的手指夾住蘋果極富韻味。她的視線在四周遊走,然後並不言語。隻是細細地咀嚼著蘋果。這吃蘋果的一瞬間有一個短暫的空白。他們誰也沒有說話,外麵忽然起了風聲,窗戶哢嗒地響了起來。走廊上的那盞燈並沒有亮起來,那個剛搬來的少婦和孩子也沒有出現。整個走廊在黑暗中顯得有點寂寥不堪。

大年說,可能要下大雨了。

清兒說,可能吧,天氣預報報過了,有大雨呢。

大年將窗戶搭扣扣了扣,他的視線掃視了一下床上,床上隻有兩本書,還有一個折扇。床單團在角落。

大年看見清兒的視線也落在了床單上,他注意到了她的臉紅了一下。他要清兒坐下來,他拍了拍床沿。

清兒繼續啃著蘋果,嘴裏很含混地哼了一聲。大年笑了,他們不約而同地想起了他們曾經聊過的內容,譬如清兒說她會哼給他聽的之類曖昧的話。大年笑的樣子被清兒看見了,清兒問他笑什麼?

大年說,沒有笑什麼。清兒說,你沒有笑什麼那你笑什麼?之後被這句繞口令的話自己也弄笑了。大年是一個很細心的男子,清兒一啃完蘋果就將一條毛巾遞過去了。

之後的情況突然變得有些困難起來,這讓大年有點不知所措。他讓清兒坐到身邊來,清兒卻堅持要坐在原位上。這個僵持好在一會兒就被一陣敲門聲打破了,大年看見隔壁的女人和孩子站在門口的燈光裏,女孩子眼睛很黑很大地看著大年。她們房子裏不通電,女人估計是保險絲斷了,她又不會弄。大年愉快地答應幫她忙,女人已經將凳子放在了走廊的那個保險盒下,大年站上去。不一會兒工夫,小女孩就歡呼雀躍起來。電照亮了女人的臉龐,大年第一次看見她的臉,雖然有點憔悴,但是有掩藏不住的一種美。大年看見女人的眼睛低了下去。清兒一直觀察著大年,並且不時地提醒他注意安全。女人向他道謝時大年臉上竟然有點紅,這個細節也讓清兒注意到了。一進屋後,他就被清兒嘲弄得更加臉紅了。替鄰居修保險絲是一件愉快而及時的事情,將大年從一種困窘中解放了出來,就像雲翳吹散,露出了陽光。大年甚至覺得清兒臉上的笑容比陽光還要動人。

清兒突然被大年擁抱得幾乎要窒息住了,他向她幾乎猛撲過來,並且還撞倒了一個板凳。他的衝動沒有前奏,似乎清兒臉上的陽光般的笑容就是一種鋪墊和縱容。或者說,大年認為這是一種默許。大年在倉促中找到了他自己的嘴唇。這個唇的感覺存在也是在他的唇和清兒的唇貼在一起的時候才複蘇過來的。大年的接吻開始有點倉促,突兀,就像饑餓至極的人看見饅頭。清兒已經暈眩了,她感覺到天花板,以及下麵稀薄的空氣在旋轉。甚至電視機上的那個小羊角錘,還有牆壁上的地圖和畫像仿佛都在夢境裏。她閉上了眼睛。

這情有可原,激情到來不可阻擋。大年甚至忘卻了關門,雖然裏間的隔牆擋住了走廊上有可能射過來的視線,在這一動人的過程中,他們相互被對方壓下。嘴始終沒有分開。此後,他們開始褪衣。大年揭開清兒的胸罩的同時,清兒去扒大年的褲衩……突然的尖叫使大年不知所措,也使這篇小說在最後產生一種回蕩和顫音。大年的褲衩已經褪下至膝蓋,而清兒迅速整衣後一路尖叫奪門而出。大年不太明白這一瞬間是怎麼形成的,就像美妙的夢境被無辜地打破。他又委屈又無可奈何。白熾燈吱吱地發響,光亮像是烤著他的背,他開始汗津津的。心是空的,如這間屋子。他就這樣:赤腳立地,褲衩已經褪下,茫然無措。他知道了,那塊苔蘚大的紅斑顯得格外耀眼,準是它嚇壞了她。雖然這塊駭人的蘚斑並不足以說明大年是一個性病患者,但結果是,它的的確確嚇走了這個清純可愛的女孩。他頹然落座在床沿上。過了好一陣子,他才慢慢地像從噩夢中醒轉過來。他拿著臉盆和毛巾去走廊盡頭的公共龍頭接水。

隔壁的女人也在接水,她似乎是另一個夢境裏的女人。簷額上的燈慘淡地照著,在她的肩上卻照出一種豔麗出來。她穿著一件棉質的舊睡裙,沒有說話,靜靜地刷著牙,空氣裏響著牙刷的摩擦聲,顯得很緩慢。她的肩膀圓潤,耳垂微微露出了黑發,他能看見她的頸部,白皙,柔和而性感。他真想從後麵抱住她。然而這僅僅是想想而已。他眺望遠處,依稀的燈火綻露在灰暗的瓦脊裏,那些鋪延而去的屋頂像極了草叢。他媽的像極了,他想。在東南角的天空裏有一道激烈的閃電,大年和女人同時抬起了頭。